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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三十四章 容我与君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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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那个丫头……”他抬手抚上我的发问,我只看着锦被上的花纹,不愿转过脸,怕自己恶心到自己。
“黑丫儿已经疯了,只会疯言疯语……之前见过她几面,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们刚没了一个孩子,就不要再作孽了,你就放过她吧……”只有告诉他黑丫儿疯了他才会松了戒心。
他叹口气:“好……昨夜高郁擅自做主,已被我罚了。”
还是在说谎,定是黑丫儿撞见你走火入魔变身了吧?你又不可以从书房里出来,只好继续藏着而已。
“都过去了……我什么都不想再想……”我沉声说。
“那好,你便睡吧……”
回去都是走的官道,马车并不怎么颠簸,风骤和雨疏在我的车旁边挨着走,他在车内搂着我。大军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走,护卫对只有五千人,三万墨骑军走的偏道回去的,一万多万仍留在北疆守着,因为北厥现在仍是在漫天的硝烟中,一想到阿木和古大哥都在那儿,心里一阵抽痛……可是,我现在只能先想尽办法把清宁他们三个救出来,他们两个,我鞭长莫及,除了担忧,别无他法……我只能一遍遍地祈祷:“阿木,古大哥,你们千万不要有事……”五千的护卫队,在官道上行走起来也是够浩浩荡荡的了,这里面有两千人是我的,三千都是他的,清宁的两千在回京的三万大军里,我该怎么利用呢?
清宁他们的待遇还算好,都锁在一辆马车里,在我们马车的前面,这招儿很坏,在前面他随时都看见,在后面别人容易动手脚。我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表面还是装着几分疏离,但举止已丝毫不见对他的抗拒,我看到他眼里的喜悦、满意还有期待一点点多了起来。我们走得并不快,只因打了这么久的仗劳顿的缘故,我身子又不好,按着速度看下去该是一日一城。傍晚我们到了祁城,在祁城郊的行宫入住。
一座小小的行宫,建得却也是雅致又不失气派的,清宁他们被安排在了行宫别院,自有不少兵看着。看着夜幕降临,我心里忐忑不已,若要灭口,他会不会今夜就进行?我独自靠在贵妃椅上想着,见门外他远远地过来了,敛起一脸忧容与算计,淡淡地看着他由远及近。
他探出手搂过我,我靠近他怀里柔柔道:“想必你也很累了,一路都抱着我……”
他扬起唇沉声道:“不累,搂着你,才不至于太过颠簸……”
“我饿了……”我带着一点撒娇的意思说。
他满眼都是笑意,一捏我的脸:“你一直都是个小馋猫……”
心钝钝地抽了一下,我仍旧没有笑,只埋下头不说话,现在要是笑了,就演过头了,会被他看出假来,要知道,以演戏对付一个本身就喜欢演戏的人,很难取胜的。
他命人传膳,婢女们又端来了汤药,这玩意儿必须得在饭前喝,往往喝完我已经胃口全无了,就别提吃饭了,怎一个郁闷了得。我皱皱眉头,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他接过药碗吹吹,递到我唇边:“乖,来喝了。”
我皱眉看看他,把嘴凑上去,刚强忍着喝了三口就打起了哆嗦,忙推了。他索性把我抱在他膝上,自己灌进嘴里就靠了过来,唇对唇地往我嘴里送,我装成害羞的样子一点点喝,但还是把眼瞪着他,一副小女儿态。他一口口地喂,末了却不离我的唇,倒是越吻越深,我闭上双眼任他在我口中翻江倒海,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炽热,也越搂越紧。就在他的大掌欲探进我衣内时,我偏过头一推:“饿了……”
他莞尔一笑,深吐了口气抱着我坐至桌前,一点点地喂起我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宠物,心里很怪异,我用手指指汤他便喂汤,指指菜就夹菜,鱼肉必是经他一点点剔掉骨头的,虾必是经他剥掉壳儿的,我脑中不由自主想到小时候妈妈喂我时的画面,那时候我连话都说不利索呢,可现在……
就这么古里古怪地吃完饭,我靠在他怀里道:“大哥……我想去看看清宁他们,好不好?就去看看,你……不要生气。”
他迟疑了几秒道:“也好,我与你同去。”
不管方不方便了,能见到就行,我忙点了头。他却并没有忙着走,而是埋下头在我颈前很明显的地方印下一个淤紫的吻痕,这用意……压下心里的不悦,我直起身慢慢任他拉着走。
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要想闯进来还真是不容易。推门前大哥一把搂过我在怀,深深看我一眼才让我进去了,那眼里有着警告的意味,他只将门大开着立在外头。屋里很黑,只隐隐看到些物件的影子,本来有内功是会看得一清二楚的,但我现在催不动,跟常人无异。我往里走了几步轻唤:“清宁,墨题,识乐,是我……”
话刚落就亮起了几盏灯,接着便是清宁的声音:“姐?”
