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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十六章 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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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博赤尔骑着青色的骏马站在土坡上,在他对面,灯火通明,是他的弟弟鲁鲁汉的营地,他们相隔还有一段的距离,只能隐约的看到前方一片火光,听见马声隐约传来。
“就是今晚了吧?”博赤尔转过了头,在他身边,黑衣的青年点了点头,沉默的脸上显露出冷峻的神色,没有说话。
“陆先生,你答应的连弩可以用了吗?”博赤尔并没有理会青年的冷漠,微笑着问道。他对这个青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耐心,这总让他的侍从们感到惊讶和不满。但是博赤尔却很清楚,这个清高的青年身后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强大势力,这从他轻易的拿出了一万张连弩就可以看出来。
“是的”青年点了点头“按照我们的约定,就是今晚。鲁鲁汉伤重,而他的骑兵们刚受了重创,士气低落。”
“可是我听探子说,巴扎为了防止今晚有夜袭,亲自巡营。”
“区区的一个人,又怎么能抵挡命运的轮转呢?”青年低声回答,抬起头去看天空中星星,那颗苍青色的星星已经越来越近了。它所偏离的轨道,将在今晚完全被修定回来,然后按照千百年的轨迹运行,再也不会有变动。
“我在南国时,也听过你们星见的传闻。”博赤尔点了点头,他的笑容显得越发亲近起来“我相信先生。”博赤尔拍拍手掌,在他身后,列着一队静默的军队。他们的马蹄上包裹着棉布,这样踩在地上也不会发出什么声响,而那些士兵的手臂上,有绑着一个奇怪的小巧的弩,弩上的箭盒中可以放十只箭矢,当一万个士兵同时发射的时候,目标将会被十万支箭矢同时围困住,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逃这样的箭阵。
“走吧!!”
博赤尔拉了下缰绳,他的马迈出了第一步,只一瞬间的停顿后,大地无声的震动起来,他们就像是一群急于嗜血的饿狼一样扑向了目标。
巴扎有些不安的看着周围。这样异样的安静,草原上的夜晚是有很多的声响的,可是今夜却不同,夜空里似乎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在慢慢的拉紧,那种紧张的感觉让草原上的鸟虫都为之沉默,不敢发出一声轻响。
“都给我好好的看着周围!”
巴扎按住了刀,他的战马就在他身后不安的轻鸣着。巴扎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马,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在草原上他已经算是个老人了,可是他还可以支撑下去,做这支军队的支柱。他从安之佑的手中接下的骑兵就在他的不远处。他们沉默而坚毅,巴扎看到那些小伙子,心中稍感安慰,可是草原上寒冷的夜风让巴扎感觉到了一丝力不从心的软弱。
“这场战事过后,就把这些东西都交给那帮兔崽子了吧。”巴扎想,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前方草原的尽头,一片乌云无声的升腾,朝着他们扑了过来。巴扎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那黑色牢牢的抓紧,一点一点的勒住,不能呼吸。
“将军!!地面!!”一个头枕着箭袋趴在地面的士兵突然跳了起来,大声的喊道。
“混账!我都看到了!”巴扎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刀,大声吼叫着“全体戒备!!全体戒备!!”
