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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玄机公子的相思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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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袖推了一下院门,老朽的木门\'吱——呀——\'一声,便轰然倒塌了下去,溅起地上一片尘土,像是平地里忽然起了一片乌云。
两个人冷不丁地被灰尘呛得眼睛都睁不开,连九咳嗽两声,灰头土脸地恼怒道:“沈红袖!”她怒瞪着正一只手在面前扇灰尘的情人。
沈红袖把灰尘扇开,就看见连九灰头土脸,满身都是尘土。虽然知道自己的样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阿九”
连九快要被他给气死了:“你还有脸笑?!”
“哈哈哈~”沈红袖笑得像是要直不起腰来的样子,他一边扑哧扑哧地忍笑,一遍伸出手去碰连九。
连九恼怒地侧头避开了他的手,沈红袖边笑边道:“别动别动,你的头上有片叶子。”他抬手帮连九拿掉头发上缠绕的杂物,顺便拍落了她肩膀上的尘土:“好像一只小花猫”
连九死死瞪着他,好像随时要和他打架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她一边抖着头发上的灰一边狠狠用眼睛瞪着沈红袖。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沈红袖稍微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去你怎么罚我都好,好不好?”
连九微微勾起嘴角:“说得倒是好听!”满身老旧的尘土味道让她的心情很差。
连九看也不看一眼沈红袖,从他身边过去,踏进了这间院子。沈红袖跟在她身后进门,鼻尖上还有一块灰黑色。他无奈道:“喂!说好不生气的啊~”
连九不生气,还叫连九么?她当然会生气,而且,生气的时候板着脸,就算沈红袖在她面前也得碰一鼻子灰。哦不,他本来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这是一间很大的院子,分着东西厢,中间却没有隔墙,两边房间遥遥相望。中间还有间大屋子,没有遮掩的门,屋子里的情景就这么大剌剌地暴露在沈红袖和连九眼前。
连九站在屋廊下,却没进到屋子里去。这堂屋里的灰尘起码有一尺厚。她踮着脚看了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般人家的摆设。红木桌椅,案上摆了一只蓝色的铁罐,上面用金线描着一只形态怪异的龙。
沈红袖站在她背后,伸长了脖子,也往屋子里看去。连九不耐烦地用手肘往后捣,捅了个正着。
沈红袖捂住肋骨,委屈道:“又怎么了?”他只是看看而已,还要挨打吗?
连九冷冷盯着他:“你真的好烦!”干嘛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有这个功夫,你为什么不去隔壁的厢房里看看?!”
沈红袖扯了扯嘴角:“这种鬼地方,我怕留阿九一个人,你会害怕啊~”连九刚刚才被人袭击,他哪里敢和她分开。两个人不在一起,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连九瞪起眼睛:“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沈红袖笑嘻嘻地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却被毫不留情地拍开:“哪里?只是我离了阿九,一个人也很害怕啊!”反正他打定了主意和连九寸步不离,连九也根本奈何不了他。当一个人非要跟着你的时候,除非你砍断他的脚,否则是没有办法摆脱的。但是连九会砍断沈红袖的脚吗?她当然不会。
连九翻了个白眼走在前面,她有点暴躁,却在忍住这种暴躁。现在他们还身处危险当中,实在不是一个发脾气的好时机。
连九索性不管身后跟着自己的小尾巴,她见堂屋里什么也没有,便又回到院子里,推开了厢房里的门。
吱——呀——
古旧的木门发出了让人牙疼的声音,门背后,露出了一张枯瘦的脸。这情景就和沈红袖第一次晚上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蛊人!
危险已然到了面前,可连九却还愣了一愣——蛊都是怕光的,这些蛊人为什么会在白天出来活动?!
刀尖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沈红袖的刀已出袖!闪电一样切开那个蛊人的脖子,腐朽的头颅飞上了天,碧色的腐败血液撒了一院子。
沈红袖在心里默默地对袖刀道歉——他实在不应该用这把陪他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兵器来砍这么恶心的东西。
连九手一翻,就有一把玉质的匕首出现在她手里。这把匕首似乎是特质的,当连九用它插、进从屋子里涌出来的蛊人的胸膛的时候,沈红袖看到那只蛊人的动作很明显地变得迟钝了起来。
“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给我准备一把?!”他们两个人退到阳光照到的屋廊那边,那些蛊人面对这阳光,动作开始变得犹豫起来,站在阴影里虎视眈眈地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两个人。
“你以为这样的崖山碧血玉很好找吗?!”连九咬牙切齿道。她全身都紧绷着,一点儿都不敢懈怠。其实蛊人的数量不算多,只有七八个。但是任何生物都敌不过天性,蛊虫怕光,它们能在白天出来活动,证明那个操纵蛊虫的人一定就在附近!
沈红袖甩了甩刀上粘稠的血液,他眯起眼睛:“我负责左边的四个,你负责右边的四个,怎么样?”
这句话就像是邀战一样,连九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站在阴影里的蛊人就咆哮着扑了上来。连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手上却不敢懈怠。
她的匕首插在一只蛊人的胸膛里还没有拔出来,另一只手便挟着柳叶般的刀片划向旁边扑过来的家伙的喉咙。
“沈红袖,你真是个乌鸦嘴!”连九一掌劈开那个蛊人,阳光照在惨绿的皮肤上,\'嘶嘶\'的声音像是蛊虫在惨叫。她一脚将最后一只蛊人也踹进院子里的阳光里,就听见了背后的风声。
既然连九能发现,沈红袖不可能没听见那声音。可是他在另一边被蛊人绊住了手脚,没办法,只能用肩膀猛地撞开连九,替她挡了一下!沈红袖闷哼一声,抬手一刀!雪亮的刀光划开了剩下两只蛊人的脖子,然后劈开了廊屋下的窗户。
绵软的木头倒了下去,可窗户后面哪里有人?
