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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百草盛会见公子(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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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打更的更夫规律地敲着铜锣:“夜已深,风也凉,四面八方各自安详。铛~铛~铛~”
颜亦晟脱去月华袍,放下白兰扇,准备就寝。可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海都是水无月的倩影,眉眼灵动,唇红齿白,不似大家闺秀弱不禁风,真令人心驰神往,更有趣的是我与她甚是投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希望天快点亮,我就可以去见她了。”颜亦晟平躺在床,一想到水无月就不由得露出笑脸。
皓月当空,清风拂夜,百草坞的村民和外商们统统进了梦乡,整个乡落都已酣睡。
“阿宝,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颜亦晟起了个大早,亟不可待地催促阿宝。阿宝翻了个身,睡眼惺忪,说话含糊不清的:“额,公子,才什么时辰就起床了?”撑起窗棂一看,外边还只是麻麻亮,他耷着眼皮,用手揉了揉,灵魂好像还在熟睡。颜亦晟提起纸扇敲他脑瓜:“我都起床了,你还睡,快,收拾收拾……”“公子,可算要回家了?”阿宝游离的眼神突然发光。“回什么家?去一趟草木斋客栈。”阿宝顿时泄了气:“唉,公子果然还没想回去。”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略带凉意,微风一阵携来中草药的薰香味,说来这也是百草坞的一大特色。早市未开,已有人挑着箩筐推着独轮车来赶位置了,颜亦晟阔步经过一个小贩身边,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了一个面具,他忙回过身截住小贩:“请问这面具如何卖?”一大早就碰见贵客,小贩当然是喜笑颜开,连忙放下箩筐,取出面具,热切地说:“不贵不贵,五十文钱。公子若要,就便宜你五文,一大早的图个吉利。”颜亦晟出自书香门第,自然不会占别人便宜,他叫阿宝掏出五十文钱递给小贩,小贩感激涕零,弓着腰连连道谢:“哎哟,真是出门遇贵人了。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颜亦晟接过面具,并向小贩作揖以示友好。阿宝在边上看不下去了:“公子,你乃堂堂太傅之子,何必要跟街头小贩作揖示好?”“住嘴!”颜亦晟收起温柔的声音,斥责道,“小贩又如何?太傅又如何?皆在世为人,偏要用这些等级偏见束缚自己,真是鼠目寸光!”阿宝难得见到性格温和的公子发怒,吓得闭嘴不言。
草木斋的掌柜一早就忙得大汗淋漓,来这吃药膳早点的客人络绎不绝,或是慕名而来或是百草坞的老顾客。南夜和往常一样,挑了一个空位坐下点了些早点,水无月和绿萝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他身边,若无其事地等着南夜的早点。南夜看看水无月又看看绿萝:“你们这是……”“吃早饭呀!”水无月手托脸颊,烂漫地说。南夜降低音量:“你们不过是附身,又不似真人会饿,吃什么早点?”“别小气嘛,虽然不饿但我们也嘴馋呀!”绿萝搭着水无月的肩膀,感情好的像一对姐妹。南夜懒得多说,答应她们就是。草木斋客来客往,应接不暇,掌柜也迫不得已干起小二的活:“尊客,您的玲珑饺、千蒸糕、翡翠玉面包上齐了!”掌柜转身要走,南夜叫住他:“掌柜,稍等,同样的再给我上两份。”这么一说掌柜才注意到桌边还坐着两位女子,一个清秀雅丽一个稚气未脱,容貌都相当好看。“呀,尊客,前几日还好奇你一人出行为何要开两间厢房,原来是有佳人相随。”“掌柜说笑了,只是朋友。”南夜说话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掌柜讪笑:“两位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跟厨房伙计说,稍等啊!”绿萝乖巧地点点头,掌柜的心肝都要被融化了,这孩子若是他女儿该多好!边上的食客纷纷看过来,对水无月秀雅的面庞无不惊叹。
“无月姐姐,我就说你长得美吧,你看大家都看你呢!”绿萝自豪地说。水无月被这些炙热的眼光看的浑身不自在,没想到附身成人也会有相应的麻烦。南夜见状,作势按住桌角的剑柄,旁边那些色眯眯的眼睛受到惊吓立刻都收了回去。“那个叫颜亦晟还没来,会不会爽我们的约?”绿萝突然想到。水无月不急:“他不是那种人吧,稍安勿躁!”“水无月姑娘~”说曹操曹操就到,颜亦晟高举白兰扇,朝水无月挥手致意,他三步并作两步迈到水无月身边,紧挨着她坐下,语气煞是急切:“姑娘昨晚睡得可好?”“还……还好。”水无月往后挪了挪,“以后叫我名字就行,姑娘前姑娘后的听着腻耳。”“恭敬不如从命。”颜亦晟心里又欢喜了一阵。南夜静静地吃着早点,同时也不忘观察来人的行为举止。而绿萝死死地盯着颜亦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恨他?怨他?反正不是好感!
