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遇见你》云思遥

45、第二十二章（下）

　　新妍集团董事长林姿向来是业界的传奇人物。未满三十年纪便独自创立新妍集团，依靠自己的能干聪慧获得如今举重若轻的地位。林姿年近五十却一直单身，膝下无子，对家族的长孙林文彦很是寄于厚望，从小就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他。此番将他调回C城代替沈乔其出任总经理更是考验和磨炼，自然容不得半点差池。
　　林文彦年少时就知道自己会担负怎样的重担，因此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他温柔和顺的母亲也向来把他视作最大的骄傲，除了转学的事，几乎没有不依着他的。林文彦回到香港，当然要先争取母亲的支持。
　　林母听完他的话沉默很久，那股沉默仿佛无形的网毫无征兆地笼罩下来，林文彦不由一阵心慌，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明明白白知道不对劲。
　　“你心心念念着的女孩子是徐自妍？就是当年纠缠你，让你不得不转学的徐自妍？”
　　母亲冷淡的口吻加深林文彦的不安，他放软声音，恳切地说：“妈，她从来没有纠缠我，您不要对她心存偏见，她很独立很优秀，是我希望可以共度一生的女孩子。”
　　林母揪起的眉头显示不耐的神情，“她是不是独立优秀我没有兴趣知道，总之你必须跟她断绝来往，这是我们全家的意思。”
　　“妈，您这样不公平，您见都没有见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否决她？”林文彦不能理解，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母亲会反对。
　　“我不是不想给她机会，但目前看这样的机会实在没有必要。”林母眼里透出几许担忧，“文彦，妈妈没打算在你的婚姻大事上给你任何阻碍，但是谁都可以，唯独徐自妍不行。”
　　林文彦斯文的面孔流露不解和抗拒。“我不想要别的任何人，我只要徐自妍。”
　　“文彦！”林母抬高声音，“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这一次怎么就这么固执！”
　　“您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母亲，这一次怎么就不能为我考虑？”
　　林文彦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神情固执，语气刚硬。
　　林母叹了口气。“文彦，这桩事情是我们全家的决定，更是你姑姑的意思。如果你坚持一意孤行，就不要再认我这个母亲。我跟徐自妍孰轻孰重，你自己去体会。”
　　“妈，您这是在逼我做不可能的选择！”林文彦握紧拳头，面色涨红。他从不知道连母亲都要为难他，逼迫他做不可能的选择。
　　“我没有逼你。你是我的儿子，我比任何人都关心你的将来。那个女孩子如果真的在乎你，知道你的家庭背景，就不会不检点自己的行为。你说说看，出了那样的事情，你要我们怎么去信任徐自妍？你是当局者迷，自然看不清楚。可你的姑姑比你有阅历有经验，你可以反对我的意见，你又拿什么去反对她的意愿？”
　　“如果这是姑姑的意思，那么我去找她，我一定会让她改变主意。”林文彦只觉得心烦意乱，无奈急病乱投医。
　　“她已经去了C城，要单独跟徐自妍见面，阻止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林母摇了摇头，见他满脸不置信的表情，加重最后一剂猛药，“你的姑姑让我转告你，她说你从小就是个聪明有决心的孩子。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坚持要跟徐自妍在一起，她确实不会反对到底，只不过往后新妍的一切跟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知道她的脾气，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你一直都让我很骄傲，我不希望你让我跟你爸爸失望。所以你想清楚，要徐自妍还是林家。”
　　“必须做选择吗？”林文彦语声艰涩。
　　“必须。”林母不假思索地回答，“经过痛苦的选择，你才能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徐自妍当真没有想过她和沈乔其一事会有那么大的后遗症。所以当林姿出人意料地来到C城并且点名要单独与她会面时，她除了惊讶仍是惊讶。她对林姿的性情早有耳闻，并不指望她会对曾经的员工和颜悦色。而且她悄无声息来到C城只为见她一面，定然是场鸿门宴。
　　临行前意外接到林文彦的电话，得知她将要见他的姑姑。他千叮咛万嘱咐地恳求她不要与他的姑姑起任何冲突，凡事等他回来商量。她知道林姿在林家举足轻重的地位，知道林文彦对林姿的顺从和尊敬，不忍拂逆他，只得违心答应。
　　事实上徐自妍没有任何把握能做到。她其实是遇强则强的人，若是旁人温言软语她总是狠不下心肠，若对方冷嘲热讽，她骨子里的骄傲倔强就会展露无疑。显然林姿不属于前者。
　　亲眼见到的林姿与徐自妍从前看到的照片和采访中的有所不同。墨绿色的套装端庄成熟，内蕴风华，眼眸里一如既往地透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唯一不同的是脸容虽精致得无可挑剔，却仍旧遮掩不住浓重的疲惫，只在看到徐自妍的那一刹那硬生生地变作冷漠和不屑。
　　徐自妍客气疏离地淡声招呼，林姿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她，绝非善意地打量。
　　“你跟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林姿手里紧握的玻璃杯缓缓松开，神情居高临下，“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曲意逢迎的女人。”
　　徐自妍扬了扬眉，嗤笑声：“看来您对您的侄儿并没有想象得那么了解，或是那么期待。”
　　林姿高贵漠然的脸上落下几许嘲讽的意味：“你以为你起先迷惑沈乔其，再诱惑文彦对你言听计从，就能够上演麻雀变凤凰的戏码？那么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也太低估我。”
　　听了她的话，徐自妍无声无息地笑了笑：“林女士，您跟我想象得才真是天差地别。”
　　林姿不觉一怔，徐自妍续道：“我以为您是理智从容的女性，而非无理取闹的人。”
　　“你对初次见面的我出言不逊，就是你的母亲教给你的教养？”林姿冷笑，“对了，我忘记了，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很多年，像你这样没人管教的野丫头根本就谈不上教养。”
　　她语气咄咄逼人，眼神更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和侮辱，徐自妍脑海里骤然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沉下脸，冷冷说：“林女士，请您尊重我亡故的母亲，我想这也是对您自己风度和教养的尊重。”
　　“要获得别人的尊重，首先要懂得尊重自己，懂得自尊自爱。”林姿仿佛无法控制她的不理智的肆意喧嚣，连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抬高，“而你们母女都不配！徐自妍，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都不会同意你跟文彦在一起，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徐自妍站起身，冷静漠然的眼里折射迫人的光芒。即便林姿身经百战却也不由一颤。
　　“林女士，我希望您最好也能听清楚。”徐自妍一字一句地说，“对于有您这样的人存在的家庭我没有丝毫的兴趣，并且我想善意地提醒您，您目前的心理状况需要专家的心理疏导。还有，对于我曾经是您的员工我表示非常的遗憾。”
　　她再也不愿跟林姿多说一句废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包厢。
　　林姿浑身震颤，一言不发地看她离去，眼里却慢慢凝起一丝痛彻心扉的疼痛。僵直的背脊仿佛瞬间被抽去所有力气，再无力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