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苏意暖

12、你可看中我了？

　　宗煦手在琴上，微笑：“我琴曲尚未弹完。那么些人里准有一个合意的，我就不去了。”继续抚琴。

　　那学子顿脚，只好走了。

　　陶宜诧异问：“你想好了，真不去？”再清高的人被机会砸上来也会伸手接的，除非宗煦没入仕的心。但宗煦若不想入仕到太学来做什么？

　　宗煦对着陶宜的疑惑目光只风轻云淡地点头，继续抚琴，琴音轻灵高远，整个人沉浸。陶宜的目光崇敬起来，卢家子弟，果然超凡脱俗不一般。

　　曲未罢，远远走来一行人。宗煦当下就心里微恼，沈澈有病吧，非得见自己做什么？

　　宗煦止了琴。监事道：“卢公子，沈侍郎求才若渴，礼贤下士，亲自来见你，还不速来拜见！”

　　宗煦看了一眼那沉静容颜不稍变的美人侍郎，离琴起身，微笑行礼道：“学生卢蓝溪见过沈侍郎。”神情间有说不出的清淡。

　　不发火就不错了。

　　宗煦家中有个景致叫蓝溪白石，宗煦作画向来以蓝溪为号，因此在太学里就自称叫卢蓝溪。

　　沈澈上前两步，躬身施礼：“沈澈见过广宁王子，贸然前来，请王子恕罪。”

　　宗煦差点一脚把沈澈踢出去。心想我都说了我叫卢蓝溪了，你还把我拆穿，敢情你到太学挑文书就是成心拆穿我来的？

　　沈澈这么一行礼，监事惊讶之下忙跟着行礼，其他官员随从也都行礼，跟来看热闹的学子们纷纷静立止喧，陶宜跳起来，三两步下了台阶，在亭子外边站下。

　　宗煦气不打一处来，想拂袖就走，可沈澈那么戳在那里，面子不能不给，只好咬牙微笑，亲切道：“侍郎大人快免礼，学生怎担得起。不知侍郎大人欲见学生何事啊？”

　　沈澈谦恭道：“不敢，沈某实在不知卢公子就是小王爷，打扰了小王爷抚琴，请小王爷恕罪。”

　　“哪里哪里，耽误了你选文书，我才过意不去。”宗煦做出最亲和的笑容来，弃了沈澈，过去给监事回礼，再对大家作揖：“学生惶恐，大家快免礼。”

　　监事才是真惶恐，道：“卑职不知您是广宁王子，以往多有冒犯慢待之处，乞宽量海涵。”再作揖。

　　宗煦谦词：“哪里，是学生淘气，隐瞒身份，给徐大人添了无数麻烦，望大人多担待。”甜甜地笑，好生客套了几个回合，然后笑道：“不耽误沈大人正事了，学生回家。”转身就走，听沈澈在身后殷勤说：“请让沈某护送王子回府。”

　　护送你个头，宗煦咬碎牙没应声，一径出太学，打马回家了。

　　心想，沈澈好好地为什么来太学拆自己的台，故意来和自己为难？难道是因为误会自己当日对他有情冒犯了他，今日报复来了？沈澈这官当得怎么心眼小了？或者是人越美心眼越小？

　　宗煦莞尔。沈澈今天换了一身新装，翩然行来的样子是真好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嗯，是顺眼。即便沈澈这么给自己添乱，美却是不能菲薄的，一言一笑都晃人心神。

　　宗煦无来由地，心轻微有些慌乱。

　　太学里闲谈说，本朝两大美男子，广宁王美得超凡脱俗，是神仙下凡；沈澈美得魅惑夺人，是妖精转世，果然。

　　便想起那本书里描写姿色的一些话。宗煦觉得自己读书也不算用心，偏那本书里的词句不用记诵就可以随时随地跳出脑海来捣乱。

　　宗煦敛心神，定意念。书斋里一盏茶喝完，沈澈才到，进来就躬身见礼，规矩得很。

　　宗煦心知，沈澈是最没有规矩的一个人。行礼是他，不行礼也是他，直接以“你”称呼的时候也没少过，连对谢凡都能直言为“不正派”，还能对沈澈有什么要求呢？

　　宗煦望向沈澈，将茶杯平稳落于桌案，端了架子，缓笑开言：“沈大人怎么忽然去太学挑文书，意欲何指呢？”

　　沈澈清静微笑：“小王爷想知道？”

　　宗煦点头。

　　沈澈道：“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提出给在下指婚，被在下拒了，皇上便要在下去太学院挑个学生，赏给在下做枕边人。皇上说，不管选中了谁，皆会成全。”

　　宗煦愣在那里，莫名地，脸有些红了。这，这样？这样的事皇上还真做得出来。不由问：“你，看了那么些人，没有一个看中的？”问完不由心虚，沈澈最后看的好像是自己。

　　——“不管选中了谁，皆会成全”，沈澈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完全可以不用将这句话告诉自己，炫耀皇上对他好？也炫耀不到自己面前啊。

　　沈澈清凌凌的目光看宗煦，没有作答。

　　宗煦不由尴尬找话说道：“户部尚书之子陶宜你都没看中？”

　　“他那颗虎牙，在下看不惯。”

　　宗煦险些吐血，沈澈你就作吧，一时心生恶趣味，问：“御史大夫之子孙宪呢？”

　　“他那双厉眼，不喜欢。”

　　宗煦瞪着沈澈，沈澈目光无比温良真纯。

　　到这一会儿宗煦心思也明白了，沈澈方才说寻枕边人的话可不就是成心试探自己的，否则哪里用这么实诚转述皇帝的话呢。沈澈胆子不小啊，这是，在向自己表情？意图侵犯？

　　皇上给他指婚都拒绝了，他想做什么？以前不是曾刻意疏远自己吗？

　　宗煦心微跳，却眉一扬，笑道：“沈大人今天最后看的好像是我，你可看中了？”他才不要被沈澈牵着走呢，直接将沈澈的军。这话沈澈若敢答是就是找揍，答否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