“哦,这是南夜我的好朋友,这是绿萝我的好姐妹。”水无月为缓解尴尬的气氛急忙介绍道。颜亦晟眼里全是水无月,完全没注意到边上二人的存在,听这么一说才发现还有一男一女。他略感窘迫,急忙问候:“绿萝姑娘,南夜公子,两位好!”绿萝直起身子凑过去气势汹汹地问:“你真的不认识我?额,不对,你真的不认识莫浅芷?”颜亦晟向后挪了挪,这姑娘好生奇怪。“姑娘说笑,我和你口中的莫浅芷素未谋面,和你也是今日相见,怎会认识?”绿萝脸色晦暗,看见他心里就莫名的反感。水无月扯扯绿萝衣角,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姿势实在不雅。绿萝发现周围全是怪模怪样的眼光,撅噘嘴乖乖坐下。颜亦晟瞄了眼南夜,只见他身姿健朗,器宇不凡,头顶黑纱斗笠一言不发,还有桌边那柄剑杀气腾腾的,此人来历不小。
沉寂了半晌,阿宝哭丧着脸催道:“公子,我们回府去吧,再不回去,小的脑袋就保不住了。”颜亦晟不耐烦地睨他一眼:“你再多嘴,现在就让你脑袋搬家。”转而又跟水无月介绍这附近的美食美景。南夜悠然地放下筷子,藏在黑纱后的脸看不太清表情,只听语气十分冷淡:“颜亦晟是吧,我们可否谈正事?”“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对我家公子竟然如此无礼!”阿宝性情耿直,听不惯南夜的语气,上前出头。颜亦晟站起身,用白兰扇截住阿宝的手,命他不得无礼,又朝南夜微微颔首以示歉意。“我来此自是要谈正事的,不知你们是否商议好是要和我一道前往凤清县还是另择他日再会?”“听水无月说,你可以帮忙查到莫浅芷和秦小思的事?”“是,只要是清瑶溪一带的,我就可以去县府里查人事簿。不出意外,应该能查到。”绿萝警戒地看着眼前这个书卷气的颜公子:我生前一定认识他!
南夜默不作声,心中思量:虽说在百草坞耽搁了好几日但也算查到了一些线索,通往凤清县的商道确实有着和千丈崖相同的秽气,即使微乎其微但根本逃不过他的观察。从身法上讲,那日袭击我的和绑架水无月的绝对是同一人,并且神秘人知晓我以前的姓名,此人定是冥界中人,再加上后来的女子用忘川河喝水祛除地狱之火,难道真的是慕辰和陆瑶华两人搞的鬼?若这颜亦晟真能查到什么,那重签契约之事就多了一层保障。反正下一行程就是凤清县,何不借他之力看看?
水无月见气氛又低沉了下来,赶紧打圆场:“那个,颜公子……”“你无须多礼,叫我名字即可。”“哦,我们所查之事涉及他人性命,不是儿戏,你若有不便之处,千万直说,我们不会强求。”颜亦晟严肃起来:“既是涉及性命,我就更加义不容辞了,哪有什么不便?”水无月又提醒了一句:“这事很是隐秘,你别跟任何人提起。”颜亦晟收起折扇,俊俏的脸庞卷起一抹笑晕:“放心,我定竭尽全力查明所托之事。”转身嘱咐阿宝把嘴捂严实,决不能将今日谈话告知他人。阿宝连连点头,毕竟他从小就伺候公子,颜亦晟也待他不薄。
水无月呆呆地看着颜亦晟,脸上烫烫的,每每见到他心中都莫名欣喜,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让她产生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轻轻捂着两颊,不让他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情感。“哦,对了这是我先前从小贩那儿买的面具,送你!”颜亦晟从身后拿出那个白兔面具递到水无月手上。“送我?”水无月呆呆地看着:这个面具之前在东山镇集市见到过,当时就感觉很熟悉很喜欢。她接过面具,爱不释手:“谢谢,我收下了。”见水无月笑颜千千,颜亦晟心里更是开心。
“我们要去的正好是凤清县……”南夜开口说道。颜亦晟顿时激动,不管三七二十凑过去和水无月说道:“既然如此,各位就与我同乘白马回去……”“公子,我们只有两匹马耶!”阿宝傻愣在那,“五个人怎么骑?”“你不会再去买上三匹马?”阿宝刚要迈出腿,绿萝慌张地解释:“我和无月姐姐不会骑马。”她一想到坐在马背的情景就吓得够呛。“哦?”颜亦晟犯难,纸扇敲着掌心想两全之策。“不会骑马的和会骑的合乘一匹不就好了。”水无月脑筋转得极快,随口一提就想出了解决办法。“好办法!”颜亦晟抢先问水无月:“水无月,你可愿意与在下同乘一匹马?”“这……”水无月为难地看了眼南夜,见他低头喝茶没说什么,便点头答应,“好,麻烦你了!”颜亦晟求之不得,心里乐得开了花:“这是我的荣幸。”接着交代阿宝去马场买上一匹良驹稍后上路。听公子总算要回家了,阿宝当然跑的比谁都快,半杯茶的功夫,就牵着马回到了百草斋客栈。
