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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寻亲 ...

  •   朦朦胧胧中,我走在一个很长很长的窄道中,眼前越来越亮,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长,我拼命地想地加快脚步,但后面却总是有一个不见的影子和我保持着相同的步伐。我停下来回过头,周围的一切突然就没有了。脚下踩着方格子地,前面用巨大的隶书写着楚河、汉界。而我站在棋盘上中央,手脚仿佛被拘住了,动弹不得。一张张的脸动画般从我的身边倏闪而过,爸爸,死去的妈妈,还有。。。还有好多张陌生的脸一齐朝我涌来。
      “啊!!”我尖叫着醒来,原来是场梦。蓦地张大眼,眼前的陈黄旧幔才着实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在哪里?
      “咦,你醒啦?”一个梳着辫子的小男孩端着一碗破旧瓷碗推门进来。
      “你是谁?”我蓦地起身,发觉自己的手心仍处在刚才的梦境中而不自觉在冒冷汗。
      “我叫何琳”眼前的男孩倒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答道。“你是我哥哥在皇宫西华门边上给捡回来的。”“捡回来?”我有些恼道,我被扔了?奶奶的!可这。。。
      低头打量这身桃红夹绯小袄,难道这是现在的我?穿了?可再怎么打量也不像是出生卑微的人家被踹掉的角色啊。
      心里有些犯堵,事实果然证明存在着一些未知的际遇。只是这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在我身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要我在这里当一个天子脚下庸庸碌碌的良民了此残生,亦或者想让我以先知的身份写本历史发展趋势指点江山?不可能吧!我随即否决了自己这无耻而又没出息的想法。
      “咕—咕—噜噜”肚子不适时机地叫了起来。见鬼!
      因为怕自己会晕车吐出来,所以从早上上车之前就没有吃东西。我想着要是穿过来那会子要不是阎王发了慈悲,估计现在就整一个饿死鬼了,不禁暗笑。那么好吧,天知道现在这副小小的皮囊是怎么一回事,胃总归还是我的。所以看他手中的那碗饭少菜少汤多的吃食不免皱皱眉头,但嘴巴已经不自觉地抿紧了。
      男孩见我徒咽口水的样子,赶紧将碗递到我的跟前。“赶紧吃了,待会哥哥来就该带你回家去了。”
      “回家!?咳咳——”一口饭卡住,先前不是说我是弃儿?
      “刚才是我同你说的一句玩笑话。”男孩嘿嘿笑起来。
      原来现在是乾隆三十五年,前不久乾隆最为倚重的大臣傅恒患病去世,不久和亲王弘昼也相继薨逝。宫里头为了冲晦气,由皇帝出面宴请了朝廷里的一些达官显贵。内命妇们一般中午便到各个宫内给娘娘们请安。而我就是在西华门外和家人走失的。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哥哥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窝在墙角哭岔气了。

      吃完饭,我仔细地打量着这里。这毕竟是我到这里以后第一个认识的地方。顶上的梁柱有些倾斜,桌子已经坏掉一个脚而且掉色得厉害。整个屋内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品。看来这一家人在古代的生活算中等偏下的,那他的哥哥怎么可能到宫内上学?如果能到宫内上学,出身定是不坏,单靠朝廷的贴补也不致于此。我自顾自地想着,不觉有些奇怪。
      “不用奇怪”他仿佛猜中了我在想什么,“额娘去世得早,后来阿玛把额娘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收了房,待我们极是不好。后来阿玛被降职,家境也不如从前,他去世以后,哥哥便带我搬了出来,后来是靠家族额其克的资助才上的官学。”
      原来是这样…

      前院的大门敞着,屋里的人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这篇荒芜的小院子里闲逛。行至回廊处,一个偏暗的角落竟然生长一株花,开放得甚是盎然。
      我走近看,花叶间暗暗透过的香气交杂着阳光弥漫出特别的味道。是兰花!呵呵,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常带着我打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告诉我那些能开出最生气最曼妙的花朵便她最喜爱的君子兰。只是后来她离世,爸爸便带我搬了家。唉,随着年龄增长,我一度以为那片花园已经渐渐淡出了生命中的记忆。就如同妈妈的脸,模糊而遥远,却在顷刻间又深刻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这株兰花…我回忆着过去的一些事,一股酸气直冲眼睛。
      “这株兰花是我额娘留下的。”不知何时,后面竟站了一个人。我别过脸,赶紧低头用袖子抹干盈着的眼泪。
      “额娘?”我抬起头看。
      “死了,她来这世上走了一遭,临走除了这盆花,什么都没留下。”他语气冷冷,似乎在说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死了好啊,可这盆花竟也不似她,人都说兰花难养,这株东西依然活得像她在的时候一样。”他自顾自地接话,眼睛愣愣地朝着天空望去。过了半晌,才猛然惊醒似的转过脸。
      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眉宇之间充斥着淡淡的哀愁,舒展开来竟有一丝寒意侵入骨髓。
      “也许它是代替了你额娘继续活在这世间。”我直起身子,正对上他的眼睛。“我妈…额娘曾经和我说,每种花都有一种精魂,代表着世间的人。人走了,便化成了精魂时时照看着自己关心和爱护的人。”
      “关心?爱护?”他有些讽刺地笑道,“也许我曾经也这么认为。”然后沉默着。
      心里顿时有些难过,一股说不出的惆怅。
      过了半晌,“走吧,送你回家。晚了你额娘可要打你板子了”。他仿佛换了一个人,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道。
      “我额娘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我答道,他拉住我的手突然顿住,极不自然地带我向前走去,每一步仿佛有如脚下被千斤生生扯住。
      出了院子,门边有一匹小马,他解开襟绳。翻身跃上马背,微微俯身将我抱起。
      迎面的阳光打在脸上,少年的侧影牵住缰绳,夹马腹,轻喝一声:“驾”。这匹叫哈桑的马便在风中驰骋了起来。

