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31、第 31 章

　　萧逸君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竭力保持着清醒。只觉有两个人分别抓住自己的肩膀和双脚，随后身子一轻，被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出不远，忽觉粉香扑鼻，身子往下一沉，跌落在软绵绵的床褥上，接着脚上的鞋子被脱掉了。一条香喷喷的大棉被盖到萧逸君身上，耳听着几人的脚步声离床渐远，哑哑门响，两扇门都关住。屋里静悄悄的，再没有任何声音，大概所有人都出去了。
　　浓重的睡意向萧逸君阵阵袭来，他竭尽全力抵抗着，可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正准备放弃努力，忽然身下的床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萧逸君心头一凛，脑筋竟然清醒了些。难道屋里还有人？萧逸君用尽全身力气，还是连眼皮也睁不开，侧耳听去，也无任何动静。正绞尽脑汁暗自思量，突然一个凉凉湿湿的东西凑在了脸颊上，然后又移到鬓角，最后到了鼻子尖，弄得萧逸君痒痒的直想打喷嚏，而且耳边还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不一会儿，忽觉胸口被一根硬硬的棍子用力抵住，很快又多了一根，最后一共四根，慢慢走到萧逸君的肚皮上，踩到一个最软合的地方，转了两圈，躺下了。
　　如果不是全身上下纹丝不能动，萧逸君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原来是一只猫爬到床上睡觉来了，大概就是白珍珠养的那只大黑猫小玄吧。想起小时候在雁荡山，家里的小花猫总是拱进被窝和人一起睡，还喜欢枕着他的胳膊。后来猫跑丢了，他还急得哭了好几天。回忆起童年往事，自然又想到母亲的惨死。江湖上血雨腥风，自己能和母亲在风景如画的雁荡山度过宁静的童年，已是难得的福气了。可是，谁又能料到，他那曾经叱咤武林的母亲，会在大喜的日子被人残忍地杀害。难道真是因为名气太响，或者树敌太多，才终于难逃此劫吗？
　　半个时辰过去了，肚皮上的猫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而且还换了几次姿势，蹭得缎子被面“沙沙”作响。萧逸君强行凝聚真气，调息半晌，才终于将体内的少许“醉八仙散”药性逼出，身上些微有了点力气。睁眼一看，绣帐锦被，楠木雕花床，屋里的陈设也都极尽精细艳丽。天已近黄昏，金黄色的阳光斜斜洒在窗户上。萧逸君正欲继续运功，逼出体内的另一种迷药，忽听门外一串脚步声响，随即传来轻柔的呼唤：“小玄，小玄宝贝，你跑到哪儿去啦？”
　　那猫儿把身子蜷成一团，两只前爪抱住脸睡得正香，对主人的呼唤充耳不闻。白珍珠来来去去找了几遍，声音越来越甜，可那猫儿就是不肯应答。萧逸君正在肚里暗笑，忽然窗下传来冷无尘的语声：“平时拿着你的小玄比儿子还亲，今天竟然把它丢了？”白珍珠娇滴滴道：“刚才你对萧逸君大发脾气的时候，我还见小玄蹲在台阶上擦嘴，可是我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就找不见它了。”冷无尘哼了一声，道：“只怕是你心不在焉，让萧逸君迷昏了头吧？”白珍珠似乎微微动怒，嗔道：“哪有这样的事？尘哥你胡说什么？”“哼，没有的事？你一口一个‘萧大哥’叫得好不亲热，两个人暗递秋波，眉来眼去，当我是死人吗？”
　　萧逸君在屋内听得怒火中烧，几乎要张口喝问，谁和白珍珠眉来眼去了？不料窗外白珍珠竟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边哭边道：“人家听见你和萧逸君言语失和，担心你有什么闪失，这才想方设法，好不容易乘萧逸君不备将他摆平。尘哥你不识好人心，冤枉人家，呜呜呜……人家这就回云南去，从此再也不理你了……”冷无尘的语调立刻和软下来，“好珍妹，别哭了，我给你认错还不行？我是见萧逸君色迷迷的，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怕你被他抢走了。”“哼，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还是不信任人家。尘哥，像你这样千里挑一的好男人，那个萧逸君给你提鞋都不配，我怎么会看上他呢？”说罢笑得又甜又嗲。
　　萧逸君无可奈何地听着窗外两人打情骂俏，竟有些哭笑不得。这时听冷无尘柔声道：“珍妹，咱们到我房里说话去，免得让萧逸君醒来偷听。”白珍珠冷笑道：“刚才给他用上的‘金刚倒’是我师父秘籍上的药方，就算是金刚菩萨，只要闻上一丁点儿，十二个时辰之内连根小手指头也别想动弹。加上他又吃了‘醉八仙散’，现在只不过比死人多口气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冷无尘笑道：“话虽如此，毕竟还是到房里亲亲热热的好些。来，珍妹，先来香一个……”白珍珠嗔道：“讨厌，你这人最不正经……好尘哥，你一路辛苦，先去休息一下，我找到小玄就来陪你吃晚饭，好不好？”
　　冷无尘走后，白珍珠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点燃桌上的红纱灯。突然听她欢呼一声：“小玄！小乖乖！原来你躲到这儿来了！”萧逸君只觉肚皮上沉甸甸压着的东西突然间消失，白珍珠已经把猫儿抱在怀里，脸贴在猫儿头颈间不住摩挲。但小玄似乎不大满意被人打扰了清梦，挣脱主人的怀抱跳下地，弓起背伸了个舒展的懒腰。
　　找到了小玄，白珍珠却不急于离去，反而侧身坐在了床沿上。萧逸君双目紧闭，连一条缝也不敢张开。白珍珠坐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抚摸萧逸君的脸。萧逸君只觉她的手柔若无骨，细腻如丝，摸在脸上说不出的舒适。忽然又感到白珍珠轻微的鼻息喷到自己脸上，吹气如兰，十分受用，几乎连面临的危险也忘记了。
　　白珍珠俯下身去，正仔细端详萧逸君，忽听门外有人拖长声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师妹，你怎么还不去陪那姓冷的？你不会真的让这个姓萧的小白脸迷昏了头吧？”话说得虽慢，动作却极快，只见人影一闪，一个人已从门口大树上跃下，原来是个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中等个头，著一件淡黄色罗衫，圆圆的脸油光泛亮。那人落地站定，拍了拍两只手上的灰，又整整衣裳，这才慢悠悠踱到床前，笑道：“师妹，你只顾和这姓萧的亲热，他现在人事不知，也不会领你的情。可那姓冷的若等急了，说不定会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