出了客栈,明媚的阳光涌了过来,街上出行的人只多不少,不过相比前几日的百草节盛况倒是清减了许多。
阿宝手拉着缰绳,颜亦晟则将手伸向水无月,轻轻托住她的腰,未有半点僭越,水无月在颜亦晟的帮助下轻松地上了马背,性格开朗的她竟腼腆起来,不敢与其对视。颜亦晟收好白兰扇并利落地插入腰间,身手亦相当矫健,大步一跃径直跨上马鞍,双手抓住缰绳,刚好把水无月揽在怀里,水无月似乎闻见了他身上的一抹清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这个气味她在哪闻到过。“你坐好,马背颠簸,若是累了就和我说。”颜亦晟的声音总是那么轻柔,犹如山中清风。“出发吧,快马加鞭的话今天日落时分就能到凤清县了。驾~”说完,一甩缰绳白马就同风一般驰骋而去,扬起一小片灰尘。阿宝也赶紧追上颜亦晟,免得出事。南夜面无表情,载着绿萝在后边跟着。“南夜,你是不是特不情愿载我?”绿萝看穿了南夜的小心思,“我只是不喜欢那个颜亦晟,或者说是讨厌他。拆散了你和无月姐姐,对不起了!”“别胡说,你为何不待见颜亦晟?”“不知道,看见他心里就有股怨气。想当初碰见无月姐姐时,我是觉着特别亲切。”“凤清县是你的家乡,也许能想起你那比性命还重要的事情。”“嗯,希望如此。”绿萝浑身变得沉重起来,那个家乡还有记得我的人吗?
颜亦晟载着水无月在山水之间的道上飞驰,两人皆是素色衣饰,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两人的白色衣裙,看似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水无月缩起肩膀,显得有些拘谨,心中彷如小鹿乱撞,这个骑马的场景也似在哪见过,可越想记起被忘却的事就偏偏难以如愿。颜亦晟察觉到了:“无月姑娘,你莫慌,马背虽高,不还有我在护你左右么?”水无月一听甜如山蜜的声线,开心之余心口猛然一疼,脸色瞬间苍白。颜亦晟见状赶紧扯住缰绳,缓慢前行:“无月姑娘,你怎么了?”水无月规律地呼吸了几次,心口剧痛缓解了不少:“没事,想是从没骑过马,心里害怕。”颜亦晟出于礼貌扶住水无月的肩,恰被南夜看到了。“水无月,你怎么回事?”“无月姑娘她只是不习惯坐马背,无妨。”颜亦晟帮忙解释。“无月姐姐你还好吗?”水无月笑笑:“我真没事,你们先走。”南夜虽担心不已,但既然有颜亦晟在她身边,也不好多管闲事,他扯起缰绳,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南夜,那颜亦晟是不是看上无月姐姐了?一直在对她献殷勤。”绿萝嘟囔着,南夜目视前方,沉默似海。“若要当我姐夫,我还是支持你的!嘿嘿……”“别说这些无趣的事。”“谁说无趣?无月姐姐那么漂亮那么善解人意,我就不信你没动心!”“……”南夜又不说话:是啊,她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活泼开朗,怎么会不动心?可是他受过太多的背叛早就心灰意冷,也已发誓要与尘世之情一刀两断,这份动心就让它在此停止。
在这纷纷扰扰的俗世之中,爱恨情仇皆是累赘……
百草坞的郊外一处草庐。
陆瑶华端着一盆温水走进庐中,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走近一看才知是慕辰。他浑身泛红,高烧不退,即使给他灌入了全身法力也未见好转。想不到被地狱之火伤到竟会落得如此田地。陆瑶华坐到榻边,拧干毛巾去擦拭慕辰的脸和手。突然,慕辰惊醒过来,一把捏住陆瑶华的手腕,陆瑶华吃痛,往后退了半步,脸盆“咣”的一声摔在地上,水倒了出来湿透瑶华的鞋。“慕辰,放手。”“南夜呢?”慕辰嘴唇干裂,呼吸短促,但神色异常焦躁,“他死了吗?”“没有。他和那个魂魄逃走了。”陆瑶华看他憔悴不堪,心有不忍。“逃去哪里了?!”慕辰怒目圆睁,手上的劲道失了分寸。瑶华的手腕仿佛被折断,她疼得叫出声来。“慕辰,疼……”慕辰眼神凌厉,丝毫不顾及瑶华的感受,喝问道:“他们逃去哪里了?”瑶华抓着肩膀,痛苦地说:“今早去百草坞买药,听百草斋客栈的人说是去凤清县了。”“什么?!”慕辰大惊失色,“去哪里都可以,为什么偏要去不该去的地方?”“这是何意?”没回答陆瑶华的疑问,慕辰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手拿过黑袍和剑就疾如风的冲了出去。陆瑶华想追上去,却来不及了,只好也朝着凤清县方向去:慕辰为什么要杀南夜呢?据我所知,俩人从无瓜葛。
