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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摘月的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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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图摘月》
作者/万山鼓
盛有棠昨天傍晚救了一只猫。
京屿市当天下了整日的雨,气温骤降到12度,待在房间里赶画稿赶得头昏脑胀的,她急需到街角的咖啡馆补充一点能量,遂拿着手机和钥匙出门。
她住的这片小区建成才几个年头,一梯两户的设计,人员也不算密集,安全防护系数高,当初来看房的时候也是看中它的绿植覆盖面积广才最终拍板定下,被廖栩戏称为养老的绝佳居住地,
许是刚下过雨,小径到处散落着金灿灿的银杏树叶,诉说着秋的萧瑟,挂在枝叶上的零星雨滴随着雨后微风坠落,不经意地落在她的发梢脸颊上,凉飕飕的。
幸好出门戴了围巾,她心想。
只是她一个怔忪的工夫,一个不明物体擦着她的裤腿蹿过,咻的一下钻进路旁的冬青树下。
她循着声响望过去,交错的树枝里面只露出一只尖脑袋,它睁着圆圆的眼睛,满是警惕地瞪视着她。
盛有棠眼尖地发现它耳朵周围的血迹,忽然意识到什么,倏地抬头环视四周,却并未发现形迹可疑的人。
受伤的猫咪早已失去力气,她趁猫咪转身要逃的那一刹那顺利地用围巾包裹住它小小的身体。
近看后才发现它后腿有一道可怖的伤口,小拇指长,往外渗着血。
她不敢再耽搁时间,小心地避开它身上的伤口,把它搂在怀里,怜惜地摸摸它的脑袋,“不怕了啊,带你去看伤。”
小区外就有一家宠物医院,院长是小区业主彭叔,经营这家医院已有十几个年头了,经验丰富价格低廉,往这儿来的都是老主顾。
盛有棠轻轻推开大门,前台接待的小姑娘不在,她轻车熟路地走到旁边的诊疗室,冲着房间内伏案书写的人打招呼:“彭叔。”
彭云舟抬起头温声回应了声,看到她怀里的猫,“家庭新成员?”
“不是,刚在小区里捡的。”盛有棠小心翼翼地将护在怀里的小东西往操作台上放,“耳朵和后腿还老大一道伤口,您帮忙给看看吧。”
彭云舟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清洁消毒后戴上手套,一直保持着生人勿近状态的小猫咪,在经验老道的兽医手中,也乖乖任人抚摸。
彭叔仔细地将它的全身检查一遍,“后腿的这处伤口太大了,得先缝合,保险起见先拍个CT。”
彭叔唤来了帮手小陈医生,先去给猫咪拍了CT,好在它没有内伤,骨头无恙,只有后腿处狰狞伤口,只要进行简单的缝合。
手术时间不算长,她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在微信上回复了几个工作邀约,顺便画了几个猫猫头,手术也就结束了。
猫咪被抱出来的时候麻药还没过,整个猫显得迷迷糊糊的,脖子上戴着防护罩眯着眼睛的模样很是蠢萌的。
彭叔把猫放进笼子里,过来交代她,“猫儿先住留观室,过了今晚没问题了你再来接走。”
术后3小时内是手术期并发症高发期,她也没有照顾猫咪的经验,把猫咪留在医院看管最保险。
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猫,今天一早盛有棠便将它接回家,给社区的宁姐发了它的照片和信息,让她帮忙打听小区里的失主。
家里头养了狗,给猫休息的窝倒是现成的,但是怕它嫌弃,她临时用餐椅垫和旧围巾给她它搭了一个猫窝,盛有棠用干净的碗盛上水。
猫对陌生的环境充满好奇和警惕,慢慢悠悠地考察着周围环境,她怕惊扰它,盘腿坐在沙发里,拿着手机留意着社区的回复。
手机微信里还有多条未读信息,有爸妈的,有好友的,还有工作伙伴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廖栩和宗琰会来她家吃火锅,因为是工作日,大家把采购食材的事情交给她。她一一回复完短信,用手机列着采购清单。
她平时一个人住,也不大热衷节日类的活动,遇上节庆或者假日,如果廖栩和宗琰会过来陪她住上几天。
拿上钥匙和环保袋扶着门,对着眼前这个这儿嗅嗅那儿看看的猫陷入沉思,她没有养猫的经验,不知可不可以让一只受伤的猫单独待在陌生的环境里,正进退两难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起初还嗅着猫窝的小家伙一个激灵直起身,耳朵瞬间支起,两只眼睛亮得像灯盏,紧接着喵呜一声叫,一瘸一拐地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盛有棠不明所以,扔掉手上的东西,一弯腰将它捞进怀里,猫咪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急切挣扎的模样让她险些抱不住。
盛有棠急得额头冒汗,“乖一点,再动伤口都要裂开了。”
“桃妹?”
