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希]Fifteen Minutes》萌一脸基血

4、四

　　书桌上摊开的一本书正停留在密密麻麻写满笔记的一页，左上角是印刷字体的大标题「管理者」，标题旁边用黑色钢笔墨水写着一个破折号、两个笔锋遒劲的字和一个力道极大的问号：「——少年？」
　　一瞬间，我感觉到大和与我，在这个世界如此接近。
　　我是谁？
　　我曾告诉过你平凡人的生活不是没有意义，我曾和你合力击退北斗七星和大三角星，我曾消失也曾使你从世界上消失过，我曾告诉你我想和你再次并肩战斗。但最终我选择的是删除掉你关于我的全部记忆，我选择的是不能再作为人类与你见面。
　　无法靠近，无法触碰，对于应该了解你的现状到什么程度感到手足无措。和其他任何人比起来，只是因为多了「峰津院大和」这个名字，关于你的所有事情都显得异常复杂棘手。为什么让「峰津院大和」忘记我这么困难？为什么和「峰津院大和」保持遥远守望的距离这么困难？
　　等待我的不是我想要的回答，而是身后门把手转动的响声，吱呀一声仿若万籁俱静时的巨响。我不能被大和看见，如果作为「管理者」的身份被人类发现，阿卡夏记录很可能面临大量数据的突然涌入而导致系统崩毁。情势急转直下，因为我私自进入了房间所导致的那数十秒滞留让我来不及完全离开，身形暴露在了玻璃窗的外侧。一道凌冽的视线直直将我射穿，如同审视着我的灵魂，使我无处可躲。
　　右肩突然被人按住，接着有人低喝：「别动，他没有看见我们。」我分辨出这是忧郁者的声音，侧头一看他手上有一面宽阔的透明护盾挡在了我们的面前，盾牌边缘正发出微弱的闪光。
　　「这是——能隐形的护盾？」
　　「嗯，正是如此哟。我想我们最近接触人类的机会增多，总有一个时机会需要它，于是就研究了恶魔使用的伤害反弹盾。」忧郁者像是终于放松下来，「还好今天赶上了，真是太好了呢。」
　　我沉默地透过护盾看着站在窗边的大和。三十岁的大和，比我们第一次相见时身形更为挺拔，面容也更加成熟，但依然有着能让人群立刻鸦雀无声的冷静魄力和威严气势。他目光如炬，像是看见了我们，又像是视线直接穿过我们投向了后方的穹顶。
　　「果然是峰津院大和的原因吗，闪耀者……」忧郁者小声地叹着气，这位友人似乎又产生了新的烦恼。
　　我屏息凝视着大和的眼睛，那双紫色的眼眸里透露出的一股强烈的决意，使我不得不集中所有的精神，把他将要说的话全部牢记下来。
　　「假设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叫做『管理者』的异形，那么打倒了『管理者』的你现在应该不再拥有人类的身份，而是能更改『阿卡夏记录』、使时间回到被侵蚀之前的『人类管理者』，没错吧。」
　　是的，大和的推论永远是正确的呢，我微笑着想。
　　「少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你这个『人类管理者』正在看着、听着这个世界，那么你听好这句话——我不管你在多么难以到达的地方，只要你的存在并非不可能，我会一直寻找下去。这个世界被还原的真实，你反复在我梦中出现的意义，和直觉告诉我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东西，有朝一日我会亲自向你确认。」
　　大和终于移开了视线，关上玻璃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隐形护盾的持续时间不足一分钟，十五分钟的时限也已近在眼前，现在必须要回去了。飞行途中向忧郁者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想了一会儿问道：「闪耀者哟，为什么其他人看到的是被『管理者』所杀死的梦境，而大和看到的却是『管理者』被你击败呢？」
　　忧郁者见我仍旧神色疑惑，便接下去说：「是『创伤性应激障碍』吧？英文写作PTSD，这种症状是经历大型灾难导致的心理创伤后遗症，表现为长期过度的焦虑和抑郁。大部分人在梦中出现的场景都是死亡瞬间的场景，也就是因为『管理者』入侵时这些侵略者对人造成了极度的恐慌。但是大和是不同的哟，那些足以毁灭人类世界的场景并不足以将他的心理防线击垮。」
　　「因为他不惧怕『管理者』，所以它们在他的梦境里只是一些没有形态的黑雾也可以得到解释了。那么大和的梦境究竟是……」
　　如果说因为前两次世界还原引起的PTSD会导致做与「管理者」相关的梦，那么大和的梦境也是同样因为PTSD而引起。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对于大和来说精神创伤并不是与「管理者」直接相关的，因而他的梦境也并不因为「管理者」结束。我回想起真琴小姐和大和的对话，梦境的最后结局似乎与白衣少年有关。
　　「醒来前，他消失了。」大和是这样回答的。
　　这个梦是因为白色衣服的少年消失了而结束的，那么也就是说——
　　看到我如梦方醒的表情，忧郁者知道他的对话目的已经达到，沉默地飞到前方去了。
　　「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东西，有朝一日我会亲自向你确认」，大和最后对我如此说道。听到时感觉朦朦胧胧，现在已经豁然开朗，但知道的时机似乎有点太晚了。能让大和的精神如此痛苦的东西，被我夺走的东西，原来就是我自己啊。现在想想，现实中也好、梦境中也好，我似乎总是擅自从他面前消失不见呢。
　　「忧郁者，」在开启返回阿卡夏之层的传送终端时，我在白光逐渐将我们吞没前对他说道，「这个世界的JP’s传送终端可以像之前一样升级使用吗？」
　　光是等待是不行的。为了不让自己对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现在就开始行动起来吧，我这么想道。
　　「被大和夺走了的东西，再见面的时候我也要亲自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