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宠纨绔》森尼安

22、地动了

　　夏天匆匆地就过去了一半，到了回程的时候了。

　　陈谨修和陈谨阳还是坐的原来那辆马车。陈谨阳自上了车就一直扒在窗户边，话都没有和陈谨修说一句。

　　“你在看什么？”陈谨修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弯着身走到陈谨阳身边，“有这么好看吗？”

　　“好看——好看——”肥鸡在一旁叫着，它正站在陈谨阳的肩膀上，一双豆豆眼盯着窗外看。

　　“好想一辈子都留在这些地方啊。”陈谨阳叹道，“好美啊，和皇宫里的是不一样的。”
　　这一声叹像是在叹自己身为皇子的命运。

　　“别唉声叹气了。”陈谨修揉揉他的头发。
　　在他看来，这些山山水水花草树木和皇宫的一样没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书好看。

　　“三哥，你是不懂的。”陈谨阳道。
　　他和三哥是不一样的，三哥注定要为权力流连，而他则一向就自由散漫惯了。

　　若不是不抱三哥的大腿，母妃和舅舅家都要遭殃，他是绝对不会和三哥走近的。

　　陈谨阳不舍地看着车外的一草一木，觉得连吸进的气都比皇宫里的要香上许多。

　　车队出发已有一个时辰了，道路两旁逐渐由或高或矮的树木变成了房屋。最后他们穿过了一个县城。

　　陈谨修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小脸异常的发白，额头冒着汗水，趴在窗户上，双眼紧紧阖住。

　　“阳阳。”陈谨修见他这副样子，心咯噔一跳，连忙把陈谨阳抱到自己怀里。小孩平日红润的小脸一片冰冷。

　　“快跑……快跑……”陈谨阳半张着的小嘴呢喃道，“不要…不要……跑啊。”
　　陈谨修连忙用手帕把他额头的汗擦掉，朝外面喊了一声，“快叫御医来。”

　　“殿下，怎么了？”车夫的声音。

　　“快去。”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

　　陈谨修无论怎么叫陈谨阳，他都醒不来，脸越来越白，一直在说着什么“快跑”“不要”之类的话，这种情况还是陈谨修第一次遇见。
　　他掐住陈谨阳的人中，这小孩还是没有醒，小手紧紧抓住陈谨修的衣服一角，指尖泛白。

　　“三哥……大魔头……”

　　“三哥在这。”陈谨修心疼地看着陈谨阳慌张的小脸，他到底做了什么噩梦，竟会出现如此情绪。

　　“来了——来了——”肥鸡扑棱着翅膀，在他们上空飞来飞去。

　　御医掀帘而入，提着个箱子，给陈谨阳把脉。
　　陈谨修紧紧握着小孩子的小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御医，他怎么了？”陈谨修见御医松了手，急忙问道。
　　御医叹了叹气，“五殿下没有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因为他积藏郁结之气，心事太多，执念太深，才导致如此。”御医抹了抹白色的胡子，“殿下最近是不是经常吃大鱼大肉？很少吃素菜？”

　　“嗯。”

　　“那就对了，殿下还有点上火。以后吃食必须荤素搭配得当，饭后少吃甜食。”御医说：“待会，臣会让人煎一副药来，给殿下服下即可。”

　　“谢谢御医了。”陈谨修向御医行个礼，送他下了车。

　　马车又开始前进。

　　陈谨修回到车里，陈谨阳正好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起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阳阳，没事了，三哥在。”陈谨修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小孩背。薄薄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

　　“三哥。”陈谨阳虚弱地靠着，他明亮的眼睛不安地眨着，然后抬头看着陈谨修。这张清秀的脸与梦里的大魔头重合在一起。

　　“阳阳，不怕了。”陈谨修轻轻地抱着他，紧张的心才平静下来。“刚才你那样，真是吓着我。”像是搂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三哥，我想告诉……”陈谨阳正说着，突然车子一阵摇晃。陈谨修还以为是车夫的问题，转头对外面的车夫说道，“稳一点。”

　　却刚好错过了张开嘴动了几下的陈谨阳，他脸上一阵呆愣。为什么？那两个字就是说不出来，和当初醒来，想要给母亲讲梦里的事一样。

　　“三哥，来不及了。”陈谨阳急忙道，他紧紧拽住陈谨修的衣袖，“快去告诉父皇，让车队往回开。”

