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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年后 ...

  •   转眼过了初七,京中百官们的年节休沐假至此结束,要重新开衙办公。

      但坊间离出年却还早着很。

      这五亲六眷三朋四友的,短短几日可走串不完,是以街上照旧车马络绎不绝,街头巷尾爆竹鞭炮声声不断,欢庆热闹的气氛半分不减。

      直至十五上元节那日,各式花灯烛火灿烂沿河放满,大伙瞧耍狮猜灯谜吃元宵闹腾一回,这之后才算是真正出了年。

      沈慕涟嫁为人妇后第一个新年,还算是平顺稳妥地过去了。

      倒是没想到娘家沈府那边却出了点子事。

      沈慕涟当时不在场,事儿是朱氏的丫鬟来侯府告诉她的,起因便是同六姑娘沈慕清定亲的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姓胡,严格说来还与沈老夫人是拐了七八条巷子的亲戚。

      胡家祖上出过一个正四品的大官,因而得以在京城置产。

      不过儿孙无用,未能在其后让家族繁盛壮大,到如今也就是守着祖产度日。吃喝不操心,四季衣裳能轮换,再多的就没了。

      不说跟沈家其他嫡出姑娘的夫家比,便是跟沈慕清自己在闺阁中的日子比,怕都要差些。

      沈老夫人是一贯不喜庶子沈复宣的,偏生在读书一事上,这个庶子一人就强过了她亲生的三个儿子。

      为了压制住三房,沈老夫人是能使的法子都使了,甚至硬着心肠把沈复宣的两个女儿皆低嫁了出去,好不叫这个庶子有机会攀着姻亲的关系挣前程,可谁想这个庶子恁地好运,被她搅和了这么多年,竟还是考进了殿试,随后外放谋了官职。

      虽说只是在地方上的小官,可架不住复字辈就出了这么一个有官身的,沈老爷稀罕阿。

      所以在对待六姑娘沈慕清的婚事时,沈老夫人没太敢明目张胆地故技重施。

      直到某次无意中听娘家人说起还有这么一门落败的胡姓亲戚,才重起心思把沈慕清的亲事落实了。

      沈老夫人瞧中的人叫胡咏,比沈慕清年长三岁,是个读书人,听说是除了读书其他啥也不会干,但读了十来年也没考出啥名堂的呆子。

      沈老夫人盘算得可精,拿胡咏读书人的身份能糊弄不管家事的沈老爷,而胡咏的连考不中也意味着这位孙女婿日后不会有什么锦绣前程,正正好能配给沈慕清凑一对。

      她那会倒没意识到自个的长子也是连靠不中的这么号人物。

      之后同人提及沈慕清的婚事,沈老夫人皆会用“那胡家是在京城置产的书香门第,就连养在我身边的八丫头日后都不晓得能不能留在京中呢”的理由,以昭示她对六姑娘的格外厚待。

      为此,三房的苗氏曾是满意这门亲事的,还快慰沈慕清,她的日子总会比她前头两个姐姐要好些的。

      可哪知年前为了京城闹起沈慕涟的流言,胡家的人居然就抓着这个由头贸然跑来退亲了,虽则最后叫沈老夫人恼怒地骂了回去,亲没退成,可苗氏的心里总归留了个疙瘩。

      这般不明事理的人家,真的称得上是良配吗?

      没等苗氏慢慢消化掉这个疙瘩,今年过年的时候,胡家来送年礼了。

      因着正式定了亲,胡家是胡咏本人来送的年礼,之前两家议亲的时候苗氏怀着身子,是以从头到尾没瞧见过人,这回是亲眼见着了。

      摸样黑干巴瘦不提,回话嗫嗫嚅嚅不提,只说他带来的礼。

      便是他身后跟着的一个书童,捧来的两个礼盒。

      两个!礼盒!沈家几位姑爷送来的年礼哪个不是按车论的,饶是苗氏那两个嫁的不如意的女儿,也知道拿些不记银钱的土物装在盒子里硬是凑成松松散散的一车叫人赶来京城。

      胡家是哪来的脸面,捧着两个礼盒就敢踏进沈府的门?!

