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使不得》木子晓风

9、草饼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如果她能把纪云臻吃了她做的东西，她再趁机聊一聊自己的近况。她应该会少受点罪。

　　至于给他做什么，常姝心中有数。

　　午后，绿衣看着常姝食盒中的点心，惊喜地问：“主子，您做的这是什么点心，好漂亮。”

　　“这个叫草饼，”常姝解释说，“这是用糯米粉，砂糖，芝麻，糕粉做成的，里面是芝麻馅，这草饼外皮清香，入口即化，非常好吃。”

　　“看起来就好吃，”绿衣咽了下口水，“可是主子，皇上会喜欢主子做的点心吗？奴婢进宫这么久，也不知道皇上喜欢吃什么。”

　　“会，他一定会喜欢的。”常姝肯定地说。

　　“对，这点心精致，闻着又香，还是主子亲手做的，皇上一定会喜欢的。”绿衣忙附和道。

　　常姝微微一笑，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明白纪云臻的喜好的。他这个人一向不重口腹之欲，食物只要能饱腹就行，但是以前常姝就发现了，他对甜食有些偏爱，尤其喜欢吃芝麻做成的甜食。

　　以前，她初来大周朝，想吃点心，自己做出了草饼，还放了很多不同的馅，有栗子，红豆，绿豆，芝麻，纪云臻独爱芝麻。

　　她也发现云都内无人会做草饼，她见家人朋友都喜欢，有时便指导家中厨子，做出各种各样的草饼，馈赠好友亲戚。

　　每次做好，她总会挑出芝麻草饼，装了满满一盒给纪云臻带去，纪云臻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堂堂一国太子还如小儿一般喜好甜食，传出去不好听。

　　常姝再三保证会为纪云臻保密，又说下次绝对不会再送了。纪云臻一听不会再送，眉头就皱了起来，把草饼接过去，当着常姝的面吃完了一整盒。

　　常姝目瞪口呆，然后凑过去问：“子修，明日我再给你带来。”

　　“不，”纪云臻摇头，“明日不行，我要去办事。”

　　他背着手，而后一本正经地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常姝当下就忍不住笑了，“待子修回来，行之以美酒草饼以待如何？”

　　“善。”纪云臻一扫常姝，两个人互相看看，情不自禁地笑了。

　　这些事好像还是昨天刚发生的，可是一转眼，太子变皇上，唯一没变的就是他的冰山脸，以前她还敢在他面前嬉笑，现在则是规规矩矩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冰山给冻死了。

　　“主子，主子。”绿衣叫她。

　　“嗯。”

　　“主子一定是想到皇上了，所以才笑得这么开心，主子，您现在去承明宫吗？”

　　“去，走吧。”常姝点头，两个人一起往承明宫走去。

　　到了承明宫，常姝看到姚密站在宫门口，她让姚密代为通传。姚密进去，没一会儿出来了，回话说皇上想要午休，没空见常姝，让她先行回去。

　　绿衣忙举起了手里的食盒，说里面是常姝亲手做的点心，姚密没接，只说皇上还需要他的伺候，让常姝改日再来。

　　姚密进去了，绿衣觑着常姝的脸色说：“主子，是我们来的不巧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回去？当然不！

　　常姝可不想这么无功而返，她虽为贵人，御膳房也不是她想进就进的，这好不容易做好的草饼如果纪云臻吃不上，下次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做。

　　正午的日头十分毒辣，常姝热得难受，她站在宫门口，一丝风也无，真担心自己会中暑。

　　中暑？

　　常姝灵光一闪，这倒是个好主意。

　　以前纪云臻就是个心软的，虽然他面上一副生人勿近，老成持重的模样，其实看不得别人受苦，她之前就觉得纪云臻坐上皇位，一定会是一代仁君。

　　如果她中暑昏倒在承明宫的门口，纪云臻还会视若无睹，不见她吗？

　　想到纪云臻如今积威甚重，她也不是十分确定。但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她这么想着，将衣襟往上拉了拉，又往前几步，站在了阳光下。绿衣跟在她身后道：“主子，这里热，别让太阳晒到你，奴婢给你挡一挡。”

　　绿衣站在常姝的前面，把食盒举在头顶，将常姝遮了个严严实实。

　　常姝：“……”

　　真是一个体贴的侍女。

　　“主子，咱们不回去吗？“绿衣问道。

　　“不回去，等皇上醒了，我将这草饼再给他送进去。”常姝往旁边走了走，又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绿衣没发现，还站得端端正正为常姝遮太阳。

　　常姝站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衣服湿了紧贴在身上，难受得紧，脸上都是汗，尤其是额头跟鼻子，她已经擦到手帕都快湿透了。

