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阁》悦乐赏月

90、嘴硬心软仍相爱（下）

　　自从那日之后，陆荷竟有些希望自己的病慢些好，她是不是还病着，所以才会有这么不着边际的想法。
　　其实不知道为何他答应放她走，她的心中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是因为他吗？
　　索性这几日到访的来客不少，阿瓒、小鬼和昕儿 ,让她没空想那么多。
　　“记得上次我们见面还是魏伐吴的时候，一年多过去，你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否最近有烦乱之事？”陆荷先开口，刘瓒欲言又止的模样，总让她莫名的担忧。
　　“决定了吗？”看来上次司马炎将她转移到他府上的事并没有对小荷说，其实他这次来是想再次确定一下小荷的想法，因为前些日司马炎突然到访让他有空去看看小荷，并交代他一件事，那就是护送小荷回吴郡，他说只有他去他才能放心，不过他竟然舍得让小荷离开他，虽然他有些奇怪，但并未多问，或许朝中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所以他才这么急切，可是小荷若知情还愿意离开吗？
　　“是为这事？”阿瓒真的只是为她回乡的事情担忧吗？还是有别的事？但既然他不说，她也不能明问。“我……是他要送我回去的。”
　　刘瓒忽然了然于心的一笑，小荷的回答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就算两人有再多误会、再多隔阂、再多拌嘴都抵不过心里的那份爱。
　　小荷是爱司马炎的，虽然她不表明还故意说些难听的话，但却骗不了他。
　　“小荷，我希望你明白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虽然有时候欺骗是伤人的，但归根结底那也是因为爱，你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问问你的心，有些事真的那么重要吗？往日难追忆，一去不复还，珍惜现在不好吗？”虽然他没办法代替小荷下决定，但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感情，虽然她和司马炎之间有些难以言喻的伤痛，但基于原因不就是太爱对方了吗？
　　“阿瓒，往事一直在我脑中不曾离开，所以它是一直存在的。”陆荷固执的说着那些对她来说无法忘怀的事就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既然他无法劝动小荷，不如一切让她自己领悟。他只能希望司马炎这一次能平安，若他有事，小荷或许会怨恨自己一辈子再也无法释怀了。
　　虽然阿瓒的话怪怪的，让陆荷有些忧虑，但她并未放在心上，或许他是太担心她了吧。
　　刘瓒临走时，陆荷把一个木盒交给了他，让他埋在曹髦的坟前。
　　他没有问为什么就爽快答应了她，这就是阿瓒，永远会为她着想，不让她为难。
　　其实木盒里装的是曹髦为她画的丹青，它曾经成了司马炎要挟她的筹码，可是现在想想这一幅画又怎能左右他的决定呢，或许他是真的想把画还给她才如此说的，不过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有些东西既然她带不走，就让它留在它该在的地方吧。
　　接着就是司马攸那小鬼和昕儿了，不知道为何他们像是知道她要离开似的，轮流来她这串门。
　　昕儿有眼疾，虽然看不见她，但她却特别想来找她这个姐姐说说话。
　　他们讨论了很久，内容囊括文学、兵法、琴技，甚至是天文，虽然有些她也不是很了解，但和昕儿说话却很舒心，两人就像姐妹一样说着，让在一旁干瞪眼的司马攸受不了出来搅局。
　　“姐姐、昕儿你们能不能别说了，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虽然她们说的都是有助于提高自身修养的，但他真的是觉得好枯燥。
　　“好好好，不说了，昕儿，出去走走好吗？”陆荷上前拉着司马昕的手想为她引路。
　　“二哥就你事多，不过看在小荷姐姐的面子上就出去吧。”司马昕随着陆荷走出屋子。
　　三人在院中玩的挺好，不过有人却硬插进来。
　　“攸儿、昕儿你们来了，怎么没到嫂嫂这里坐坐？”杨艳突然的到访有些扫了在场人的兴致。
　　“大嫂，我和昕儿是来找大哥的，他不在碰到了院中的小大嫂，顺便跟她聊聊。”司马攸说谎话可是一张口就来，其实他也说不上来，他不太喜欢这个大嫂，可能是因为她是正王妃的关系，让她有些自视甚高。
