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苏意暖

18、酒后一吻

　　宗煦命仆人送琴过来，他抚的曲子欢快清新悠然，沈澈托腮听入了神的样子。

　　“如何？”宗煦止琴笑问。

　　沈澈不好意思笑：“你再弹，我也不知好在哪里，可是对牛弹琴了。”

　　宗煦气得过来倒酒笑灌沈澈，沈澈忙用手臂推挡：“我今日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灯下，沈澈容色明艳不可方物，宗煦一时心碎地呆住。沈澈，一个男子，竟能生得这样美，强胜世间见过的所有女子——

　　他这么看沈澈，沈澈也幽黑的瞳仁明滟滟看他，闪着炫目的光。沈澈有些醉了，笑意温柔——

　　宗煦愣怔在那里，他本是灌沈澈酒来的，一手揽了沈澈肩，一手拿酒杯送到沈澈嘴边，沈澈头侧仰躲避，手推着宗煦胳膊，这么一停下来，两个人的身形好不暧昧，沈澈几乎就在宗煦怀中。宗煦心发慌，欲放手，沈澈已手臂揽上来，揽在宗煦脖颈，唇印在宗煦唇。

　　一时天地倾覆。

　　只这么一印，沈澈似已清醒，放开宗煦，站了起来，退后一步，衣衫微微发颤。

　　深夜静寂，两个人有霎那惊恐恍惚。

　　时光胶着，只剩心匆匆跳。

　　沈澈低头，沙哑说了句：“你杀了我吧。”

　　宗煦站在那里，看着灯下的沈澈，忽然上前一步揽住沈澈，在沈澈唇上用力地吻下去，然后放开沈澈，转身逃一般离开。

　　夜风吹着额头发际，竟不觉得冷，只觉得发烫，沈澈唇的柔软记忆深入于心，宗煦不知怎么回的自己住处，仰在床上。

　　小厮等人过来服侍他洗漱更衣，宗煦几乎梦游的，想着沈澈的那些话。“小王爷不用为我担心。明日我就离开。”“我的勇气也就那么多。” “你若不要我走，我便不走。你若还要我陪，我今夜就陪你如何？”“你杀了我吧。”翻翻覆覆，兜兜转转，转瞬东方见明，天已亮了。

　　宗煦打发人去看着沈澈不许离开谢府，然后去给父亲拜年，陪在父亲身边用早点，与父亲下棋聊天。稍会儿沈澈和宋轩一道来了。

　　沈澈容色有些憔悴苍白，宋轩依然清平和乐的样子，大家说笑着，宋轩转瞬已剥了一碟各色果仁送上来。谢凡带了谢家子弟来拜年，宗煦见沈澈在人后渐渐退避，然后出去了。

　　宗煦出来，命仆人备了早点给沈澈送去，他立在廊间，直到沈澈走出流霞阁。

　　看到宗煦，沈澈局促躬身施礼。宗煦瞧了他一眼，笑道：“你就这么出来了？”

　　沈澈不明宗煦所指，莫名地有些紧张。

　　宗煦指着沈澈披风道：“亏你也在谢家这么久了，这个样子也能见客的？”

　　沈澈大约未脱披风便回屋躺下了，听仆人说广宁郡王来忙迎出来，衣上全是凌乱褶皱。

　　宗煦道：“快回屋去。”

　　进了屋，宗煦动手为沈澈解披风，沈澈没敢动，等着。宗煦随手将披风给了下人，命跟随的小厮：“去把我那件白貂披风取来。”然后笑打量沈澈，指着凳子对沈澈说：“坐下。”

　　沈澈的发簪有些歪了，宗煦不令下人动手，亲给沈澈重挽了发髻，命仆人拿镜子来给沈澈照，道：“你瞧怎样？”

　　沈澈微窘：“多谢小王爷。”

　　“沈先生好福气，大年初一我来服侍你。”宗煦打量着沈澈，却又是笑，将沈澈腰间的岁寒三友玉佩解下，换了自己的云纹如意玉佩系上去：“可喜欢我这个？”

　　沈澈嘴唇嗫嚅一下，没说话。

　　宗煦知道沈澈没睡好，酒估计也没醒，这会儿还蒙着，因将沈澈的玉佩握着，瞥了一眼沈澈说道：“晚膳到我房中来用，我等你。”不待沈澈答话，宗煦已掀帘子出去。

　　宗煦走在新春的庭院里，一时心怀微微起伏，仿佛有些什么在发生，但细细想来，压去心头波澜，却又是无。

　　宗煦破天荒地关心起厨房菜式来，都嘱咐好了，才去陪父亲用午膳，然后回来午休。晚膳父亲是与谢凡一起用的，所以他可以等沈澈来。不知为什么越等越心慌，沈澈好像并未答应来的。忽然有仆人进来，宗煦以为是沈澈派人说不来吃饭了，谁知却不是，是父亲叫他过去赏画。

　　晚间沈澈果然如期而至，穿了宗煦给的新衣，腰间系着宗煦的玉佩，宗煦心欢喜，与沈澈对坐。沈澈这一会儿已恢复自如，面色虽还不佳，那是昨夜喝醉闹的，言语态度却已从容，彷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安然饭罢，二人喝茶，沈澈说：“小王爷，不知你有否察觉，大公子对你好像并没放下。”

　　嗯？宗煦拿茶杯的手一停，问沈澈何来此言。

　　沈澈说：“少年人的情怀，便再以为自己隐藏得好，对我们这些过来人，也看得明明白白，纤毫毕现。”

　　宗煦心虚，不知自己被沈澈看去多少，想了一下道：“我倒不曾留意。他便有这样的念头，我只做不知，他也就知难而退了。”

　　沈澈笑笑，道：“情感是最难定的。不管遇到什么，你要给他留余地。他面子薄，若被你拒绝了，怕是承受不了。”

　　宗煦朗然一笑：“那也没法子，我总不能因怕他承受不了就不拒绝。”

　　沈澈好一会儿道：“谢津哪里不好，去年上京时我见你们弹琴共奏一曲，情意融洽，很是和睦，没准哪天被他感动，如你父王和国公爷。”

　　宗煦站了起来：“沈先生的话真让小王不知所谓，难以入耳，罢罢，你这样的客人我不敢留，请走吧。”

　　沈澈笑站起：“怎么恼了。不与我一起去白云观吗？时辰不早了，得给你父王道晚安了。”沈澈那么可爱笑的样子让宗煦竟是不能拒。

　　他们并排在园中小路上走着。他有谢家小姐的婚约，他不能与沈澈有瓜葛。他们彼此均知，所以此时可以相对轻微一笑，虽有那酒后一吻，也可以忘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迎面正遇谢津。宗煦礼貌笑唤“津大哥。”不知是不是沈澈的话的原因，宗煦见谢津对自己的情绪果然似微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