意料之外的结果,沈红袖甚至怔忡了一瞬间。连九在他背后惊叫一声:“上面!”
沈红袖迅速抬头,足尖一点,拽着连九退了开去。
他刚退第一步,就像是有一阵疾风从他的面前挂过,一个红色的影子像旋风一样从房梁上刮下来,朝着院子外飞去!
连九低喝一声,她挣脱了沈红袖的手,抬手间一条银亮亮的长鞭就从袖子里飞出来。长鞭在空中,像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一口咬住了红影的背。影子顿了顿,却没回头,而是朝外飞得更快了!
“阿九别追!”沈红袖捂住肩膀,他皱起眉头\'嘶——\'地一声。这栋宅子实在是邪门,他不放心连九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那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连九听见沈红袖的呼唤,还以为他真的伤得很重。停住向外追去的脚步,连九转身飞掠到沈红袖身边,有些担心地望向他:“你怎么样?”
沈红袖苦着脸,他叹了口气道:“好像没事,不过我决定明天要去敲金三的竹杠。”人家不过动动嘴皮子,跑断腿还总是有性命之忧的却是他呢。
连九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便知道其实他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她从地上捡起一片红色的碎布,这是刚刚她出手时,鞭梢从袭击他们的那个红影身上刮下来的。
连九握着这块红布,走过去扶住沈红袖的手臂:“你要这么想死,我直接弄死你算了!”有一个喜欢到处惹闲事,却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情人真是一间很烦恼的事情。
两个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偏偏连九选的这家客栈虽然不在闹市区,但是周围的人却绝对不少。沈红袖和连九两个人一身狼狈地从城外回来,一定有很多人都看见了。连九觉得再这么多来几次,只怕她在江湖上就要凶名扫地了。毕竟谁会害怕一个总是灰头土脸的女人?
落日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了地平线下,黑夜已经悄悄地、漫不经心地到来。夜风吹散夕阳的余晖,客栈里描着忍冬花的窗户里忽然透出光来,照的屋子外的花草镀上了一层金黄色。凉风温柔地滑过,花园里,静谧而安详
而在屋子里,沈红袖脱去了衣服,露出了肌理匀称的上身。他这样的人,纵使没有了袖子,袖刀也是一定要放在身边的。但此时,那柄全天下都畏惧的刀,却被随手丢在桌子上,好像一块一文不名的破铜烂铁。
只有一个人在身边的时候,他才敢这样放松。
七十二枚银针一字在桌子上铺开。沈红袖肩膀上中的,居然是五十年前玄机公子的独门暗器“相思钉”。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相思入骨,便再难取出。
不过好在,有连九。
十二楼主人连九,她最有名的不是能起死回生的杏林之术,也不是无声无息的下毒功夫。而是那一手二十四式翻花飞叶的暗器手法。据说这世上没有她解不开的毒,也没有她没见过的暗器。这些闪着危险光芒的小东西一落到她的手里,就会变得像玩具一样乖巧听话。
连九点起了六盏明亮的大油灯,将屋子里照的比白日还要光亮。她的下手很轻,至少比沈红袖想象中的要轻很多。沈红袖曾经见过她为别人诊治,拔暗器的时候那个人的惨叫声差点儿掀翻了整座十二楼。
“疼吗?”
\'叮当\'一声,连九把拔出来的钉子扔进了桌子上的水盆里,水里顷刻就飘起了几缕血色晕开,好看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沈红袖苦笑一声:“阿九,若是没有你在身边我要怎么办?”他伸出手,没回头便搭上了连九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连九把药粉撒在他的肩膀上,红红黑黑的一片,看得她自己都有点儿恶心。她不动神色地抽出手,一边缠纱布一边垂头淡淡道:“祸害都活得比较长,没有我你也死不了的。”沈红袖那么多狐朋狗友,多的是人来救他的命。
沈红袖苦笑道:“但是我只要阿九啊”
“别油嘴滑舌!”连九向来不喜欢听这些有的没的,她随手把衣服扔进沈红袖怀里:“快穿衣服!”她把手洗干净,顺便捞出那一枚相思钉放在掌心细细查看。
沈红袖抱着自己的衣服,他突然露出了一脸暧昧的笑容,那表情简直像是在勾引了:“可是我忽然不想穿衣服了呢”
“哦?”连九抬起头:“那你想做些什么?”她忽然笑起来,这样的笑容,在沈红袖的眼里,就像是一种暗示和默许。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将身子靠近连九,手臂已抚上了连九的领口:“阿啊疼!”连九忽然抱住沈红袖,狠狠摁了一下他肩膀上的伤口!沈红袖顿时疼得他呲牙咧嘴。
连九嗤笑一声:“就凭你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想对我做什么?”她心情很好地摸了摸沈红袖的脸:“乖乖睡觉去吧,免得伤口裂了来赖我医术不精。”
“诶!阿九!”连九旋即转身就飘出了屋子,连个眼角都没给沈红袖留。他一个人光着膀子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