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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完结 ...
夏远洋的尸体在他咽气的一个月后,被交到了他兄长的手里。
他的两个姨娘,在牢里等不到人来赎,哭哭啼啼地入了教坊,被秦枫重点看护起来,她们俩和夏文一样,做了引人入局的饵。
夏文把弟弟下葬那天,坟地外埋伏了近百人,等到夏文回了夏记,这些人都未撤走,轮班日夜不休地盯着夏远洋的坟。
夏文一想到这,被当做饵的愤怒和无奈消退许多,转成对这些人的唏嘘和幸灾乐祸。夏远洋就是死了,这些人照样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霜红这日来夏记看望年清,瞅瞅他有没有在乖乖蹿个。年清足足比万永竹矮一个头,他身边的年汝贞、夏文等人也都比他高,霜红对比后觉得非常不满,没事就炖大骨汤给他喝,希望相公能长得高大些。
夏文知道霜红是从莺歌那来的,犹豫着要不要避一避,这丫头总说些不过脑子的话,让他尴尬得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
霜红没注意到夏文的神色,同年清一脸稀奇道:“我刚从教坊门前过,见到个熟人,你猜是谁?”
“夏远洋那厮的姨娘。”年清随口答道。
霜红惊道:“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年清道:“因为我聪明啊!”
霜红白了他一眼,问夏文道:“夏管事,你咋没把她们赎出来呢?”
夏文心里暗叹一声,来了来了,自己刚才果然该遛的。
“有什么好赎的,我舅好穷的。”年清道。
霜红就道:“不赎也好,一个个都事得很,和赵四一样,看谁都是假想敌,都要和她抢男人。”
夏文笑道:“看来你没少受气啊。”
霜红感叹道:“没办法,谁让我长得比她们漂亮呢!红颜祸水,唉~”
年清皱皱眉道:“回头我和秦大人说一声,拘着这两人别让她们出来找舅的麻烦。”
万一那两人跑到铺子里对着夏文下跪哭求,夏文怕还真硬不下心肠不赎她们。
夏文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辈子他唯一见过的夏远洋的妾就是丁香,给他也没留下啥好印象。在他看来,夏远洋的女人个个都是麻烦,不贤惠就罢了,还一个比一个能惹是生非,他可不想和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说来,那两人里有一个还是苏州名妓的妹妹,可惜就只会哭,旁的什么都不会。她那个姐可厉害得很,当年名动苏州城,就是京里都有大人物慕名而去。她嫁人后,好几个公子哥抹脖子跳河的。”霜红道,“可惜也是遇人不淑,她那个相公不是个东西,睡了小姨子,还欠了一屁股债,她就一把火把铺子烧了,自个也烧死了。若是她没死,跟了夏远洋,也许……”
年清脸沉了下来,厉声打断道:“没什么也许,这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
霜红愣了下,她第一次见年清这个样子,有些害怕,往夏文那缩了缩。
夏文道:“我弟的事牵扯太多,别提他了。你说的那个名妓,是不是和万小竹他们一起开逸访斋的那个?”
“嗯,是她。”霜红点点头,道,“万小竹他们遛得快,把本金连本带利讨回来了,临走还坑佟家一把,这俩也不是啥好东西。”
几人正说着,突然见有官兵开始清道戒严,让人都在家待着,没事不许出来。
“这是出啥事了?”霜红奇怪地看了眼外面,想起什么,懊恼道,“哎呀!姐姐晚上还要给我做糖醋排骨呢,看这架势是吃不成了。”
董致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走到店门口,皱眉往外瞅了眼,和年清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一直到黄昏时分,董致的人才传了消息来,霍森潜入了昌郡王府行刺,不巧找错了人,把在一旁授课的卫家长孙卫嘉认做了昌郡王。
侍卫们冲进去把昌郡王抢了出来,霍森和被挟持的卫嘉留在书房内,和外面对峙着。卫松从宫里出来,下令侍卫们硬攻,霍森被乱箭射死,卫嘉也没幸免于难。
“卫松带着人把自己侄儿给射死了?”夏文吃惊道,“他他他,没别的法子了?”
年清却机敏地抓住了重点,道:“他是从宫里出来的?他带了什么旨意吗?”
董致笑了笑,道:“这种事,还需要下明旨吗?”
“你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让卫嘉死?”夏文难得机灵了一次,“卫嘉知道啥不该知道的了吗?”
“天晓得,郡王就是他救回来的,又是换衣服又是贴身睡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年清叹道,“我得给万小竹去封信,让他回来奔丧。”
董致摆摆手:“不急,看卫家的意思,他们会给万小竹去信的。”
“那这事彻底结了吗?”年清问道。
董致瞅了瞅外面,沉吟半响道:“明天若是不戒严了,你送霜红回云总管那。”
等董致回屋后,夏文拉着年清道:“你和卫嘉同窗那么多年……”
年清苦笑道:“我会去吊唁的,但我不伤心,你也不能逼着我假惺惺地掉眼泪吧。”
“万小竹死的话,你会伤心吗?”夏文突发奇想道。
“你要伤心的话,我肯定会不好过。”年清道,“我会祈祷这个祸害多活几年,至少要死得比你晚。”
(千里之外的万永竹打了个喷嚏,嘀咕道:“一定是年小清在念叨我!”)