带着迟疑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盛有棠浑身一抖,抱着猫转身看向身后。
一道身影从走廊那头走来,男人的身形颀长,在离她有半米远的地方站定,她的眼睛平视只能看到他胸口。
他上身的冲锋衣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身上还冒着热气,皱着眉头急促地喘息,看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发型些许凌乱,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修建整齐的浓眉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红通通地好似一夜未睡。
他脸上的愠色还未散,整个面容显得过分冷冽了,原本只是试探地叫了一声猫的名字,见那猫嗷呜嗷呜叫着要扑向他的模样更加确信,神情既气愤又无奈,“原来在这儿啊。”
找着小东西,一夜担惊受怕的情绪渐渐平息,“还挺能瞎跑,找了你一晚上。”
他微微弓着背,目光从猫的位置转移到她脸上,却并没有其它动作,疑惑地开口问道:“它怎么在你这儿?”
盛有棠回过神,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心知自己可能被误会成偷猫贼,忙不失迭地解释道:“它是我在楼下花园捡到的,不是偷的。”
被误会成偷猫贼心里多少有点郁闷,语调也平平的,“不好意思,安全起见,我也要跟你确认一下身份。”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可能惹对方生气了,眉眼柔和些许,声音也低了几分。
“它是我家的,叫桃妹,昨天偷跑出门不见的。”男人补充道,“如果它脖子上还有猫牌的话。”
猫咪一直闹腾着要离开她的怀抱,盛有棠怕它扯到伤口,便顺势把猫递给男人。
叫桃妹的这只小猫像是找到家长的小朋友,趴在男人怀里“喵呜、喵呜”的叫着,声声诉说着委屈。
男人的目光在盛有棠脸上停顿几秒,低头检查猫的伤势,“它怎么受伤了?”
他的嗓音让她想起了廖栩说过的“大提琴论”,让听到的人会不自觉沉溺的音色。
盛有棠的目光从那只骨节修长的手上移开,微微抬眸,正要开口解释,走廊那头的大门“咔嗒”一声响,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推门出来,一头黑色卷毛,上身黑色高领毛衣配上垂感十足的西装裤,说不出的好看。
“怎么站在门口?”卷毛注意到男人怀里的猫,“桃妹找着了?受伤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卷毛的目光在他和盛有棠来回徘徊,“认识?”
男人屈指敲敲怀里桃妹的防护罩,“是她救了桃妹,还帮忙照看了一晚上。”
盛有棠闻言不敢居功,急忙摆手道:“没,是从小区的宠物医院看顾的。”
卷毛热切地上前一步,与身前男人相比,他简直就像身上架着一台暖气,态度热络,“我是戚岘的朋友,边越,妹妹怎么称呼?”
盛有棠后退一步,局促地冲他打招呼,“盛有棠,隔壁邻居。”
说话间,戚岘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眼前的女孩长相很干净,一头浓密的自然卷,柔顺地披散在身后,露出的一双星眸里清泠泠得里面仿佛盛着一汪水。
其实他早已察觉到她的紧张,因为她的目光极少与他接触,视线也始终定在桃妹身上,看得出来她已经努力保持镇定,神情还是泄露了一丝张皇,身体向左微微侧着,脚尖向外,是一个想要随时撤离的动作。
像是在溪边喝水玩耍,又保持警惕四处张望打算一有危险准备随时逃跑的小鹿。
不擅长交际的人,如果遇到这种与陌生人客套的场合,时间越久越煎熬。
盛有棠在脑海里搜罗着词汇,苦恼着要怎么应付,看到桃妹的伤口,陡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没有交代。
忙请他们稍等,转身脚步匆匆地回家,紧接着又拎着一个纸袋出来,“猫牌是动手术前取下来的,我打了上面的电话,可是没人接。还有一些是它的口服消炎药,身上的伤口还要到小区宠物医院复查,地址在小区南门右转,药袋里有医院名片,有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
戚岘伸手接过袋子,“方便的话我们加个微信,回头把桃妹医药费转给你。”
盛有棠也没推辞,把微信界面打开递过去,等他加好,手机随手又塞进外套兜里。
一旁的边越笑容挺耀眼,手臂搭在戚岘肩上,“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事说一声。”
“好。”盛有棠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