“真混账,真混账……”巴扎咬着牙,他组织着自己的骑兵,准备开始第一波冲锋。开始冲在前面的是没有装备皮甲的轻骑兵们,他们大多是奴隶出身,骑着光背的马儿,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弓箭和狼牙棒。他们的机动力极强,能很好的干扰敌人。而巴扎的主力队伍,却是最后要上场的。这就像是使用刀一样,再锋利的刀也经不起长时间的使用,只能放在最该用的时机。
巴扎指挥着自己的队伍,他了解博赤尔的队伍。他们的人数差不了多少,他相信自己派出去的第一支军队能够很好的执行自己的命令。虽然鲁鲁汉受了伤,可是只要有他在这里,这支队伍就不会垮。突然有个士兵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指着他的身后。
巴扎心中突然一动,慢慢的回过了头。
他看到了一片漆黑色的乌云,连火光都不能让它们反射出一点颜色。
那是十万支弩箭的第一次试射,带着铁锈与血腥的味道,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声音,直直的朝着那只轻骑兵扑了过去。
没有一声喊叫。
连马都来不及嘶鸣一声,整只队伍就淹没在了箭雨中。咔咔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敌人在安装第二轮弩箭的声音。
“都上马。”
巴扎低声说,他拉过了马头,面对着前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下来,他只是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这把刀跟了他很多年了,是他成年的时候,父亲交给他的礼物。他把刀横在自己的胸前。
“真颜的男儿,没有一个是懦夫。”
他听见自己的说话声。他听到身后传来了盔甲与武器的声音,没有人说话。
他觉得自己还应该说点什么,可是他只能仰起头,大声的咆哮,那声音就像荒野的狼一样,骑兵们高举着手中刀,同时咆哮起来。马蹄声开始响动,大地再一次震动起来,带着这支军队,朝前方扑过去。
不用再说什么了,上吧。
“白狼的子孙啊……”远远的,青年顿了一顿,抬头去看天空,那颗苍色的星子在夜空中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阿依翰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他们距离目的地很近了,近得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她心中一沉,死命的鞭打着马儿。后面的侍从互望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只是每个人都握住了挂在马鞍上的弓箭以防不测。
刀剑的碰撞声,人们的惨叫,战马的嘶鸣,草原上浸了一层血色。十万支箭矢就如同一片漆黑的乌云一样划过了草原的天空,准备迎战的骑兵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射倒在地上。
可是他们依旧红着眼睛,踩着同伴们的尸体,折断身上的箭镞,咆哮着朝前冲去。
“真是勇气可嘉。”博赤尔感叹着,敌人的血性激发起他内心屠杀的欲望,他举起了手,所有人都停止了射击。他的嘴角突然向上一弯,拔出了弯刀“上吧!他们的牛羊,他们的奴隶和女人都是你们的!”随着他的声音,军队中爆发出了欢呼声,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场屠杀拉开序幕。
“巴扎叔叔……”阿依翰捂着嘴巴,她直觉的想要去寻找巴扎,可是眼前的人那么多,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挥起了刀,但是却落不下去。她能从那些已经扭曲了的人脸上,找出他们童年的影子。他们也许是大王子的人,也许是哥哥鲁鲁汉手下的人,可是在他们年少的时候,他们一起放牧同样的牛羊,喝着同样的马奶。
阿依翰觉得眼睛涩涩的,那种浓浓的苦涩味道一直盘旋在嘴角里。风一吹动,眼泪仿佛就要落下来一样。她咬着下唇,不停的在杀红了眼的人中间穿梭,其他的侍从守卫在她的身边,艰难的护送着她。
可是他们只有十个人而已。
在这千军万马中,十个人,是那样的弱小,连护卫一个人都做不到。每一个侍从沉默着倒下去的时候,阿依翰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就冷了一份。可是她不能回头,她还要找到巴扎,找到阿哥,她握着刀的手越来越紧,也越来越凉。
陆羽殇举起了他的弩。
他的弩不同于博赤尔那种轻便小巧的武器,是需要用脚踩住弓弦才能拉到扳机的,这样的弩射程极远,在南国经常被用作守城的工具,是由两个士兵共同操作的。
陆羽殇将弩稳稳的托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很快就在混战的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但是他并不着急,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很快的,那个女孩发现自己的存在。穿透了那么多的人,陆羽殇似乎还是能看清楚那女孩惊讶的表情,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阿依翰非常非常熟悉的笑容,有些为难,又有些宠溺,总是出现在她央求什么东西时的师父脸上。可是这一次不同了。她察觉到了危险,她的身子不可遏止的颤抖着,她甚至不想去看陆羽殇对准的是谁。
“阿巴还!!小心!!”
侍从扑了过来,把她按到在地上,鲜血从侍从的脸上落下来,滴在阿依翰的脸上,他似乎是想要对阿依翰露出一个笑容,却匆匆的倒下了。阿依翰环顾着四周,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侍从了。他们千万里路迢迢的护送着她,带她回到了故乡,却最后死在了自己族人的手里。她按住了自己的脸,她的手上全是那个侍从鲜血,混着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
一个士兵吼叫着扑了上来。
阿依翰如同鬼魅一般的闪过他刚落下来的刀,然后开始狂奔起来。她没有动手,她已经看到了巴扎,那个中年人正拼命的挥动着刀砍眼前的敌人,他的身上被之前的箭雨伤了多处,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她知道陆羽殇的目标是他,她要救他,她可以救他!