昌郡王府,灯火通明。卫松已经回宫复命了,卫嘉的尸体被卫家领走,卫熙则继续留在郡王府负责守卫事宜。
文旭去请卫熙回屋吃晚饭,卫熙拒绝了,像个树桩子一样站在院门边。文旭叹了声,回了卧房,见桐冥还维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动作,拢着手斜倚在百宝阁边,晚饭在桌上,一口都没还动过。
“他说不饿。”
“我也不饿。”桐冥低声道,“不饿也得吃,明天可能要进宫。”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了饭,文旭抬头瞅着桐冥,桐冥知道他的意思,道:“我会力保你。”
卫嘉明显是被皇上借机灭了口,这让桐冥、文旭两人陡然升起浓浓的危机感,他们这位年轻的皇帝,说弄死人就弄死人,还要借着血亲的手,真是让人胆寒心惊。
文旭苦笑道:“多谢了。”
卫嘉并不是立时就没气了的,卫熙扑过去抱住他时,他还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桐冥那。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的眼神,桐冥读懂了。
卫家之前犯的那些错,希望桐冥能看在卫嘉这一死的份上,能放过就放过吧。
也许自被挟持的那一刻起,卫嘉就已经知道,自己必死了。怎么会那么巧,霍森就赶着他和桐冥独处的时候闯进来,就那么巧地把他错认成了桐冥?
聪明人遇事总爱多想一想,也许这就是卫嘉必死的原因。哪怕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也留不得他。
十天后,万永竹星夜兼程回了京,在夏记匆匆换了衣服,随手拿了年清刚买的一盒点心,独自去了文家吊唁。
年清之前已经去过,那天正巧卫松从卫家搬出,和卫纶比邻而居。如今还在卫府住的,只有卫鹤、卫熙父子俩,显得冷情无比。
“我估摸着,你今天会到。”特意请了假的卫熙引着万永竹进了灵堂,“皇上说要厚办,抚恤我哥,所以这些日子京里的人几乎都来了一轮。”
“赵韵来了吗?”万永竹问道。
卫熙顿了顿,看了他一眼,道:“没有,他那个人精,猜出是皇上要我哥死的,哪敢凑过来?”
万永竹低声道:“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出来,不然你哥就白死了。怪我,我不该问这个的。”
“小竹哥,你,你……”卫熙双目通红地看着万永竹,那个问题始终问不出口。
是万永竹把桐冥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卫嘉的,他在赌,卫嘉也在赌,赌卫家的未来。如果赌赢了,他们卫家上下,都记得万永竹的这份情。如今也的确赌赢了,只可惜是惨赢,以卫嘉的生命为代价赢的。
卫熙想问,是他哥哪做错了,还是他们哪做得不够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他们把担子都压在了卫嘉身上,把他给活活压垮了?大哥那么聪明,他是真的躲不开那些乱箭吗?
“郡王来过吗?”万永竹给卫嘉上过香后,盯着他的牌位出神地瞅着。
“来了,和文公子一起来的。郡王是个好人,他惦着我哥的好。”卫熙答道。
“方家兄弟呢?”
卫熙悲道:“死了,就在我哥死的当晚。”
最早接触过桐冥的三个人,都在同一天死了。
“卫熙,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是最安全的。不要做傻事,你哥是为了卫家死的,他是长孙,这是他的责任。他死了,这责任就该你尽了。”万永竹扳过卫熙的肩,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不赞同他的想法,但是我尊重他,我会替他盯着你。”
卫熙嘲道:“卫家,卫嘉,当初我爹给他起这么个名,真是起得太对了。”
年清带着霜红离开了夏记,万永竹带着商穗就住了进来,两波人无缝交接,夏文都被弄得没精力思考人生了。
万永竹一进来,就发现年清的屋有阵子没人睡过,大惊小怪地对夏文道:“年小清这么大了还和你睡?他还尿床不?踢被子不?”
夏文道:“你去问他,他还没走远。”
董致在门口招了招手,把万永竹喊过去问话了:“你要待多久,谁盯着文浩呢?”