南夜的伤还没痊愈,这会浑身开始烧痛,他拽紧拳头勉强前行,额上的青筋鼓起,没一会儿汗珠就布满了整个额头。“不行,为了雅儿,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发现。南夜,是你逼我的!”他下定决心要杀了南夜和他身边的两女子,如此,他的秘密就不会被揭发,他挚爱的妻子就会安然在世。
慕辰眼看自己体力不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只听迎面不远处有马蹄的声响,他戴上兜帽,抽出长剑伺机而动。待马声临近身边时,他“嗖”地拔出利刃,挡去了来人的去路。来人身着粗制麻衣,面相凶恶,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哪冒出来的?别挡了大爷的道。”“留下马匹,便留你一命。”慕辰急于追上南夜,顾不上什么侠义了。来人轻蔑一笑:“哟,我听了那么多的笑话,你这还是头一遭令我大笑的。哈哈哈……”“废话少说,要命的就赶紧下马!”来人也不是吃素的,他掏出刀来要与慕辰一战。“真是不知死活!”慕辰虽受重伤,但对付这种纸老虎还是绰绰有余的,来人举刀朝他冲上来,慕辰见势下腰,随即侧转,利索地横扫一剑,来人举刀姿势定在半空,接着口吐鲜血,大刀掉落在地,剽悍的男子也趴到地上,腰部一个血红色剑窟窿涌出充满腥气的血液。南夜抽出他的亡灵用劲一捏,亡灵瞬间就消失了。他将剑回鞘,跨上马鞍直捣凤清县。
陆瑶华利用法力刚跟上慕辰,就见他跳上马背飞奔离开。她注意到了倒在路边的男人,伸手去探他鼻息。可把她吓了一跳:“死了!”再一看,男人整个躺在血泊之中,没半点动静,眼睛还睁着,腰上的窟窿不断呛出血来,下此毒手的必是慕辰了。陆瑶华帮忙覆上死者双目,邹起眉头,英气的脸庞也难免忧心忡忡:即使抢他人马匹也不用伤人性命啊!慕辰大哥和南夜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般疯魔?
马蹄声声风萧兮,策鞭即到凤清城。
南夜一行人快马加鞭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县城。只见眼前一堵几丈高的灰色城墙绵延开外,将凤清县保护的安然无恙,两扇朱红色的城门巍然而开,出出进进的商旅自是络绎不绝。守城门的士兵手执长矛岿然不动,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十分警觉,似乎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观察力。城门正上方是三幢连在一体的城楼,中间高两侧低,黑瓦红廊异常威严,城墙上的士兵居高临下,全方面巡视着,若有战乱发生,将军和谋士便会在此处指点江山。墙面上镂雕着“凤清县”三个大字,看起来刚劲有力,给人鼓舞人心的力量。
“这城墙好生壮观!”水无月感叹说,“我们到凤清县了。”颜亦晟拉住缰绳,减缓马儿的速度,以便等候南夜和绿萝姑娘。阿宝跟在后头,露出憨笑:“公子,我们可算回家了。老爷这下不会责怪我了吧?嘿嘿……”颜亦晟故作恼怒:“每次陪我出去游玩你都在边上瞎嚷嚷,下次绝不带你。”阿宝听了耷拉下脑袋,委屈地把玩着手上的绳子,嘴里小声嘟囔:“要怪就怪老爷总拿我脑袋威胁我,我也没办法……”颜亦晟无奈摇摇头,并非真的要责怪阿宝。
“南夜他们怎么还没到?”水无月习惯性向后扭过头看去,猛然一惊,心中的慌乱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因为,此时此刻,她和颜亦晟的距离太过相近,甚至能看到彼此眼眸中映出的自己,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内心的悸动越发明显,这种心动这种怀念,在凤清县的城楼下变得更加真实。水无月脸上发烫,慌张地转过去,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什么……”她呼吸紊乱,手足无措。颜亦晟也木讷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清楚地知道,他喜欢上水无月了。阿宝在一边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
