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何其多处》安娜晴

20、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皇上，太后驾到！”

　　衣服的唏嘘声，桌椅的碰撞声一片。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这上千张嘴念出的却是同一节声音，我却只是随众人低头，欠身，嘴未动，怕说错了词。不过这词还真是老套。

　　“平身，今天本是家宴，不必过于拘谨，朕与母后也是想借此机会与大家同乐。”语言很轻松，口气很平和，但气氛还是那么庄重。

　　我随众人一起坐回，偷偷抬眼儿瞄着坐在东面高台上的皇上与太后。心想，这可是九五之尊，统杀天下大权的人。

　　当然在这样的光线下，加上我的轻度近视，肯定是看不清五观的，但姿态，气度却都是上乘，绝非平常人所有。

　　“玉宁呀，今天的庆贺就从你的拿手绝活儿开始吧！”太后的声音，很威严。

　　“玉宁，谢过皇上，太后的厚爱，尊旨。”婀娜的身段缓缓起身，走向前方那巨大的美伦美奂的戏台。

　　内侍们也开始传菜，一道道的美味，色香味俱全，纷纷呈上。即便在现代，我也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各色菜肴，我不是贪吃之人，但却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住。没想到还可以边吃边看表演，这可比KTV要高出多少个级别呢！

　　正在抿着嘴里的香酥鸭，并提起两指宽的小酒杯准备顺一口，台上的乐师却拉起了非常缓慢而悠扬的调子，有点儿悲切的意味，其实我个人还是喜欢在欢快，轻松的音乐声中进食。

　　接着便在一个纤细的嫩黄身影莲步轻移至台中央，原来是要跳舞，还是真正的古代歌剧版，现场的！

　　旦见她一会儿折腰，一会儿抬腿，一会儿跑过去，一会儿再跳回来，可能是我真的不太会欣赏这一时代的歌舞，除了柔韧性不错外，还真看不出什么意境。远不如桌上的这些吃食来的有吸引力。

　　再说，吃饱喝足了才有精神干事情。

　　一阵热烈长久的掌声，夸赞声，祝寿声。看这反响，估计是水平很高。

　　当她坐回桌子时，我也意思意思的抽空拍了几下手表示赞美。却见她目光划过我的身上，小脸微红的咬着嘴唇低眉看着我身旁。

　　拜托，这里是大厅广重，不是花前月下，要眉目传情也等到进了屋，上了床呀。

　　“这点她确实不如你。”左手边，五王子小声的说。难道我的表情这么明显？被人这样看穿心思感觉很不舒服，没有安全感。

　　我没敢争辩，只是低头吃菜。

　　“今晚，朕请了全国最好的戏班子为玉宁祝寿，大家只管尽兴！宣！”

　　画着各色脸谱，着戏服的戏子，用方言唱着曲儿，虽然听不太懂在唱些什么，但很有些昆曲的意味，在灯火摇曳的戏台上，五颜六色，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婉转。

　　听得出他们唱的很好，音色也极美，动作更是流畅，尤其是到了翻根头，打把势的时候，台下的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估计这跟铁杆粉丝现场参与偶像的演唱会应该是一个道理。

　　我脑子里却在捉摸着，如何混出场，把要做的事儿，布置好。

　　叫上五王子，假装要分别入厕，前后脚离开坐席，往他引着的地方走去。

　　却不见台上幕后的一双眼睛，紧紧的跟着我。

　　过程很顺利，把事情完全交待好，由他去执行，而我在茅厕里溜了一圈，才返回听戏的大院子。

　　模模糊糊的，感觉门旁的宫墙上好像倚了个人。

　　本打算装作没看见，只管进去，却在经过他身旁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我的手腕。

　　抬起吃惊的眼眸，对上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这样只有月亮的夜里，我却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精明，有算计，有压抑，有鄙视……

　　“你……”

　　看这五观，有三王子的痕迹，却要再成熟几分，这……这不是刚才夸我漂亮的那位吗？怎么一转眼儿，就这么不待见我？

　　“今晚之后你应该可以死心了……”

　　“感情终是抵不过权势……”

　　“不过，也没什么想不开的，来找我，也许我会考虑在身边给你安排个名号……”明显带着贬意的嘲讽。

　　我瞪了他半天，握紧了拳头，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伸手掴在这张欠扁的脸上。

　　我大口的喘了两声气，使尽全力，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手腕。自恋的猪。转头要走。他的手却再次拉上我的手腕，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抬脚，在他精美的天蓝色靴子上狠狠的跺下去。

　　“咝~~~~~~~”他一缓神儿，我扯出手，便向门里跑去，直到坐回椅子上，还在喘粗气。

　　出恭都会被疯狗咬，看来明天要求个小金佛带上。别开眼，不去看对面空着的座位。

　　“快看，快看，香蝉！！！”虹琳兴奋的声音。

　　我随着他的手指，望向台上，旦见一身着桃粉的俊秀挺拔小生与一黑衣小贼打在一处，身形灵活变换，每个姿势都是刚毅间带着轻盈洒脱，如行去流水般。仅这身段已经是色到我了。

　　不知道躺在这样的怀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触。不过我比虹琳好多了，至少不会花痴的快要流口水。

　　一片寂静，可能除了我，大家都完全投入在了这美丽，洒脱的身姿，和精妙如落玉盘的嗓音中。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此起彼落，原来古人的热情也可以被扇动到这般高涨。

　　皇上带头高声赞美着台上的绝伦表演，台下是一片应和这声，气氛热烈，自然。今晚的宴会算是快到达高潮了，估计接下来便是真正的重头戏吧！

　　“玉宁还有一事，请皇上给香蝉姐姐个机会，她曾答应玉宁，在玉宁及鬓之日送上最拿手的表演，以示祝福。”巧笑的看着我一脸惊讶的表情。

　　我定了定心神，想着该推辞，还是应战，她这是要杀我个措手不及，在他心爱的人眼里分个高下。与她精心排练的歌舞相比，我定是要被比下去的。

　　况且，关于这个世界的审美情趣，我是根本没有把握的。

　　同时，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却在平静的说：“去吧，这样，就可以将矛盾激化成最大，最深刻，要做的事便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

　　我优雅的起身：“皇上，香蝉确是准备了一个拙劣的小节目，望能换得玉宁妹妹一笑。”

　　“允！”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直接应答。看来要看好戏的人还真不少。

　　当我走向那高台时，回头看了眼本来坐在我左手边的男子，对上那深不见底而带着探究的眼瞳，轻轻一笑。

　　默念：“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