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49、第 49 章

　　萧逸君趴在床前砖地上，面白如纸，呼吸急促，牙关咬紧，似在全力忍痛。赫连楚抢上前去扶起他身子，并指连点了七八处大穴。萧逸君疼痛稍缓，勉强睁开双眼，额头冷汗仍是滚滚而落。白珊瑚跟着赶来，见此情景也有些惊慌，“曼陀罗也镇不住……莫非是‘孔雀胆’？”萧逸君丹田下痛如万仞攒刺，但神智总算还明白。依稀记得当初白珍珠要挟自己吃下“玉梨丹”时，确曾提过“孔雀胆”三字。但他此时早已无力说话，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岳阳帮赫连楚把萧逸君抱回床上，一边皱眉道：“刚才是谁说的，从没见过这种毒？”白珊瑚似乎有些委屈，“我真的只是听说过而已……‘孔雀胆’确实出自点苍派，不过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我虽然未曾亲见，但连曼陀罗也镇不住的痛，除‘孔雀胆’之外，实在想不出其它。”正忙乱着，忽听远远传来更鼓声，连敲四下，天已是四更了。
　　众人面面相觑，子时早过了，为何萧逸君仍疼痛不止？半晌，白珊瑚才颤声道：“看来……毒性已经发作。再不运功驱毒，只怕他……撑不过明日午时……”话音未落，只听阿雨惊呼一声，原来阿雪已晕倒在她怀中。阿雨连连呼唤阿雪，一面焦急地道：“不是三个月后才会毒发么？怎么现在就……”白珊瑚冷汗直冒，“这……我实在不知。只怕与他贸然运功压制毒性有关……”
　　赫连楚扶着萧逸君坐稳，在他耳边道：“逸君，你觉得怎样？还能勉力运功么？”白珊瑚见状，忙摸出腰间一个布包，上前用银针点刺萧逸君胸前背后数处穴道。半晌，萧逸君终于喘了口气，勉强道：“小弟支撑得住，有劳楚兄相助。”白珊瑚面色稍缓，道：“我的银针最多能帮他缓上一两个时辰，还请帮主尽快。”

　　天色微明，屋外几个人仍在等待，但屋内却听不到任何动静。阿雪在阿雨怀中哭得泪人一般，阿雨一边轻声安慰阿雪，一边也满面忧虑之色。白珊瑚在廊前不停地踱步，叹道：“从珍儿小时候，我就看出她日后必非善良之辈。可是，唉，却不料她竟能歹毒至此……”话音未落，房门忽地打开了，一条挺拔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居然是萧逸君！
　　阿雪喜极而泣，也顾不得他人在旁，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丈夫。萧逸君看起来虽有些疲惫，但神色却甚是轻松，已不复昨夜求死不能之状。他轻轻搂了搂阿雪，让她放心，接着便笑道：“小阳子，几日不见，原来你也升官做护法，神气起来了。”阿雪和阿雨正纳闷“小阳子”是谁，却见岳阳撇了撇嘴，笑道：“怎么，不服气？现在可跟你小君子平起平坐了吧？小连子都当上帮主啦，难道我就不能弄个护法当当？”
　　阿雪和阿雨听着两人说笑，不觉满头雾水，阿雪更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小连子’？”岳阳嘻嘻一笑，悄悄朝赫连楚卧房的窗户努了努嘴，白珊瑚已经“嗤”地一声笑出来。阿雪想起赫连楚冷峻的神色，却不料背后有这样的称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阿雨先也有些惊讶，随即想到赫连楚与自己独处之时流露的温柔，竟不觉心动神驰，会心而笑。岳阳继续挤眉弄眼地笑道：“咱们都是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他那点底细谁不知道啊？只不过后来这小子官升脾气长，不许咱们在外人面前这么叫他啦。”白珊瑚抬手捏了捏丈夫的鼻子，“你睁眼看看，外人在哪里？你娘子我是外人，还是萧家嫂子是外人？”说着一双妙目又扫了扫阿雨，吃吃笑道：“就是这位阿雨妹妹，过不多久也不再是外人了。”
　　阿雨听她这么说，早羞得无地自容。本想着进屋去看看赫连楚，却哪里还好意思？萧逸君虽不明所以，但看了众人神色，也猜着大概，不觉十分惊奇。随即又见阿雨神色尴尬，忙咳了一声，道：“我已无大碍，楚兄在里边歇着。十几天之内，他恐怕都不能动用真气。”
　　岳阳的眉毛又拧了起来，“你这个中过毒的都没事，小连子什么时候变成纸糊的了？”萧逸君看了阿雨一眼，略一沉吟才道：“昨日楚兄找到阿雨的时候，她被点穴的时间已经太长，恐伤及经脉，所以帮她推宫过血了半个时辰。到晚上真气正有些不纯，帮我驱毒已是勉力为之，受的损害比我还大，需静养调息。小阳子，听说这几天盐帮不大太平，只好你我多担待些。”岳阳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他所谓何事，两人点头不语，心照不宣。

　　冷若云从未想过，自己生在盐帮，最终也要死在盐帮。终于能和父母兄长团圆了，可惜却是在黄泉之下。
　　盐帮的地牢还算干净，至少关押冷若云和龙飞的这间还过得去。虽然地上铺了稻草，龙飞仍怕冷若云受凉，一直把她抱在怀中。冷若云自从进了牢门，泪水就没有断过，断断续续地抽泣道：“小飞哥哥，是我害了你……看来咱们只有来世再做夫妻了。赫连楚与你无冤无仇，等会我一定想法子为你求情。只要他肯放过你，我……我就算被千刀万剐，也绝不皱一皱眉……”龙飞紧紧搂着她，道：“赫连楚若真想杀咱们，刚才那个阵势，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将你我生擒？如此想来，说不定还有转机呢。”冷若云流着泪摇了摇头，“我既然来报仇，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只是后悔连累了你……”龙飞忙伸手掩住她的嘴，“不许胡说！咱们夫妻本是一体同命，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我从小便没父母，你的爹娘就同我的亲生爹娘一样。他们被人害死，我这个做女婿的出手报仇也是应该，以后不准再提连累不连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