紧听一声“驾~”,南夜和绿萝随之到达。城墙上“凤清县”三个字刹那映入绿萝眼帘,她喉咙的伤口瞬间牵扯起刺痛,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秋高气爽的时节,两个姑娘背着竹篓在山边采药,一笑一语皆洋溢着幸福。她们是谁?“小芷,上山后不要走到悬崖边上,乖乖等我把草药摘上来。”“嗯嗯,姐姐小心哦!”绿萝越接近凤清县,那些朦胧的画面愈发清晰,场景中小芷喊姐姐的那个姑娘活泼而又温柔,言语中尽是关爱。谁是小芷?难道……是我?那……那谁是姐姐?我还有个姐姐?绿萝抱着额头,想顺着思绪找出更多线索,可是整个脑袋就仿佛被一座巨山压制着,再也记不起其他的事情。随着绿萝记忆的慢慢恢复,她脖子上的伤也疼的更加频繁。
水无月撇过头发现绿萝脸色苍白,连忙问道:“绿萝,你哪里不舒服吗?”南夜一听才察觉马背上的绿萝从刚才开始一直在颤抖。“你怎么了?”绿萝吞了下唾沫,吃力地说,“我想起一件事,应该是很重要的线索。可是我身体越发不适……”颜亦晟见水无月焦急,二话不说翩然下马,他走近绿萝让她伸出手来,绿萝不喜他,但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驳他面子,只好极不情愿地抽出右手,颜亦晟左手轻托绿萝的手肘,右手摆出诊脉的姿势,看似相当娴熟。不料,他眉头一皱:此脉象着实奇怪,似有非有,平如直线,甚至无半点上下起伏。“我看绿萝姑娘脉象静如湖面,与常人不同,而且她手温冰冷……”南夜见势拉过绿萝的手:“她只是坐了一天马背,身心疲劳而已。不劳烦颜公子费心!”阿宝为自家公子不值:“你这人怎能如此不知好歹?我家公子可是这一带的名医,他给绿萝姑娘看病你还这般态度!”颜亦晟心胸宽广,根本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水无月先是不解,随后立刻明白过来:绿萝和我一样,是鬼魂附身成人,虽具人形,却无人心,自然没有心跳没有常人温度了,南夜是怕身份被揭穿,影响大局。“颜亦晟,绿萝时常这样,一坐马背就头脑发晕,不用着急。”“额……对对对,我很好!”绿萝也附和着,颜亦晟虽心有疑虑,但见绿萝脸色好了很多,也就随她去了。“以防万一,等会还是去药铺抓点药给绿萝姑娘服下,免得严重起来。”嘱咐几句,一行人便进了城。水无月默默欣赏起这位富家公子,不仅言行有礼而且还精通医术,乐善好施。
此刻的天际晚霞泛红,骑马淡然走在街道上别有一番滋味。
清瑶溪一带大大小小的村庄或集镇皆归凤清县府衙管辖,而说起凤清县那可真谓“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地,大多数人家傍水而居,背靠山坡,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县城里出现的诗人、官员、商贩亦数不胜数。作为一带的中心,凤清县当然是极度繁荣的,道路宽阔,街道干净,两旁的商铺一家紧挨一家,各家老板使出浑身解数来招揽客人。夜色渐深,各种商铺点起花灯,将这繁华的县城点缀地更加五彩斑斓。
“眼看夜幕已至,各位是否愿意去在下府中歇息?”颜亦晟自然希望水无月与他同往,阿宝连忙上前劝道:“公子,把陌生人带入府中不妥吧?”“有何不妥?”水无月并不想太麻烦颜亦晟,于是婉言拒绝。可颜亦晟坚决说客栈人多眼杂,并且所查之事实属隐秘,若是不小心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偌大个凤清县,人龙混杂的出了事更不好办。南夜看的出来,颜亦晟喜欢水无月。“住你家中肯定不便,我们可去郊区借一农宿,只不过是个休息的地方无需太过讲究。”颜亦晟眼眸一亮:“对了,我在城西有处雅苑为新草庐,平时用来接待病人的,里面略有简陋,若不嫌弃就住那儿可好?走走走……”没等水无月他们回答,颜亦晟便在前边带起了路。
南夜默不作声,从踏入凤清县的一刻起,他就感受到这县城的某处有种奇怪的秽气,阴气中夹杂着一股很强的阳气,而这股阳气和水无月体内的极为相似。说到这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魂魄体内怎会有阳气的存在?