　　她在这里体验蒸煮滋味，纪云臻却在里面舒舒服服地睡午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头，头好晕。”常姝捂着头倒在了地上，绿衣吓了一跳，放下食盒唤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常姝一动不动。

　　“怎么了？”姚密走了过来。

　　“姚公公，快叫太医，主子昏倒了。”绿衣十分焦急。

　　“小点声，别惊扰了皇上。”

　　“可是主子昏倒了啊。”绿衣一急，反而拔高了声音。

　　好样的，绿衣。

　　常姝暗道，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绿衣扶不起她，常姝竖起耳朵，仔细听：怎么皇上还没出来？

　　她感到又来了几个宫女，一起使劲想要架着她起来，她被架到了肩舆上，她不想就这么回去，罪都受了，连纪云臻的面都没见到太亏了。

　　灵机一动，她将身体的重量往肩舆一边压去。

　　“哎，主子，主子你没事吧？”绿衣惊慌道。

　　常姝脸先着地，此时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愣是一声不吭，务必要保持昏迷的状态。

　　纪云臻，纪云臻快出来啊。

　　常姝心里念叨着，感觉自己又给架到了肩舆上，她心头火起：怎么的，这是要她再摔一次吗？

　　“怎么回事？”

　　纪云臻的声音，他出来了！

　　“回皇上，莘贵人晕倒了，奴才正想着人送莘贵人回去。”姚密回道。

　　“太医叫了吗？”

　　“已经去叫了。”

　　“嗯，先将她抬进承明宫吧。”

　　听见这句，常姝放心了，她坐在肩舆上，也不再东倒西歪，安稳地进了承明宫。

　　太医很快来了，给常姝把了脉，给常姝扎了一针，真疼。

　　就在他要扎第二针的时候，常姝赶紧悠悠转醒了，“我，我这是怎么来了？皇上？妾身参见……”

　　她欲起身行礼，纪云臻说：“坐着吧，不用多礼。”

　　常姝屁股没下椅子，太医道：“皇上，莘贵人这是中暍。可能是这几日酷暑难耐所致，现在让莘贵人喝些茶水或者酸梅汤，让侍女多扇风，保持凉爽。微臣再给莘贵人开些药，吃上几天便没事了。”

　　“朕知道了。”纪云臻说完，那太医便下去了。

　　常姝连喝了几杯酸梅汤，绿衣又一直给她扇风，她总算舒服了些。

　　刚刚虽然她是装晕，但是她的确很难受，喘不过气来。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真的中暑了。

　　这殿里放了一座冰雕，怪不得沁凉沁凉的。常姝想着，朝纪云臻看去。

　　纪云臻察觉，扫了她一眼问：“现在如何，还难受吗？”

　　“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常姝吃了一小块西瓜，恶心的感觉已经没了。

　　“刚刚朕不是让你回去吗？如何还在这里？”

　　常姝听到这个问题，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她咽下口中的西瓜，示意绿衣把食盒放下来。把里面的草饼端出来，她推到纪云臻面前说：“皇上，这是妾身带来的草饼，你尝一尝。”

　　纪云臻看到草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还是穿过来的这些日子，纪云臻的脸是第一次出现如此明显的表情。

　　她很纳闷，拿起一个草饼对纪云臻道：“皇上，妾身已经试过了，味道不错。这表皮是用糯米粉做的，馅料是黑芝麻。”

　　“草饼？”纪云臻开口道，他缓缓地抬手，想接过，又犹豫，常姝主动一些将草饼放到了他的手里。圆润小巧的草饼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纪云臻喉结动了一下，他久久地盯着草饼，常姝奇怪地看着她，她想到了一个事。好像君王一般吃什么都要有人提前试毒的，她又拿起一个草饼，塞进了嘴里，几下吃完对纪云臻说：“皇上，你看，这草饼没毒。”

　　纪云臻看了她一眼，常姝被这么一瞧，眼睛瞪大了：怎么，她说错什么了吗？

　　纪云臻终于张嘴，将草饼咬了一口。常姝见他吃了，心情十分高兴，不过，她很久没做了，也不知道合不合纪云臻现在的口味。

　　“怎么样，皇上，味道还行吗？”她紧张地盯着他。

　　纪云臻没有回答，反倒问她：“这不是御膳房做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妾身亲手做的？”

　　“你此前从不下庖厨，进宫近三年，不见你做过什么点心，这点心很少见到。你怎么会做的？”

　　他双眸锐利地看着她，常姝一惊：完了，完了，光想着讨好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徐濂舟了。这下露馅了，她该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