“还是太软弱了啊……”陆羽殇低声的说着“阿依翰,你真让我失望,真让我失望。”
陆羽殇沉稳的按动了扣件,他感觉到了一股厚重的反射力,箭矢激飞而出时带动得整个手臂都往上扬起,他不再看他的目标,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失手。
“巴扎!!快跑啊!!快跑啊!!”
阿依翰叫了起来,那个黑色的箭矢准确的穿越了所有人,朝他飞了过来。
阿依翰朝巴扎冲了过去,但是周围的人那么多,总是要阻碍她的道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长箭穿透了巴扎的身体,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从马背带得飞起来,那个身影在空中仿佛停了很久,映照在月光下,停留在自己的瞳孔中。。阿依翰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捏住了,寒意一点点的漫过她的四肢,一点点的冰冷着她的身体。
“啪!”那是十分沉重的一声响,巴扎重重的落在地上,那箭穿过他的胸膛,一直将他钉在了褐黄色的土地上。
她只来得及冲上去,鲜血喷洒了阿依翰一身,但是阿依翰已经什么都意识不到了。她跪下来看着巴扎,巴扎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他看了阿依翰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就像她回忆中那样,面对着她为难的问题时,那种安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永远的凝固在了那一刻,再也不会有那个精瘦的汉子摸着后脑勺为难的说:“阿依翰,你怎么又偷偷的跑出来呢。”再也不会有人笨拙的安慰着她:“其实你父亲只是太忙了。”
这个在她的记忆中,就像父亲一样的男人,就这样,没有了。
阿依翰觉得自己的腿软得快要支撑不住了,她的眼泪落下来,原来她是这样的软弱,没有别人的支持,她什么也做不到,连救一个人,都做不到。她牺牲的那十个侍从,只换来了她的眼泪和巴扎的死亡。
“夜……你在哪里……”
她发出了低低的抽咽声,她渴望那个温暖的怀抱,她的心已经疼得快不能呼吸了。只要那个人在话,一定能抚平这样的伤痛。可是那个人却不在这里,她还在遥远的南疆,在静静的等着她,她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巴扎的人头啊!!他的牛羊,奴隶和女人!!”
士兵们发出了欢呼声,围过来,他们舔着唇角,像一群豺狼一样的贪婪。
他们高声呼叫着,朝她扑了过来,似乎就要将她压在了地上。只是一瞬间,她就从地上拔地而起,长刀旋转着切割过人的身子,那人只是顿了一下,就分成两截倒了下去。
“牛羊?奴隶?女人?”阿依翰低着头去看着巴扎的身体,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一样席卷过她的身子,她觉得什么都麻木起来,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想巴扎大叔你真是可悲呀,那些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却因为这些东西对你拔刀相向,就像是世代的仇敌一样。
真是可笑……
她掩住了自己的脸,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就像哭泣一样。
她抬起了头,朝着他们微笑着,那笑容娇艳如花,带着莫可名状的魅惑“可以啊,来拿走吧。”她手腕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刀光闪烁,映照出了她那蓝得发亮的瞳孔,她宛若一只苍鹰一样飞跃起来。
“出刀的时候要快,不能有一丝的犹豫!”
刀光旋转着滑过敌人的脖子,没有一丝的停顿,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响起。敌人只头轻轻的一歪,鲜血如泼墨一般飞溅出来,人就在倒在了地上。
“永远不要让敌人猜到你的下一步动作。”
月光下,那瘦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敌人的背后,刀光轻柔一错,又一个敌人倒在了草原上。
“不要心存怜悯,手永远都是稳的。”
这是极致的杀戮,每一刀都精密的设计好的,在这样惨烈的战场里,她一个人,挥刀,落下,回旋,每一次动作,就有一个敌人失去呼吸,她的目光中没有悲伤,没有怜悯,只有冷漠。
陆羽殇没有走,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在阿依翰的身上,看着她如同一只雨燕一样冲击着野狼一样的敌人,一次次的进攻,一次次的鲜血泼洒,那血液飞溅在天空中,就像一幅画一样。
这是他一手缔造出来的杀人机器。他花了整整十年雕琢出来的精妙的杀人技术,他远远的看着,分不清楚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孩柔软的眼神,他想这一切都将要成为过去了。
阿依翰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她的身体仿佛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操控着,所有的可接触到东西都成为她的武器,她挥刀砍下一名士兵的手臂,夺走了他的弓箭,对准了她前方的人。
那人有她熟悉的影子。他们本是血脉至亲,却各自狰狞的看着彼此,脸带杀气。阿依翰觉得支配着她的巨大力量如同潮水一样退去,她喘息着,牢牢的看着那人,她的大哥,博赤尔。
“真高兴在这里看到你。”博赤尔舔了下嘴唇,笑了起来。
阿依翰没有开口。
“你是要杀死我吗?用你哥哥的一条命,去换另一个哥哥的命?”博赤尔低低的笑着,他看到阿依翰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这个妹妹一直都很软弱。
“你开弓啊。”他大声朝这个妹妹吼着“杀了我!让我妻子变成寡妇,让我的孩子变成孤儿。你杀啊!!”
