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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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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几何时在某一个年轮里,特别特别的迷恋一个人,好像真的是想要把对方融入掌心,按进心里。
但不知什么时候昨天向往的明天却也回到了昨天的昨天。
梅园里的梅花绽放着属于她们的骄傲,大片大片的梅花树形成了一场堪称绝美的花海。
淹没了晨雾,淹没了绿草,淹没了晨香,淹没了他们那颗悸动的青春……
“文新,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幸福吗?”
“当然会咯。”
“一直到老吗?”
“嗯,一直到老。”
“可是……”
“嗯?”
“可是,你快要去别的城市……”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心里像是有一堆火炭在燃烧,都烧到了脖子,仿佛全身的温度都开始上升,只有被文新吻住的双唇传来丝丝凉意。
小可娇柔的推开文新并起身,她咬着娇艳的下唇,双手挡在胸前,脸颊绯红,双眼迷离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娇嗔的说:“你……流氓!”
说完后没听见文新应答,抬眼看去,正巧文新也正一脸玩味的盯着自己,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娇艳欲滴,嘴里又嘟囔一句“流氓”便转身小碎步的跑开。
文新看着小可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影,大声道:“是啊,你的专属流氓……”
清澈且“流氓”的声音回荡在梅园,小可的身体微微一滞,嘴角上扬,又嘟囔了一句:“流氓!”
什么才是最爱呢?
可能是在所有人都反对你们的时候,他悄悄把你约出来,牵着你的手说:跟我走吧!
文新从小成绩优异,乖巧懂事,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平时都是把他含在嘴里,每天早晨上学去母亲会亲自给他穿外套。
“妈,我自己来吧。”
“哎哟,妈帮你穿个衣服有啥咯。”
这种情形被很多邻居同学看在眼里,每次经过他家都会看到这种情景,并且低头耳语着。
虽然声音很低,但自己还是听见了那句“这么大的人衣服还要……”
心里面一直都有一个地方是处于黑暗的,灵魂在其中挣扎着,每每冲出来,却又似乎害怕光明,所以每次到嘴边的“我都已经是大男孩了”却变成了沉默。
“小新啊,到外面去了可要好好念书,饿了就要吃东西,冷了就要加衣服,和新同学好好相处,要听老师的话……”
“妈……”
“咋了?嫌妈烦是不,妈是为你好,你从小就没离开过妈,这次你去那边,妈可是真舍不得你。”
“我知道,妈……”
文新看着眼角有些皱纹的母亲,把那句“我不念书了”又吞进了肚子里。
在每个人的青春里总会为了那么一个人做一些傻事,即便将来想起来会觉得可笑,但并不后悔。
文新终究是将母亲惹怒了,那是母亲第一次打他,打过之后,文新看着母亲的手在颤抖着,不停的颤抖着,那一刻,心里面似乎有些东西碎开了,就像被母亲摔在地上的玻璃杯一样,碎了一地,拾都拾不起来。
很多事情我们总会在我们脑海中预料一遍,但我们永远都无法预料到真正的结果会是怎样,我们顶多能预料到开始,就如同文新说出那句话后,预料到了母亲会愤怒,会打自己,但他永远也没有预料到母亲会因此而离开自己。
和小可预料的一样,那天晚上文新真的悄悄把自己约出来对她说:“小可,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和文新预料的一样,那天晚上小可真的答应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青春总是这样,让人欢喜让人忧愁,偶尔会带给你一点激情,我们便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人生,这就是自己这一生所追求的。
我们一直都在这条路上陪着岁月前进着,但走着走着,突然有一天感觉心里特别的空虚,感觉曾经所有的事情都非常的可笑,回首望去,这条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自己的影子。
这时候我们突然明白,青春,它老了!
岁月能留给我们的,只有影子,青春里的自己的孤影。
文新的母亲死了。
是摔死的。
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趴在地上,两眼不甘心的望着前方,十指陷入了泥里;
在她的身后是很长的爬行的痕迹,很长很长……
像是两条平行线,尽头是生命的坟墓。
她从未打过自己的儿子,半夜醒来发现儿子不见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于是拿着电筒跑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家里的大门还打开着。
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为之付出想等同的代价,你想要得到一个人你可能就要失去另一个人。
月光洒在地上,冰冷而耀眼,这地板就像文新的心脏,被照的千疮百孔;以前是很喜欢月光的,现在竟然开始躲避起来。
门外是小可砸门的声音。
她已经砸了很久了。
湿润的刘海贴在脸上,像是冬天的泪痕被寒风吹干,硬硬的冰冷的贴在脸上。
“文新,你不要这样……你开门啊。”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文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像个丧尸一样来到门前,手用力的抓住门把,低沉的说:“小可,你走吧。”
世界突兀的安静下来,小可的手举在半空中,仿佛心脏被蚂蚁咬了一下,突兀的疼痛起来又瞬间消失,担心脏上却慢慢的透过那个小孔渗出鲜红的血液来。
心里面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但,青春一定是倔强的,一定!
“嗯,好的文新,你要冷静不要做傻事啊,知道吗?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你要振作起来……你还有我……”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却不敢把最后一句话明朗的说出来让文新听见,这话只在自己的耳边绕了一圈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你还有我……
文新是听见了的,当一个人在最孤独和最脆弱的时候突然有那么一个人对你说“你还有我”,想必没多少人能抗住眼泪的袭击吧!
文新想起了母亲的话:“那丫头片子是个灾星,跟她扯上关系的都没好事,小新,你可要离她远点。”
当我们选择一个人上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选择了长期的孤独和煎熬,也许偶尔会回头看一下,兴许还会冲着身后的那些笑容,潇洒的挥挥手,那意思是在说“嘿,你们快点。”
但心里知道,其实在以后的时光里,那些可爱的笑脸,那些曾经的感动,将会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淡。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我们再次回头时,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天光长廊。
在这天光里,自己前进的孤单身影被白色的光拉的长长的。
文新的离开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小可。
拿上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比如母亲的遗照,比如小可送给自己的钢笔,比如死了两个多月的小狗的狗铃铛...
踩着月色,独自踏上路途。
面对他的是将来复杂的人性和孤单的旅途,这条路,注定了单枪匹马。
小可?
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但他们不能在一起。
在任何时候亲情就始终大于爱情,如果有人把爱情放在亲情的前面,他一定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了,但是青春是无知的,是可以被原谅的,等青春长大了,我们就不会再被浅显的事物所打动,也早已过了放肆的年纪;
曾经的那些种种,为爱情,为友情,为物质,为了琐事...都已经被岁月将棱角磨平,剩下的则是厚质和圆润。
文新的青春从母亲死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是低沉的,或者说,那些曾经的不顾一切已经死亡,仍然还活着的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