      苗氏气得二话不说,头一回没跟沈老夫人行礼便转身出了厅堂。

      而比起胡家的失礼,沈老夫人显然更生气苗氏的态度,断定她是仗着自己生了儿子气焰嚣张了,不但让人传话给苗氏,告诉她婚事是板上钉钉退不了的,还收回了先前同意让她参与沈慕清婚事的话,把沈慕清的婚事一气交给了长媳杨氏去办。

      杨氏得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推不掉,便想把朱氏一块拖下水。

      朱氏哪能叫她如意,请了大夫佯装抱恙卧床了,为不让沈慕涟担心,特特喊了贴身丫鬟来侯府支会她。

      贺妈妈在旁跟着听完了这些话,等丫鬟走了,不由唏嘘道:“六姑娘也是个可怜的。”

      沈慕涟闻言不由垂下眼睫,双手交叉往桌上一趴,尖细的下巴就扣在交叠的手臂上。

      贺妈妈侧头,难得见到沈慕涟做出这番小女儿的样子,猜测是六姑娘的事情触动她了,忙转了口气安慰道:“好在我们小姐是个有福的,遇到姑爷这般好的人。”

      戚恒好吗?

      沈慕涟默默叹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在上元节过去七八日后,戚恒被悄悄宣进了趟宫里。

      之后沈慕涟便从戚恒那获知了他不日就会被圣上借故调出京城去密训骑兵的事。

      眼睁睁瞅着世子间接因她的缘故入了圣上的眼,沈慕涟心底是五味陈杂的。

      那马具的图纸是戚恒提议交给沈闻仲的,明明经的是她祖父的手,临了戚恒得的实惠却要更大些。

      有时有些事沈慕涟不是看不出,她只是懒怠去深想,可这回却忍不住不想。

      想她原先一直期许巴望着,即使出了门子最好过得也是安稳的日子,有处安身之地,家宅人口简单,能饱食暖衣便可,谁料一朝进了戚家门,府里头乌七八糟的事不少,附送的长辈是搅家的是非精不说,如今落魄夫君的官途居然也开始亨通了起来。

      非是说挣个前程能加官进爵享高位重禄有何不好,但此处毕竟是皇权在上的地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而宦海浮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稍有差池可能就会落到满门皆罪抄家灭族的下场。

      沈慕涟虽是闭过一回眼的人,于生死一事上看得还算阔达。

      可既能好好活着谁又会想草草丢了性命呢,只惜人在后宅身不由己。

      这些担忧沈慕涟也不好对旁人说起,仅在自个心里头盘桓过几回,可说到底还是有些恼了的,因而那几日赌气似得对戚恒稍显冷淡了几分。

      结果戚世子察觉了,反倒莫名有几分欣然的样子,得空了便温声温语地勾她说话,闹得沈慕涟像是平白自个跟自个较了一回劲。

      怪没意思的。

      此事过后没几日,当今陛下便在朝堂下旨,言去岁浠州太守上折奏禀其管辖内的屏风山一带重山复岭绿林匪患猖獗,杀人越货极恶不赦,遂命信忠侯世子戚恒领兵出京灭匪,朱枫范昀为副将从旁襄助。

      圣旨一下,如巨石滚入湖中,激起波纹涟漪数圈,朝臣们不明真相纷纷私下揣测圣意。

      不过为的倒不是浠州匪患一事,而是无缘无故提拔戚恒的背后深意。

      京中谁人不知,戚家自前世子戚至瑾夫妇双双亡故后已是今不如昔每况愈下,堂堂侯府,无才华格外出众之人能顶门壮户,门庭衰败日渐沦为高门末流。

      去岁圣上赐婚世子戚恒,众人皆当是因着隐梅园的乌龙,事及文淑大长公主和北昌侯府,圣上和了回稀泥,虽还封赏了戚恒官职,但一个无关紧要的武职校尉,连皇城都没入,大抵也就是念着昔日戚至瑾的些许功绩罢了。

      可这回却不同了,落到戚恒头上的是实打实的差事。

      要知道,如若言文官升迁要靠官场人脉,要凭考课的政绩,要熬年岁阅历,那武将的升官历程则相对简练粗暴多了,主要凭的便是军功和首级。

      说什么浠州匪患,从前也未听闻那地界有甚格外声名狼藉又难缠的人物,想必皆是群刚落草不久的乌合之众吧,又有出生将门的朱枫和范昀做帮手,灭匪还不是跟砍菜切瓜似得手到擒来,简直像白送功劳一般!

      对此有人啧啧称羡,怀疑是护国将军府在背后帮忙使了力气,酸气冲天道先前还说戚恒娶沈家女是舍大娶小,毕竟工部侍郎可比不上薛家,没曾想忘了朱家这层关系,说这话的多是家有子孙不成器的。

      也有官员旁敲侧击地去询问沈闻仲,但沈大人自打从圣上那儿接了两回密令,便自诩升级成了圣上心腹,嘴巴紧得很,任别人怎么问都是一概不知。

      还有那心思不纯的,想到戚恒母亲和太子母家的表亲关系,已然开始关注朝堂风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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