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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浸在柔情蜜意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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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沈澈温和的声音说:“国公爷折煞沈澈了。这点伤不算什么,权当陪大公子练剑了。”
谢凡咳了一声,踱出来对宗煦道:“老夫再替犬子给小王爷赔罪,不该伤了小王爷的人,让小王爷恼怒心疼,念在老夫昔年对沈公子还有些微的恩情,就请小王爷高抬贵手,放过犬子,老夫定对他严加管教,再不伤害沈公子。”
宗煦抬眼注视谢凡:“国公只念着昔日的恩情,可还记得这几年沈澈是怎么相报的吗?国公对沈澈的受伤可有一丝不安愧疚?别人可以宽容谅解,自己别觉得理所当然。我倒是替他寒心。这样,他这次受的伤就算还报了国公的恩,从此与你两不相欠,如何?”
谢凡转头看宗境,笑:“王爷的儿子可真了不得,不但眼里全无我这岳父,还来教育我。”
宗境微蹙眉:“煦儿的话令我悟到,国公的为人属实让人心寒。也罢,你既嫌他,我与他离开这里,就此别过。”
“哎——”谢凡急了,一把拉住宗境:“这是怎么说!我的王爷,我的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給你道歉赔罪?”
宗境拂开他:“休闹了,孩子们笑话!”对宋轩道:“把大公子带走,好生劝慰。”
“是。”宋轩忙扶了谢津去了。
宗境对宗煦道:“收拾东西,准备回京。”转身出去了。谢凡“哎?”了一声,忙追出去。
这里宗煦进了里间,见床上的沈澈正笑呢,笑如春天最欢欣的花。宗煦不由也笑了。
沈澈笑道:“这么多年,没见国公爷这么对我说话过,这一剑值了!”
宗煦抚他眉额:“还痛吗?”
沈澈温柔笑摇头:“多谢你,为我出气。”
“都怪我。”宗煦低头。
“你去看看王爷和国公爷,别真因为这闹起来,才怪你了。你不生国公爷的气,你父王也就好了。若真生气了,你劝和劝和。离了这里,你父王怎会快乐?”
宗煦听了这话,心下不安,连忙出来。
廊间宗境正拂开谢凡的纠缠:“你对沈澈就是没有真心歉意。”庭院开阔,仆妇们早躲得不见人影了。
“对他有歉意?我的王爷,这小子把你的儿子都勾引了!我不毁了他全因你。那是我女婿,闹断袖,你乐意啊!”
“你若不乐意,婚事可以取消。”
谢凡当下立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真生了气了。
宗境道:“你对我怎样我可以不在意,对我儿子,不行!”
“好好好,你儿子好,你的儿子太好了,比我儿子强多了。我一心一意想把津儿培养成你这样,怎么就不行呢。瞧瞧被你儿子挤兑的,就会拿剑砍旁人出气。”
“你还想他砍我儿子?”
“他哪敢啊。没出息。”谢凡嘟囔,“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搞不定,一点也不像我。”
宗境转头就走,谢凡忙追上去:“我跟你说,这女婿我要定了。津儿若撑不起谢家,我还指望着煦儿了!沈澈算什么,不出三年两人准分崩。我女儿小,不急。”
宗煦看着两人走远,谢凡揽住父亲的肩,一路哄着。忽然发笑,又觉得很温暖。为父亲,为自己。今日与谢凡闹,随时做了准备被父亲喝止,没想父亲竟完全站在自己一边,呵护纵容。一时觉得自己对父亲的爱远不如父亲爱自己。
晚间宗煦给沈澈讲故事听。他幼时在家中的书房里竟看这些闲书了,这些闲书都是父亲收集来的,父亲爱好广泛,好多书都是珍本,不过却没有——那些书了。想到书,不由问沈澈:“那书,你又查了么?”
沈澈道:“查了,是二老爷那边的大公子谢潜买去的。他共买了两本,可能私下送给谢津,谢津又转送了你。”
宗煦惊奇:“你怎查到的?”