颜亦晟招待好各位,并介绍了附近的酒家,虽对水无月恋恋不舍但阿宝一直在旁催促,也只得赶紧赶回府中。
刚下马,颜家大门前的奴仆忙上前牵住缰绳,恭敬地问候:“公子回府了。”“嗯,父亲大人可在家中?”“在的。等你好几日不归,心情似不太好。”阿宝瞬间愁眉苦脸起来:“我要完了……”
颜府是凤清县的大官之家,颜亦晟之父颜文昌乃当今太傅,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里重权在握,没人敢得罪他半分。府邸是当年圣上所赐,亦是荣耀的象征,走进府中,门廊窗棂无不精雕细琢,有如皇家园林。颜文昌正襟危坐于厅堂之上,款款托起青花瓷茶杯,小酌一口。“老爷,公子回来了。”一个仆人跑来禀报。颜文昌悠悠的放下茶杯,眼睛直视门口,他身着深紫黑丝锦缎袍,头发全部束起,插上一根男子玉簪,两鬓有些花白,尽管脸上起了皱纹,气色却很好,短密的胡须衬托出他久经官场的威严与镇定。颜亦晟阔步走进厅堂,见颜文昌端坐在上位,眼神甚为凌厉,看来父亲大人确实恼怒。阿宝躲在颜亦晟后头,瑟瑟发抖,老爷发起脾气可不像公子那般好说话,说不定我的脑袋真的要搬家了。
厅堂里十分安静,散发出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颜亦晟行了大礼,打破沉默:“父亲大人,我回来了。”颜文昌先是严肃地盯着颜亦晟,忽的拍案而起,把阿宝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你还知道回家?索性在外别回来了!”音色厚重,给人莫名的压抑感。阿宝担心颜亦晟,跪着上前解释道:“老爷,公子只是贪玩……”“你给我闭嘴!”颜文昌指着阿宝呵斥,“我让你看着他,不是让你跟他一起胡闹,你们倒好,居然偷偷溜出府去,成何体统?”颜亦晟不慌不忙,他习惯了颜文昌的脾气:“父亲大人,百草节盛况空前,若是不去实在遗憾。”“你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子?让你娶亲你不娶,天天出去做什么赠衣施药,简直不务正业。”颜文昌袍袖一甩,气得坐到红木椅上。颜亦晟心有不悦:“父亲大人,赠衣施药是我兴致所在,既可以扶贫救难,也可以作为生计之道,我不知这哪里不务正业了?至于娶亲,不过是你们官场上用来笼络势力的手段罢了!”“公子……”阿宝跪在地上,心惊胆战,劝颜亦晟别再和老爷抬扛。颜文昌面有怒色,浑身魄力逼人:“你这不孝子……”“父亲大人,从小到大你就把我关在家中,禁止我出门,说是为我好,可你从未真正理解过我。我很想出去看看大千世界,结识各路朋友,活得顺心就好。若你不想看到我这个不孝孩儿,我便即刻搬去新草庐。”说完,颜亦晟离身要走。“站住!”颜文昌喝道,“你以为这里是大街上的酒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颜亦晟不答,他真的厌恶颜文昌禁锢他的自由和追求。“阿宝,带公子下去休息。下次出门要先跟我说,身边多带几个人。”阿宝喜上眉梢,太好了,老爷不生公子的气了。“谢谢老爷。”他感激地磕上几个响头然后站起,“公子,我们走吧!”颜亦晟即使对颜文昌所言不满,但终究是生养他的父亲。“谢谢父亲大人。”他回过身作过揖才去了自己的房间。
颜文昌斜坐在椅上,目光中携带着难以察觉的狡黠,嘴角微勾,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来人~”他轻唤一声,两名带刀的护卫走上前来。“盯紧点公子,最好别让他出颜府,若是拦不住,他外出时一定要保他周全,否则摘了你们的脑袋!”“是!”颜文昌边拿起茶杯边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颜亦晟背手走在长廊上,丫鬟和奴仆们见到颜府公子纷纷低下头弓着身子站到一侧。阿宝在后头追着,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回了体内。“公子,你何苦跟老爷抬扛呢?他也是为你好。”颜亦晟吐了口气:“你怎么会明白每天被软禁在府中的滋味。”阿宝看颜亦晟神色落寞,不禁同情起这颜府的公子:颜府权倾朝野,家财万贯,看起来风光无限,无数人睁着艳羡的眼睛崇拜着颜亦晟,渴望能如他一般享受荣华富贵,可谁能理解颜亦晟心底的苦涩?他自小没有母亲,甚至不知道母亲姓甚名谁,每每好奇去问老爷,都落得个厉声斥责或是家法处置。询问府中奴仆,更是无一人知晓,时间一晃很快过去,母亲的事至今未有结果。而且老爷严令禁止公子外出,终日将其禁锢在这深院,问他理由总说什么外面世道险恶,为了安全不便出行,因此颜亦晟只好背着老爷逃出府去。