“我三姐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盯着最安全。”万永竹理所当然道,“文家这俩条命到底保不保得住,你给我句准话。”
董致冷笑道:“连商穗的姐你都坑,你真行。”
万永竹回以冷笑:“董少爷,你也没少坑我们。”
“郡王说了要力保,就看他本事吧。”董致道,挥手示意万永竹可以退下了。
万永竹没急着退,他盯着董致道:“董少爷,要是我三姐真被文浩坑死了,我怕夏大哥也活不成。”
董致的眼眯了起来,被这威胁的话激起了脾气。
“我就知道,你亲近夏文,就是冲我来的。年清也是蠢,至今都没看透你。”
万永竹笑眯眯道:“您不是经常说吗,夏大哥有什么好算计的,要算计,也该是冲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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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文六年秋,昌郡王大婚,京城一片喜气洋洋。
江意亲自押着一批绸缎进京,楚琴也跟着蹭船来了,留尤筑在家守着智障儿童文浩。
云彩正好也入京,三人难得聚了聚,就在离教坊不远的一个酒楼。
“万永竹怎么一直待在京里,他又有什么算盘在打?”云彩问道。
“天晓得咧,他的事我从来不问。”楚琴一摊手,不以为意道。
江意瞥了眼云彩,道:“你不是专盯他大哥的吗?”
“他的算盘,好像和万永梅、和西北都无关,所以我才纳闷。”云彩摸着下巴道,“听柳西说,万永竹天天在夏记,不是吃就是睡,混吃等死的,偶尔会去卫家和卫熙说话。”
“那他的算盘,要么和夏记的某人有关,要么就和卫家有关。”江意猜测道。
云彩嫌弃地看了眼楚琴:“你弟和他一床睡,也打听不来什么消息,真不愧是你弟,姐弟俩一样没用。”
“他找商穗,不就是看中这点吗?”江意乐道。
楚琴不满道:“一见面就埋汰我,下次不见你了。”
她走到窗边,把窗户开得更开些,盯着不远处的教坊道:“也不晓得如今当红的是哪个小蹄子了。”
教坊后院,豆蔻正教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压腿,秦枫在走廊下喊了一声,把一封信交给了豆蔻。
“你姐的,还是老话,要接你出去呢。”
豆蔻淡淡道:“接去哪?赵家?我不去,拖累她。其他的,也没什么去处,我也不想嫁人。”
秦枫道:“做女官呢?也不去?”
豆蔻愣了下,道:“什么女官?”
“尚舞司的九品司正,去不去?”
豆蔻没有拆信,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多少年了,遇见那人,已经多少年了?
“不去,在哪都是跳舞,教坊、尚舞司,有什么区别?”豆蔻轻叹道。
莺歌得到秦枫的回话,一拍桌子,怒道:“我就说不要问她的意见,直接绑了人送到尚舞司,她还敢跑不成?”
柳楚道:“别啦,让秦大人多照拂照拂,教教小女孩跳舞,也挺清闲的。”
柳西翻了个白眼,道:“我看豆蔻这丫头这辈子都钻不出这个牛角尖了,别等人死了,还惦记着要和那厮埋一块。”
莺歌不死心道:“没事,我年年派人问,就不信她不动摇!”
柳楚犹豫了下,道:“你怎么这么执着让她离开教坊?”
莺歌心道,我执着的是让你们所有人都离开教坊,都过上平安的好日子!
柳西道:“她魔障了呗,打小就不愿意在教坊待。要我说,豆蔻爱咋样就咋样,琦琦都管不了,你管什么?她也不会记你的好。而且,豆蔻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你非强迫她换地方,她觉得不好了,抑郁了,你就高兴了?”
莺歌不高兴道:“哦,我多事了,我强人所难了。”
柳西笑道:“明白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柳楚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别气她了,云夫人也是好心。”
柳西瞅了瞅天色,道:“云总管要回来了,我俩撤了,你别再拿豆蔻的事烦他了,一次两次地不成,人情债都白欠了。”
“知道了,要欠也要为你欠,你是不会浪费的。”莺歌嘟囔道。
“可不,我多识时务呀!”柳西抛了个媚眼,和妹妹一同走了。
云溪进屋后,看着莺歌强作笑容,心知肚明道:“她又没同意。”
“爱同意不同意,我不管她了,还是多操心操心你吧。”莺歌道。
云溪点头道:“嗯,没错,真乖。”
莺歌不满道:“你不该说,真贤惠吗?”
“嗯,真贤惠。”云溪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道,顺手摸了摸莺歌的头。
莺歌用热帕子给云溪擦了擦脸,仔细端详着对方,想瞅瞅有没有多出一根白头发或者一丝皱纹来。
她总觉得自己老了,算一算,两辈子加起来,她已经活了四十多岁了。可镜中的容颜,依然那样娇嫩美丽,莺歌在自己脸上找不到衰老的痕迹,不由自主地就在云溪的脸上寻找起来。
云溪温柔地回望着莺歌,没有问她在端详什么。他的目光让莺歌感到阵阵暖意,像柔软的斗篷、蓬松的云被,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重活一世,为的便是碰上这么一个人。
没有番外,感觉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应该是我写得最痛苦的一篇文了,经常忘记自己的设定= =写完真是长出一口气,可以专心填丧尸的坑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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