“根据画法找到画师,再找到书局,逼迫着他们给结果。打着国公爷的名义,谁敢不说实情,还想不想在金陵做生意了。”
宗煦不知沈澈下了多大功夫,心内感动:“多大点事,大正月的,你费这么大力查它做什么,又不急在一时。”
沈澈道:“我不能让人害你。至少得知道,是谁在起意害你。”
宗煦看着沈澈美得让人窒息的双目,轻声说:“你闭上眼睛。”沈澈果然闭上,宗煦轻轻地、又心跳地吻上去。
得谢谢谢津了,若无这一剑,他们不知几时才会这么亲密。
生死一关一过,两人均知要珍惜,其他的皆不在意,只恩爱相对,每天浸在柔情蜜意里,眉眼唇边都晕染着春风春意。
这天父亲宗境来找宗煦。宗煦忙笑着迎出来,宗境被他的笑感染了,微笑道:“有件事,你跟我来。”
宗煦心下有些纳罕,走了一会儿,宗境才说:“这半月谢津一直将他自己关屋子里,不出来,看他去也不说话,我听他的琴声有弃世之意。我知为难你,可我想他这般情形大约是因为你,你去劝解开导一下,也许会有用?”
宗煦怔了。
随父亲来在谢津住处,远远听到谢津的琴声。以前宗煦很喜欢听谢津抚琴,因为谢津的琴声总是能打动人心。今日分外空灵寂远,让人同情心悸,想亲近安抚。便因谢津的琴声,宗煦的心中也不由生一份关爱宽容。可是想到谢津刺沈澈的那一剑,又知,没有原谅。人有绝交,才有至交,他此生也不会与谢津再是朋友了。
待一曲止了,宗境叩门:“津儿,煦儿来看你了。”
好一会儿的静寂,门打开了,谢津现在门侧,瘦弱灰暗,漠然地看宗煦,不说话。
宗煦心酸涩,谢津再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谢津了。
“你对我到底有哪些怨恨,你都说出来吧。”宗煦道。
谢津目光淡漠寥落地看着宗煦,开口道:“这个,还给你。我没向任何人说起。”谢津自身后取出一缎布包扔至宗煦脚下,转头进去。
宗煦不解拾起缎布包,打开来,霍然是那本谢津给过自己的书!宗煦一愣,不明白谢津为什么又给自己一本,谢津说:“这个,还给你。”那是什么意思?
宗煦快步进屋,谢津自榻上抬头:“你还进来作甚?”谢津的眼圈是红的,显然方才在哭,声音仍有哽咽。
宗煦托着手中的书:“我不明白,这个,是哪里来的?”
谢津一愣:“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宗煦震惊摇头,道:“我从没送过你这个。”
谢津怔了,宗煦又道:“去年春,我也曾收到你的小厮浣玉送来的一本书,让我无人处细看,与此书一模一样。”
谢津嘶哑唤:“浣玉!——”
浣玉忙进来。
“你去年春送了这本书给小王爷?”
浣玉吓道:“去年春,那时候您经常让我送东西给小王爷,书、画、字帖、琴谱、好吃的、好玩的——我不记得有没有这个——我不识字——”
“你交待给我小厮要我无人处细看那回呢?”宗煦道。
“是有这么一回吧,我都不记得了——”
谢津一拍桌子,浣玉吓跪下了,直叩头:“爷啊,我真不记得了啊——”几乎要哭了。
宗煦道:“你送东西的时候可曾遇到过谢潜?”
“是,遇到过,有一回,二老爷的大少爷,非要看我们爷给小王爷送的是什么,不给不行,那会儿好像是谁的字帖?大少爷翻来覆去看,我都急了,也要不回来,后来大少爷给我时说,这个可珍贵,你得记着嘱咐小王爷无人处细看,否则看不出好来。”
谢津看宗煦:“你怎知遇到过谢潜?”
“因为以你的名义送我的那本书沈澈帮我去书局查了,是谢潜买去的。你这本也可以去查,应该也是他买下的。”
谢津惊异:“他为何如此?”
宗煦道:“你交由你父亲查吧。”
谢津唇动了动:“煦贤弟,原来是我一直误会你了。”
宗煦淡然一笑。
谢津眼中闪了异样的光道:“沈澈其人,你心里可有数?他与太子、皇上都有传言的。你知太学里的人怎样讲他?煦贤弟,你要远着他!”
宗煦一时无话可答。谢津凄笑:“是我多言了。从此,忘记旧日种种,你可还能当我是兄长,一如这本书出现之前一样?”
宗煦只道:“大公子多休息,我告辞了。”
与父亲行了一会儿,宗煦道:“父王,待沈澈伤好一些,我想与他回京。”
宗境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