“公子勿恼,想出去便出去,小的舍命陪君子。”阿宝比颜亦晟小五岁,虽是孩子心性但真遇到事还是懂的忠心和义气的。颜亦晟失落的脸泛起丝笑意:“放心,我不会让你舍命陪我的。”他慢摇白兰扇,始终想不通,“母亲大人的事不告知我便罢了,我可以理解成他会伤心,可为什么总设法将我锁在这府中?什么人心叵测?什么居心不良?我已是大人,何必处处管我。”阿宝不敢搭话,因为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赠衣施药,救助他人本是行善之举,父亲大人却说不务正业。难道只有按照他说的做才算正业?娶大官之女、混迹官场才能光耀门楣?”颜亦晟苦闷极了,他眼中的父亲大人永远高高在上,任何事情都必须在他掌控范围内,他所在意的是官场亨通、八面玲珑,而对于唯一的儿子除了介意他外不外出,几乎没有一句温馨的话语,别人在羡慕他有个威风凛凛的父亲,他也在渴望别人家的父爱如山。
颜亦晟策马劳顿了一天,回到房间已是浑身酸痛,府中丫鬟端上晚膳摆满了圆桌,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应有尽有,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一般人肯定是吃不到的。“公子,老爷还是心疼你的,看,给你备了这么多好吃的。”阿宝安慰道。颜亦晟苦笑:我所要的并不是锦衣玉食,而是平平凡凡家的味道。“阿宝,你去城上药铺抓些药给绿萝姑娘送去,今日诊脉,发现她身子极其阴寒,长此以往怕是身体吃不消。”说罢,走到书桌提起毛笔细细写起药方来,字迹隽秀,“喏,拿去。”阿宝接过药方,看了一眼转身就要出去,颜亦晟急忙叫住他:“你吃点东西再去,路上警觉点别让人跟踪。”阿宝傻呵呵地抓了几个糕点,边跑边说:“知道了,少爷!”“记得帮我问候水无月姑娘……”颜亦晟摇摇头,这阿宝果真还是个小孩子。
比起颜府的富丽堂皇,新草庐更多的是清雅朴素。草庐门前用今年的新竹围了一圈篱笆,上面缠着些牵牛花藤,淡蓝色的花儿爬满了东篱,略有世外隐居之地的风格。庐后是一个荷花池,季节未到却能闻到荷叶的清香,偶尔能看到几条锦鲤悠然自得地穿梭在绿叶中。想不到,颜亦晟是个闲雅公子。
绿萝身体不适,早早在床休息。待她精神好些,南夜才问:“说说你记起的线索。”水无月坐在床沿,等着绿萝开口。“我好像有个姐姐……”绿萝小心翼翼地回想先前那个画面,“我和姐姐以采药为生,她对我很温柔。”南夜皱了皱眉:“姐姐?她还活着吗?”绿萝摇头表示不知,水无月摸摸她的背让她别太过勉强。“若你有个姐姐,并且以采药为生,找起来想必会快很多。只要去城里药铺问问五年前是否经常有姑娘去卖药草,我认为一定可以查到消息的。你有没看清你姐姐的模样?”绿萝撑着额头,很是疲惫:“我很想看清,可是姐姐的身影总是特别朦胧。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姐姐她已不在人世了。”南夜补充说:“与恶鬼不同,迷失的亡灵越接近自己的所死之地,失去的记忆就会渐渐清晰,看来绿萝的记忆正在涌现。再者,鬼使黑查到绿萝生前的居所就在这附近,明日询问一番就能找到。”
阿宝按照颜亦晟的药方跑到县城的大药铺抓完几贴药匆匆赶往新草庐,环顾四周并无人跟踪,但为保万无一失还是抄小道来的妥当。南夜为了让水无月具化成人耗了全部精力,今天又没停的在奔波,此时已感疲累,所以交代了几句便回到自己房间就寝。“砰砰砰~”水无月闻声到院子来开门。阿宝迈进院内将门关上:“水无月姑娘,这是我家公子托我送来的药,说是给绿萝姑娘服下能祛除体内寒气。”水无月接过并感谢道:“好的,替我谢谢你家公子,多亏他帮忙了。”“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家公子心善,遇见能救人性命的事必是义不容辞的。”说到这,水无月忙问:“不知你家公子何时有空查所托之事?若是用的到我,便说一声。”阿宝挠挠头,憨厚地说:“这个……公子没说。这样吧,我回去问问公子,待他确定了我即刻来此通知你们。”水无月点点头表示赞同并嘱咐阿宝回去的路上小心。“水无月姑娘,公子特意让我代他向你问候晚安……”阿宝忽然想到这事回过头喊道。水无月举起手来回挥了挥,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甜蜜感。
屋内绿萝已进入梦乡,水无月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把药悄悄放在桌上:不曾想颜亦晟这位大家公子,却蛮平易近人的!居然把这事放心上了。水无月累了一天,但没半点睡意,越是接近真相所在,心里越是隐隐不安。