      ※※※※※※※※※※※※※※

      “英大人不在,晚上承宴奉旨进宫了。”门口开了半条缝,里面的人答道。
      “… …”
      “当当当…”
      “开门,小姐回来了。”
      “嘿,我说…”哐当一声,大门敞开了,走出一个人,不耐烦地挥手到。“去去去,胡说什么,我们家小姐随大人进宫去了。这…”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目光移至我身后,顿住,“小姐”!
      一个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瑜?”
      “青瑜?”我和他同时出声。他转脸写满了疑惑,“西华门的守卫不是说你是英廉大人的孙女么?”汗刷的一把就从脑勺流到后脊梁。原来是个乌龙。我说这孩子怎么不问我就满满自信地带我到这里。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他问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只好无辜地看着他。
      “来喜,玛法让我回来取些东西。”她微笑着示意,看门的人赶紧躬身扶她。圆圆的脸蛋,淡淡的蛾眉有如一轮新月挂在那张唇齿分明的脸上。
      “正好,青瑜。我刚回来的时候还看见你阿玛和我玛法在一块呢。待会你便随我一同进宫如何?”她拉住我的手,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这位是…”
      我赶紧把目光移至别处。他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能猜他是那个男孩的哥哥,顶多算,算半个救命恩人。呵呵。
      “青瑜”。
      “嗯…嗯?阿?”
      “他…”她似乎有些偷偷笑道。
      “他,他啊?哈哈,那个…那个…”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在皇宫里迷路了,是他把我带回来的。”这样回答总没错。
      “是,既然俩位小姐各自相熟,那我就不便多扰了。这位小姐便托由您送回府上。“他轻作一辑,纵身上马。一阵摇晃,马铃铛叮咚作响。
      “好”。她微微颔首,转身道:“盈秋。”
      服侍在一旁唤作盈秋的丫头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些东西向前。“谢谢小姐美意。”他轻轻推开盈秋的手,转身往来时的方向缓缓而去。
      “喂!等等”我大脑还来不及作反应,嘴巴先喊了一声。
      “你能把那盆兰花送给我养么?”
      得咯得咯,马蹄声停了下来,但他并未回过头。
      “不”。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总算也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的半个救命恩人,问问你的
      名,将来万一发达了也好回报回报你。
      “和珅”。声音幽幽传来。
      忽然间周围的空气冻住了似的,吸不上气,一股冷飕飕的寒意在脑后转啊转,转的我心里发毛,只觉得浑身像被雷劈中似的僵硬。
      “你怎么了。”身后的女孩伸手扶住我,一对乌黑乌黑的眸子。
      “啊?没什么,我们,我们进宫去吧。”我握着她的手,深呼吸口气,躬身就钻进马车。
      和珅这个名字,照着历史来说…难道这一旷古未有的巨贪,刚才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悔恨,悔恨,恼恨,加上点畏惧,我真有种诓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可面前的人怎么都没办法和影视形象中那个肥头猪脑的奸臣扯在一起。可不一定是历史上的那个人!即使是,人家哪有那闲心功夫去记我。记我又如何,我能犯他什么事儿啊。想想算了,唉,都是什么乱七八糟,我缓缓神,不住安慰自己。
      马车晃晃颠颠地行着,从对话中,我知道坐在眼前的这个女孩叫清心,是当今户部尚书英廉的孙女,放到现在相当于是,中央级别的领导人物。祖上姓冯,早些年随太宗征战,入关了以后被编制进的汉军旗。呃,原来他们也是汉族人,心底顿时涌起一阵他乡遇故人的热情。可转念一想,现在的“我”可未必是,心又凉了下去。
      清心一路上都在偷偷地看着我笑,我只好扯起嘴角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回给她,一场大惊之后眼皮子有些耷耷地,我现在倒是想倒头睡上一觉,醒来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前阵子我玛法得了御前的赏,里边有几副东珠串子。玛法给了我俩副,心心念着你来把另俩副送给你呢。”
      “对了,你怎么会和你阿玛走散了?”她掩嘴笑道。
      我强打起精神,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听说早上的时候八阿哥惹了事,待会你可别折腾上他。”她见我不语,换了个话题。
      作孽,我还能折腾八阿哥…
      马车悉悉索索停了下来,原来是到了宫门前。
      我们照规矩下了车,前头的太监带我们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拐过几个弯,眼前便眼花缭乱了起来。
      ※※※※※※※※※※※※※※