阿依翰急促的呼吸着,她突然想起了这个男人的妻子,陆疏影。他们还有了孩子吗?她要动手吗?要帮巴扎报仇吗?她咬着下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懦弱,左右是那样的为难。
“我会杀了你的!我会杀了你的!!”阿依翰大声的说道,似乎在为自己壮胆。可是她的手臂却越来越软。
“你还是个孩子”博赤尔看了阿依翰一眼,毫不在意的转过身去,踢了一脚身边的亲卫“收兵!”
“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收兵!!”博赤尔大声的说着,丝毫没有理会阿依翰,径直骑上了马。他的唇边甚至还带着笑容。他知道这个打击对他的弟弟来说会有多么的巨大。他嘲笑敌人,视敌人为玩具,他想他不仅是要在军事上打败他们,也要在心理上彻底的打败他们,让他们永远也没有抬头的日子。
阿依翰看着博赤尔离开,她大声的呼吸着,可是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最后她瘫软在地上。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的大哥骑在马背上看着她。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可是那时候,他看着自己的眼光还是温暖的,因为他们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液。
“阿爹……巴扎……”
阿依翰慢慢的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抱着头,大声的嚎哭起来。
天亮了两次,博赤尔并没有进攻。
阿依翰静静的坐在哥哥的身边。她已经在这里呆坐着两天了。营中的气氛已经降至了冰点。巴扎死了,鲁鲁汉依旧昏迷不醒,再没有人成为这支军队的支柱,他们还没有战斗,就已经垮了。
“阿妈……”
鲁鲁汉低喘了一声睁开眼睛。阿依翰看着自己的哥哥醒了,急忙起身要去叫巫医。但鲁鲁汉一把抓住了阿依翰,他的眼神还有些朦胧,带着孩子一样的渴求光芒,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阿妈……是你吗……”
阿依翰长得不像是北狄人,她的模样和身材都和北狄人的粗犷完全不一样,要更加的秀美,阿依翰小的时候,大家都说阿依翰像已经去世了的南国的母亲。阿依翰犹豫了一下,不忍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真好,真好啊……阿妈,我答应你的事,鲁鲁汉一直没有说出去。鲁鲁汉是不是一个乖孩子……?”鲁鲁汉笑着,像个孩子一样的得意。这样撒娇的神情,阿依翰从没见过,她的记忆中,哥哥一直都是愤怒的。他就像个小狮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证明自己,谁侮辱他,他就会扑上去,跟人拼命。
阿依翰的亲生母亲,是汗王从南国抢掠来的女子,死的时候,鲁鲁汉六岁,阿依翰才出生不足两个月,对这个母亲没有什么记忆。可是哥哥还记得的吧?阿依翰想着,又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是个乖孩子。”
鲁鲁汉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放松了阿依翰的手,轻声说:“阿妈,我知道你是见到了你以前的丈夫,所以才自杀的。你不让我说出去,我就不会说出去。我知道,你们南国的女人,都是这么的死心眼,觉得对不住以前的男人……我恨阿爹,也恨哥哥们,他们都觉得我是杂种……”
阿依翰静静的听着,看着旁边用来取暖的火盆,心中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只信阿依翰,只有她跟我是一样的。那些哥哥,都跟咱们不是一条心。我想要保护妹妹,她想看海,我会把真颜的土地一直一直打到海边……”
火盆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声响,阿依翰突然觉得那烟有些呛人,连眼泪都快要被呛出来了。
“阿妈,你知道么,她在南国找到男人啦,真好,就是不能看着她出嫁……”鲁鲁汉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阿依翰心中一惊,急忙起身起探鲁鲁汉的鼻息,这才又放心下来。她静静的沉默了一会,朝帐门走过去。就在她挑开帐门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哽咽声:“阿爹……别死……”
她顿了顿,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