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阁》悦乐赏月

82、威逼利诱透情深（上）

　　这一觉睡了好久，慢慢睁开眼睛，手碰到旁边冰凉的空位，他早就走了吧。
　　起身坐到案前，看着上面铜镜中的自己，她摸了下自己的脸。
　　她早已没了以前的朝气，神色也不如以往好，现在的她好丑，他这么强留她在他身边是真的是爱她吗？还是放不下她对他的伤害？
　　“夫人，您醒了。”彩儿进屋端了些点心，“殿下说，您太累了，不让彩儿打扰您，刚听到您屋里有动静，彩儿觉得您睡这么久，一定饿了。”
　　“谢谢你，彩儿。”虽然知道这个婢女是他派来她身边监视她的，但她却无法对她冷眼相待，因为彩儿侍奉她真的是很尽职尽责。
　　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素白衣衫，陆荷走出房门到院子里散步，却看到大树旁边有个小男孩在捡着枯叶。
　　陆荷慢慢走近，那个小男孩看见她也不怕生，“娘……姨。”
　　话说的不是很流畅，可她知道他在叫她。
　　蹲下身子，陆荷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小男孩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没关系，慢慢想。”陆荷轻抚小男孩的脸颊，嫩嫩的，真的很可爱。
　　忽然看见他颈间的一个白色莲花状的玉佩，陆荷突然眼中含着泪水。
　　是他吗？
　　“你的名字是叫衷儿吗？”陆荷的声音有些颤抖。
　　“衷……儿，是。”司马衷说的话断断续续，一般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能够背诗了，而他却连话都说不清楚。
　　轻轻抱着司马衷，陆荷不停的哭。
　　五年了，她的衷儿也已经五岁了，她这个做娘从未陪他过过生辰，但她看得出来他将衷儿养育的很好，只可惜衷儿……
　　那时候医大夫的话现在应验了，衷儿果真智力不如常人。
　　“姨姨……”司马衷歪着小脑袋，看着面前的人，不解她为何会如此，她和娘长得好像，她是娘吗？
　　“来，我带你吃点心。”陆荷回头向彩儿使个眼色，她便拿来了各式糕点。
　　拿了一块，用手掰成小块递给司马衷。
　　“好吃吗？”陆荷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司马衷，就好像怕他从眼前消失一样。
　　“嗯嗯。”司马衷手抓着点心，小口的往嘴里送。
　　在旁一直看着这个画面的司马炎，让彩儿不必行礼并让她退下。
　　“爹……爹。”司马衷吃完点心，看见陆荷身后的人便跑了过去。
　　“衷儿。”司马炎一把抱起，走向陆荷，“过来。”
　　走到亭中坐下，司马炎放下衷儿，开口道，“自己去玩吧。”
　　为自己倒了杯茶，司马炎又接着说，“你可知衷儿的病？”
　　她知道，因为早在生下衷儿时，就被告知。
　　见陆荷陷入沉思没有回答，司马炎说道，“罢了，不论他如何，都是我司马炎的儿子，而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妻子？多么可笑的一个词语，她是吗？现在的她怎么有资格做她的妻子？
　　“曹髦画的那副丹青我已放在你屋中的案上了。”司马炎说话的语气有些许严厉，还有些许失落，她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了吗？“若日后你还想再见到衷儿，最好不要是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茶杯重重一放，司马炎起身带着司马衷离开。

　　自从那日他带着衷儿来过后，他也没再来过，原本他每日都会陪她用晚膳，这几日却是她一个人。
　　其实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一旦你逃脱了固定的模式，就会觉得一切都变了。
　　他霸道的决定着她的命运，可今日她才发现她早已沦陷在他给她设置的圈套中，他不在，她就像少了些什么。
　　“夫人，夜深天凉，披件外衣吧。”彩儿看见陆荷一直在院中仰头望着天空，便回屋为她拿件衣衫给她披上。
　　“彩儿，谢谢你。”陆荷双手交叉拽着衣领，继续看着夜空。
　　“夫人，你在看什么？”今日没有月亮，乌云密布，就算星星也只是偶尔出现几颗，她不明白夫人对这个夜色为何看的这么入神。
　　“彩儿，你可知天上的星宿有多少？”陆荷虽问出口，但并不指望彩儿回答，“据说能看见的堪比魏吴两国的人数，看不见的恐怕会更多，在这众多繁星中，总有几颗或者十几颗连成一个特定的轨迹，就好像我们虽然看着他们并无联系，却始终围绕在一起。”
　　“夫人，其实这样多好，他们就不会再孤单了。”彩儿的想法很简单，她并未听出陆荷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回答，却触动了陆荷心底的声音。
　　“或许吧。”她在这个世上失去了多少原本在她身边围绕的星星，可这一切究竟怎么算才能算得清？“彩儿，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再待一会。”
　　彩儿听命退下，陆荷还在站着看向那乌漆墨黑的夜空。
　　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影屹立在夜色中，看着院中的女人，他的脸上充满了爱恋与心疼。
　　这几日父亲似乎是有所察觉，跟他不是借着商讨朝中政事商议，便是册封之事，所以他忍着没有来看她，可谁能知道他有多想她，就算是这短暂的一眼，他也不想放过。
　　站的很久，陆荷的脖子有些酸，低下头晃了晃，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心绪不宁。
　　回身走进屋中准备就寝，在她沉睡后，司马炎走进来。
　　就如之前一样，他偷偷看看她睡着的样子。
　　“小荷，我们能不能放下所有，只要用心的爱着彼此就好。”司马炎没有了往日的严厉，也没有霸气，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哀求着爱情的乞讨者。
　　或许他不该总是胁迫她，他应该让她自由选择她想要的生活，但是只有一点他做不到，那就是放她走。
　　回去之后，他命令王济带了两样东西给她。
　　“夫人，殿下说请夫人自己做决定。”王济放下一把琴和那只他们成亲时交换的匕首。
　　这琴已不是当初的那把，是全新的，比那把要好，看手工应该也是出自他的手。
　　他送来琴和匕首的用意她明白，他是想让她是否选择再用匕首毁了这把新琴，而这新琴也代表着新生，若她毁了，那就说明又回到之前，若是她留下，那么这就是个新开始。
　　见陆荷没反应，王济继续说道，“夫人，还有这个书简，是昕儿做的。”
　　“她知道我在这里？”听到司马昕的名字，陆荷询问。
　　“不知道，这个是很久之前就做好的，一直嚷着要给你。”王济提到司马昕，脸上的神色很轻柔。
　　“替我谢谢她。”陆荷拿过书简放在案上，又继续说道，“好好待昕儿，她是个好姑娘。”虽然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她能从她写的字里行间知道，昕儿是个有思想的女孩，虽然命运未给她双明亮的眼睛，却给了她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夫人……”王济忽然脸上有些潮红，说不出话来。
　　陆荷也不再逗他，说道，“东西我收到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会考虑的。”
　　“是。”王济退下走出房门。
　　手指轻抚着琴弦，她有多久没有弹了，就算休哥哥那时病重，她也没有再碰一下。
　　手指轻拨，发出阵阵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