我看见他们三个各躺在一张大床上,清宁光着上身,正对着我,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心一沉——竟受伤了。再看向墨题和识乐,两人有些尴尬却又掩不住欣喜地看着我,竟也光着上身,墨题不但上身缠着纱布,胳膊还吊着,识乐算是三个人中最好的了,只裹了肩和一侧的膀子。我略抖着声音说问:“你们怎么样?伤很重吗?”边问边略略快步走至清宁床前看他伤势,识乐慢慢起了身,墨题在一边喊他:“识乐,拉我一把。”想来他伤得更重了,心里沉沉一抽……我看清宁伤口处理得挺好,稍稍放了心。慢慢转过头看向披着衣服都坐在墨题床上的两人,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慢慢踱过去,墨题的双眼里满满是忧伤与担心,他看了我一会儿垂下凤眼问:“你……怎么样了?”
“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还不怎么能走动……”
“那就好……”他只这么说,躲闪着我的目光。
“你们怎么这么傻……”我抖声道,伸手去查他们两个的伤势,边查边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他应是动了杀心,万万小心……你们知道阿木怎么样了吗?”识乐不动声色地答:“我已经猜到了……决定出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木兄当时也是身负重伤,但我看见他被北厥王带走了……”
我拉着一块纱布用正常的声音道:“呀,这儿没扎好,我来扎吧,你们也真是,我一个人糊涂不理解大哥也就算了,你们也跟着我糊涂……”这话是说给门口的大哥听的。
接着我继续沉声问:“识乐,你老实答我——他是不是楚幽冥!”
识乐蓦地愣住,墨题亦满脸都是惊讶,我接着用正常的声音说:“这下好了,都搞成这样,回去老白你肯定还要被扣俸禄呢……”
墨题配合地在答:“算了……这次的忤逆之罪,能有条命留着就不错了……”
我叹了口气,接着又低声问:“识乐你老实告诉我,你命都快没了,还谈什么忠心!”
他咬着牙不看我,满眼的矛盾,我道:“你不可以说没关系,我只问你,大哥是楚幽冥?”
他答:“我不能说……”
我的心蓦地落地——这样的回答,就是肯定了!识乐这么答,既告诉了我们答案又没有违背什么。我接着问:“你们最近的汤药有没有留心?”
识乐答:“都没有喝,偷偷倒了……”
墨题皱着眉,一脸的思虑,被这个答案振到了,清宁在那头也皱眉看着我,紧抿着唇,满眼的忧虑。
识乐接着道:“我并非没有安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药:“这药你看着用,无色无味却催情,千年诱魂草为引子制成,是唯一能对付他百蛊不侵身体的媚药,世上仅有五钱,三千都在里面了。他不会这么早下手,士兵们跟我们都是有感情的,应是会想法子偷偷下毒,路上病死,也自会没人有异议,以他的心智,江山初定,很在意民心,这是他唯一的选择。我们会慢慢装病,再过五座城有我的旧识,我们会在哪里设法逃走,顶替我们的尸体都已经安排好了,都是我来北疆前安排的,你要做的,就是——五日后,拖住他……”识乐一番话听得老白又是一愣,看着我手里的药十分刺眼,凤目里有太多的不可置信,他转眼看向识乐:“你……你们……”
我也没想到识乐都已经安排好了,想来他是极其熟悉楚幽冥的性子了,所有的东西,只是墨题不知,清宁也是有数的,想来我走后,他们两个有的和墨题解释了……我又用正常的声音说:“大哥不会怎么你们的,但你们也要给他个台阶下……”接着又低声说:“你们逃走后,赶紧去北疆找古大哥和阿木,想法子传信与我!”
识乐闪烁着眼睛闷头道:“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他对我有恩……逃走后,便与你们分道扬镳……”
我能感受到他心底的煎熬,叹口气道:“没人会勉强你……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识乐的眼睛已经湿了,紧紧捏着锦缎床单忍着泪,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也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我最后甩下一句:“你们要小心,我得先走了,清宁,我等你来救姐姐……”不敢再看向墨题悲伤郁结的双眼,便甩身走了,眼角已全是酸涩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