　　“为什么？”

　　“我……不，快去告诉父皇，让车队走到空旷的地方。”陈谨阳恳求道，“三哥，要来不及了。”

　　陈谨修总觉得阳阳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无法拒绝阳阳的请求，捏捏他的手心。“我去了，你乖乖地留在马车里。”

　　“三哥，你要小心。”陈谨阳说完，却在下一刻抱住陈谨修的脑袋，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陈谨修愣愣地看着他，脸上还有小孩的口水印。

　　“这样就能保你平安无事了。”陈谨阳朝他弯了弯明媚的杏仁眼，“三哥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陈谨修说完就下了车。

　　还没过一会，他就上来了。陈谨阳紧张地看着他。

　　“三哥，怎么样了？”

　　“我让侍卫去跟父皇说了，也让人去跟母后说了。”陈谨修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发凉。他当真是不放心这个人，或许是遭到了阳阳情绪的感染，他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若是不回来的话，他总觉得自己会后悔的。

　　年皇后正坐在车厢里看着书，马车突然停下来了，年皇后掀开帘子的一角。
　　是一个侍卫：“皇后娘娘，三殿下让臣转告您，五殿下希望您把车队向空旷的地方驶去。”

　　“殿下就没有说其他的？”

　　“没有。”

　　“那你下去吧。”

　　年皇后放下了帘子。觉得阳阳最近越来越无理取闹了，车队往哪里开哪是他一句话可以决定的。于是继续看书。

　　贴身宫女清烟进来了，她念叨着：“娘娘，您说奇不奇怪？附近百姓家的家畜都叫起来了，还有天上一只鸟都没有。”

　　年皇后“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将这件事与阳阳的要求联想到了一起，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实在太无稽之谈了，她也没有多想。

　　车子轻微晃动了一下，清烟念道，“这路也不陡啊，怎么晃了起来？”

　　年皇后的心咯噔一跳，她赶紧对清烟吩咐道，“去告诉带头的车夫，往空旷的地方开去。在路边找一个认识路的带路。”
　　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对正要下车的清烟再次吩咐道，“让人去告诉附近的百姓，不要在房子里留着，要地动了。”

　　清烟闻言，再看见年皇后严肃的表情，便知道这事八成是真的，急急忙忙地叫人去做了。

　　车队驶进了附近一个小型平原，年皇后就叫车夫停下了。
　　永宣帝正在车里和两个美人喝酒睡死了，也不知道车队停下来了。

　　他们是在午时后出的行宫，现在天已经要快暗下来了，想来是在今天到不了皇宫了。

　　众人见马车停下来了，再看已经有人开始生火做饭了。便知道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所幸是夏天，晚上在外面过夜，除了蚊虫多一点，就没有其他大问题了。

　　睡在马车里也勉强可以度夜。

　　“阳阳，下来玩。”

　　“四妹。”陈谨修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是陈槿乐在喊着陈谨阳，“阳阳已经睡着了。”

　　陈槿乐撇撇嘴，“那好吧，他醒来了，我再来。”说完，就跑开了。

　　陈谨修放下帘子，他刚哄着陈谨阳喝下药，现在人已经睡着了。

　　小孩子睡在他的怀里，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圆润的小脸还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粉嫩粉嫩的，十分可爱。
　　陈谨修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凑近了还可以闻到一股浓而不腻的奶香味，然后他又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
　　因为皮肤太嫩了，无论他怎么小心，还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牙印。

　　太阳消失在天边前的最后一刻。

　　马车又开始晃动了起来，马车外拴着的马也不安分了起来，远处的一些小树开始摇晃。
　　真正的地动来了。

　　年皇后下令所有人回到车上，她抿了口清茶，茶香萦绕在口腔中。
　　她淡淡地呼出一口清气，就听见清烟叹道，“天灾来了，又要死不少人了。”
　　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地动，更何况那些城镇呢？

　　“嗯。”年皇后放下茶杯，看向窗外。
　　什么时候回去，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同一时刻，陈谨阳也趴在窗户上，撑着下巴看向偏深蓝色的天空，几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

　　“地动来了。”

　　说完以后，陈谨阳自己愣了一下，为什么刚才怎么说也发不出声来，现在却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嗯。”
　　陈谨修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移到窗边的小家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