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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化形(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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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龙七,今年一百零二岁,是个龙女。
生在水底的龙族同生在九重天上的天族不同,在百岁之前都只能保持龙的形态,满了百岁修为,方能开始化出人形。
二哥天赋异禀,在八十岁上就化出了人形,后来的小辈亦受到鼓舞勤加修行,纷纷在九十来岁修成人身,到了我这一支,眼见满了百岁还不见成效,阿娘不禁连连叹气,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终于在一百零二岁上的二月初二上,我化出了女身。
阿娘不禁喜极而泣,顾不得睬我,急急召了蚌精往水晶宫赶去。
龙族化出人形的那天,方可算作成人,按照礼制,当大发请柬,行成人之礼,水下的生活漫长而永恒,无聊的水族只能依靠生丧嫁娶几桩大事来打发生活。
寝宫里婢女仆役乱作一团,我瞅着空荡捏了个水诀,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溜出宫去。
东海以东有鲛人。
鲛人是东海里一个称臣的独立部落。
兴许是生来的优越感,龙族都瞧不大起鲛人,每逢大事,却仍要跑来东落向鲛巫问卜,又有传言说,鲛人藏有长生不老的灵药,于是我们龙族又对鲛人十分迷信。
龙族与鲛人之间的边境生有许多水鬼,在鲛人族落外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水鬼很怕鲛人,它们身上的怨戾之气却对龙族十分不利,于是很少有水族专程到那里去,时日一久,便生出来许多荒芜又凶恶的植物,再后来便被叫做水鬼坡。
水鬼这类东西我不是很了解,有人说是一种低级的鬼族,有人说是无法超脱的溺死之人,还有一种说法是由鲛人操控驭使的鬼降,后来越传越玄乎,鲛人便成为了一种擅长各种邪恶妖蛊巫术的神秘族群。
闲得无聊时,我便同南墙讲一讲这些笑话。
南墙便回我一记白眼。
于我而言,水鬼坡只是一段光线略显昏暗的小海,既没有游荡怨恨怒的水鬼,也没有会把过路的龙抓住缠绕绞杀的邪恶植物。
我拖着长长的浅白身体穿过水鬼坡,缓缓落在淡蓝的浅滩上,化出了女身,连绵起伏的小丘上零星四布着大大小小的各色水螺,那些都是鲛人的居所,南墙住在一只不大不小的虎斑水螺里,我寻到螺口,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南墙”。
南墙手里端着块极大的石头探出身来,端着石头的手一松,隔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嗷”一声叫出来。
“哇,痛不痛。”我扒过去向下望着摔在螺底被石头压住尾巴的南墙,深海里下坠的速度极慢,既能叫出声,可见这块石头一定很重。
南墙只直愣愣瞪着我:“你,你……”
我笑眯眯指着自己的脸:“我是龙七啊。”
南墙倒抽了一口冷气。
“很难看?”我望着南墙。
南墙飞快摇了摇头,愣了半晌,忽然回过神来:“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呀,”我扒上螺口,顺着螺身滑了进去,从前龙身时只能在外面干瞪眼,今日化出了人形,终于有机会进到里面,我心满意足拍拍身下白莹莹的水螺壁,由衷赞叹,“原来里面是这样啊。”
南墙苦着一张脸:“我记得你还没有行过成人礼吧?”
我盘起腿来抓着脚,偏着头望她:“没有哇。”
南墙惊地一个小跳,远远退到海螺壁上,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这是要害死我……你难道不知道,龙女化形之后在成人礼前是不能见任何外人的吗?”
我挖了挖耳朵,半眯着眼:“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的。”
南墙哭丧着脸叹一口气:“我是不是应该搬家了。”
这时一个沉醇的女声在外面响起,不高不低唤了一句“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