水无月轻轻合上房门,到草庐后的走廊散散步放松放松。
夜间的空气夹杂着些许潮气,但比白天清新不少,水无月张开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来自大自然的恩赐,荷叶独特的清香十分提神。她坐到秋千上,悠悠荡着,抬头仰望星空,只见漫天的星辰在黑夜中独自闪烁,那轮明月高悬于空,似乎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水无月忽的有些伤感: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找到我的肉身?能不能回到世间?若是回不去,总赖在南夜身边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不像绿萝有法力,怕是会成为累赘!还有那颜亦晟,每见到他,心就狂跳不止,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情感……水无月斜坐在秋千上,胡思乱想入了神。
草丛中传来虫鸣,把这夜衬托得更加寂静。
南夜躺在草庐屋顶,闭目休息,隐约听见什么声响,他起身一看发现水无月坐在秋千上发呆。“喂,你在做什么?”水无月听见声音回过神来,见南夜正坐在屋顶瞅她:“南夜,你不是回房休息了么,怎么跑去那儿了?”“此处风光更好。”水无月跳下秋千:“能否也带我上去看看?”南夜看她渴望的眼神,不忍扫兴便爽快答应了。他翻身而下,一把搂住水无月的细腰,翩然飞起,裙袂在夜风中飘扬。水无月睁大水灵灵的眼睛,脸上尽是无邪的笑容。南夜将其轻放在屋顶,对她的感情越发强烈。
“哇,好美。”水无月对凤清县的夜景赞叹不已。南夜则坐在一边默然不语。“南夜,把斗笠拿下来吧!”南夜诧异地看她一眼,不知为何。“摘下斗笠才能看见更美丽的景色,况且你的眼睛我已经见过了。”趁南夜不注意,水无月“嗖”地取下他从不离身的飘纱斗笠。“你这是干嘛?”南夜稍有愠色,却又不舍得凶水无月:这双眼睛是一切悲剧的开始,怨恨的源头,他不想让人看到。“我真的觉的这双眼睛很独特,很美。请你至少在我面前不要辛苦遮掩。”水无月秀气的脸颊多了一份温柔,南夜看她认真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好,不戴就不戴。”两人并排躺下,凝望着深邃的夜空。“你刚才在想什么?”南夜居然也会好奇。“我?没什么,只是在考虑自己何去何从。这次来凤清县,不出意外的话绿萝和秦小思的事应该能解决,可我就不确定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害怕找不到肉身一直游荡在凡人看不见的世界,是吗?”水无月黛眉微垂,似有惆怅:“是啊,我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找到肉身?若是一直跟着你,想必也不方便,毕竟你是猎鬼师。”南夜心想:若是能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你会愿意吗?他急忙克制自己的贪心,轻笑两声:“放心,我会帮你找到肉身的。”“可我不想忘记你、绿萝和……”水无月差点把颜亦晟的名字脱口而出,南夜直觉敏锐:水无月对颜亦晟也有了好感!呵呵,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我给不了她的,颜亦晟都能给。“别想那么多,若你真想记得我们,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真的吗?那我就可以放心的找我肉身了。”南夜绯红的瞳孔里藏着莫名的伤痛,只有他能体会到。
这样也好,反正我已下定决心不轮回,无法陪水无月生老病死,更无法接受水无月离开自己,把他交给颜亦晟,想是不错的归宿。我,果然适合一个人的生活,自在逍遥,而这份挂念,这份感情必须停止了。说来可笑,我经历了那么多的背叛,最终还是被俗世情感牵绊住了心神……南夜如是想着,转头一看水无月已酣然入睡:她的侧脸亦非常秀丽,粉嫩的双唇犹如雨后桃花般迷人,无奈一缕青丝贴在她脸上惹得她不能安睡。南夜暖心一笑,帮她拨开那缕黑发,并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细致地盖到她身上,水无月这才安稳下来,沉沉睡去。南夜坐在左侧静静守护,看一眼远方,原来不戴斗笠的世界这么清晰好看。
一层层的迷雾似乎正渐渐被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