　　“哦？对了，妹妹身子怎么样了，听说前些日感染了风寒，妹妹可得保重才是，别让姐姐担心。”杨艳假意关心着陆荷。
　　其实她也是真佩服杨艳，说话竟然说的这么好听，她的风寒是谁造成的她们都心知肚明，既然她不说，她自然不能提，会让人会觉得她大题小做，仗着新进府争挑战当家主母。
　　“娘……娘。”这时司马衷迈着小步子走到杨艳身边，让陆荷一下子愣住，没有回应杨艳。
　　“衷儿，来到娘这。”杨艳蹲下身子揽着司马衷，细心的为他整理着因刚才走太近而有些凌乱的衣衫。
　　是那个长得很像娘的人，上次他都以为她就是娘了。“姨姨。”司马衷这回叫她没有磕巴，但是杨艳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多言，让他吓的不轻。
　　“你们聊吧，衷儿该学古文了。”既然她融入不了他们的对话，那她何必在此受气，杨艳拉着司马衷离开。
　　一直默默地看着，陆荷的心又像被什么刺痛了，没想到他竟然把衷儿交给了杨艳抚养，还让他叫她娘，而她对衷儿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看来衷儿被照顾的很好，那她就不要和他相认好了，若杨艳知道衷儿是她的亲子，肯定会把怒气转移到衷儿身上的，所以她宁愿除了她、司马炎、阿瓒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等送走了来访的人们，便已到黄昏，这一天过的真快。
　　陆荷没有进入屋内，而是留在院中。
　　黑夜即将来临，也将带来一片星空。
　　司马炎望着陆荷仰头望着天空的身影，双手攥着拳忽然又慢慢松开，他走上前。
　　“明日清晨阿瓒会带你离开，还有衷儿。”他要把她想要的、重要的都给她。
　　就算是再坚硬的心也无法抵抗一个人为你做这么多牺牲所换来的感动，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只是她一直以为她自己是。
　　陆荷摇摇头，“你会好好照顾衷儿的是不是？”
　　司马炎不解，难道她不想要衷儿跟她一起回乡吗？
　　见司马炎没有回话，陆荷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想最后再恳求你三件事，我知道有些多，但希望你能答应。”
　　“说吧。”他都能放她走，还有什么事会难倒他。
　　“我想再不久之后魏国的政权会全部落入你们司马家之手，我希望你能答应可以保魏吴十年太平，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她讨厌的战乱希望能够就此停止，最起码近些年不要再有。
　　“莫说十年，就算再多五年我也答应你。”这有何难，兵权在他手上，他不出兵，如何攻打吴国，原来她是放不下自己国家的安危，其实她大可放心，他也不想打仗，最起码最近不会。
　　“再来，我是个不详的人，是个不应该出现在史实中的人。”她周围的人全都得不到善果，或许是她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小荷，你说什么？你不是。”司马炎不想陆荷这么说自己，她把所有的罪责都加在自己身上，这又不是她的错。
　　“你会答应的，是吗？”陆荷恳求的眼神让司马炎一下没了话语去反驳，就让她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吧，不要让世人记得，也不要让后世怨怼她的所作所为。
　　“最后，请你好好照顾衷儿。”说完之后，陆荷笑了，这些年从未笑得这么舒心过，因为她明白了些事情，就在她说她的那些要求的时候，她知道了，就算自己再如何隐藏自己的心，也无法欺骗自己还爱着他的事实。
　　“小荷。”为何他突然有些害怕，小荷的话像交代遗言一样，就像是永远离开他似的。
　　“我会好好活着，在某个角落，真的。”陆荷知道司马炎的担忧，所以说道，她是真心的，她再不会轻生了，他这么费尽心思救了她，她已明白没有什么会比活着更可怕，就让她带着这份爱他的心一直活下去吧。
　　“好。”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让他再抱抱她。
　　将陆荷揽在怀中，司马炎的头窝在她的颈窝。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像这刻停止，一直在此停留。
　　今夜的星特别明亮，仿佛要照亮整个夜空，又像是离别的烟火，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