      “去去去,烦着呢!”一个小男孩怒气冲冲地推开几个青衣袍子的太监,吓得他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叩得比捣蒜泥还快。
      我偏过头看这个神气的娃,没留神脚下走的路,一个小石子把我磕了个狗啃泥。
      “哪里来的狗东…”这个怒气十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话却吞回半句。我呲着牙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喷火的眼睛。
      “八阿哥…”清心小心翼翼的声音。
      “青,青瑜?”他舌头有些打结,“你怎么在这里?”
      膝盖骨隐隐作痛,我顿时有些咬牙切齿。老娘来这里看热闹的,我才不管你是八阿哥九阿哥!痛死我了,我抱膝坐成一团。
      “快,快叫太医来。”他有些不知所措,抬腿对着其中一个太监就是一脚。
      “喳”。太监惊慌起身,赶紧跑开了去。
      “八阿哥,嘉妃娘娘那边的李嬷嬷都过来催了三四趟了,说是阿哥们都在园子里等了。”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道。
      “少罗嗦,给我额娘说,我今儿个身子不舒服,不去了。另外,叫十一过来。”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把裤腿儿卷起让我看看。”
      “行了,别把脸凑这么近,小心别让你的口水滴我伤口上化了脓。”我极其不自在地推开他凑近的脸。恶毒话刚出口就后悔地直想抽自己,人家好歹是皇帝的儿子,说不定待会一发威,你有九条小命都不够人家砍。
      他微微一愣,反而大笑了起来。
      “呀,渗血了!”盈秋大声道,引来一阵围观的人。
      清心抽出帕子替我擦拭伤口,眼眶有些红红的。
      我扶着盈秋的手站直,伸手将清心的眼泪抹了去。“傻丫头,不碍事的,园子那边开戏了呢。”
      她不说话,盈秋握着手低着头立在一旁。其他人都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周围的空气仿佛压抑得我呼吸一顿一顿的。就连耳边传来的戏锣子开场的声音,也显得分外的刺耳。
      这算什么?来这里的第一个下马威?
      我腾出手拍拍身上的泥。
      眼前这碴儿能惹吗?怎么说也是皇宫重地,人家的地盘。凶也凶不得,还是,忍忍,走吧。
      “瑜儿!”一个女声远远地传来。然后我整个身子一腾空,被圈了起来。“你跑哪儿去了,想把额娘吓死是不是?!”
      …
      额娘…细细看,眉眼间果然有几分记忆中的样子。“额,额娘,我迷路了。”我伸手环住她的脖子道。唉,这一声额娘喊得我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总算是代表自己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举目无亲。既然走出了第一步,索性就这么叫下去吧。“额娘不是让你和十五阿哥呆一块的吗?”她摸摸我的头,微微皱眉。
      “额娘——”我把头靠过去,蹭蹭她的衣襟撒娇道。虽然自认不是矫情的主儿,但总好过被人疑心。反正叫声额娘又不会缺斤少两,还多个人疼,划得来。
      “八阿哥吉祥。”额娘低身下摆,福身道。
      八阿哥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福晋。”
      “回…回主子,十一阿哥,十五阿哥,胡,胡太医到。”刚才那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回,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喘气。
      “十五?十五怎么来了?!”他的脸瞬间憋紧了。
      “八哥,我怎么不能来了?”一个清透的声音传来。
      一个腰间佩着琳琅玉的男孩立在眼前。
      “你们现在不应该都在园中随驾吗?”八阿哥的脸上抹过一丝不快。
      “八哥这话对了,眼下各皇子都在园中聚齐了。皇阿玛眼尖,一眼瞧见少了八哥你,便特地遣了俩个弟弟来请你。”他笑笑,话里间带着喇刺,说请的时候不由地加重了语气。“胡太医。”
      “臣在”。一个干干瘦瘦太医打扮的人跪下身来。
      “给和尔经额家的格格好好瞧瞧,是伤膝还是碰骨,都瞧细好了。待会好向皇阿玛说说八哥这会子是在外园子里做什么。”那个被称作十五的小男孩侧身道。
      “新鲜,倒叫你说得,像是我将她推倒那么一回事?”八阿哥忍不住偏头反问。
      “人是在你这跌倒的,出了事,自当是由你负责才是。若是连这点担当的气量都没有,八哥是不是也太让弟弟耻笑了?”
      “我…永瑆!哼!”八阿哥恼极,狠狠地瞪了瞪另外一个人,别过脸去。
      “八哥——…”旁边的小男孩委屈地应了一声,便低头不语了。
      “婶娘。”
      “十五阿哥。”额娘福福身子,脸上挂上了一层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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