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全芷言

203、润曦之城，晚夏亦殇（二）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能过那样的生活，每天都在激动的心跳中，含着口中的蜜糖，睡去，然后静静期待着明天。
　　我的心仿佛依旧年轻，如同我不曾老去的容颜一样。
　　我的心在跳跃，无休止的音符在环绕。
　　想要唱歌，想要弹琴，想要大声呼喊，告诉全世界，我此刻的快乐。
　　我可以把月亮当做太阳，把星辰当做太阳，把街灯当做太阳，光明的、温暖的，不曾离我而去，不再有黑暗，不再感觉到寒冷，不再孤独寂寥。
　　墨谦的手被我紧紧拽在手中，细腻的皮肤柔软着心脏深处。我一刻都不想放开，心里只想着，就让这条路永远走下去吧，走到地老天荒。
　　墨谦宠溺的眼神让我沉沦，当脸皮发烫的那一刻，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我的皮肤也是可以有温度的。
　　时间怎么可以过的那么快，我期盼着，慢一点，再慢一点。
　　我有些恼怒时间不够善解人意，为什么不在墨谦工作的时候走得快些，墨谦陪伴我的时候走的慢些？
　　我呼吸着新鲜空气，花是香的，树是想的，草是香的，连泥土都是香的。
　　好美啊？我惊叹，换来墨谦一丝嗤笑。
　　已经到花谢的季节了。他说。
　　可是还是很美啊，我可以想象的到，它们曾经开的有多么绚烂。我不以为意。
　　我很想大声告诉他，可以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凋零的花也有一番美感的。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矜持，我想和他
　　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他会突然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也没有问过他，是否已经忘记了菡心？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他记着那个人，我只在乎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被他看着的人是我。
　　也许是期待太久，也许是从未想过有可以从背后站在他身旁与他并肩的一天，当这一天突然来临，我只想抓住，不愿被任何杂念所扰。
　　我喜欢晴天，喜欢星光闪耀的夜晚，看着他踏着月色缓缓而来，他的目的地明确，他的目标只有我。
　　我更喜欢雨天，喜欢被他环在怀里，喜欢他高高撑起的伞，将世界隔在雨帘之外，将喧嚣排除在伞外，只有我和他。一把伞，两个人，自成一个世界。
　　后来，我不止一次地想，是不是那个时候，我的心早有预感，知道一切皆为梦幻泡影，随时会湮灭，所以我才放任自己。我只想着紧紧抓住那一时的窃喜，抓住那一丝让人心悸的情动，什么阴谋阳谋，我都不想管。
　　我从不相信墨谦这样的人会伤害别人，我不相信他会伤害我，我一直这样坚信着，没有一丝一毫的道理。
　　所以，当蒂芬妮拿着那条项链出现在我和卿华面前的时候，我不以为意。
　　命中注定的劫难，我并不害怕，我那时还想着，如果那个遭难的会是我，那么墨谦是不是会永远记着我，就像他记着菡心一样。
　　他会不会告诉另一个爱上他的女孩：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的名字叫做夏亦姗。
　　虽然那让我心动，我却依旧想要好好活着，没有什么比陪在墨谦身边更好的。
　　活着，才可以陪他说话，陪他看尽世间繁华；活着，才可以逗弄他露出快乐的浅笑，轻抚他额间蹙着的眉。
　　我想是因为那夜的月光太过皎洁，满满盈入了他的眼，所以我才被蛊惑，心里的念头就那样闪过。
　　告诉他心底的想法。我的心在对我说，于是我那样做了。
　　墨谦，我爱你。我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说。
　　如果说没有期待，那肯定是假的，可是比期待更害怕的是拒绝。
　　我庆幸他只是看着我，然后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主动很少，所以那一刻我的心无比雀跃，完全没有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所影响。
　　天知道，我多么害怕他说一句，对不起。
　　对我而言，沉默要比对不起好太多太多，因为至少这样，我还是有机会的。
　　更何况，他并没有沉默，他主动拉起了我的手，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我们的距离每一天都在拉近。
　　如果一对恋人，走在一起，需要100步，我愿意走九十九点九步，墨谦只需要在原地等我就好。
　　剩下的零点一步是我留给他的距离，给他接受我的距离，给他可以俯下身来吻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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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好冷......
　　那么寒冷的气息，席卷着我身体的每一片皮肤，将冰冷的皮肤慢慢冻僵硬。睁开眼，眼角两侧一片洁白，我可以透过那片洁白，闻到深埋在它们身下的泥土的味道。
　　天空，那么灰，那么阴沉，映衬着飘零到眼前的雪花更加洁白无瑕。
　　我一直不明白，那么肮脏的雪为什么会有这样纯净的颜色。
　　太阳出来了，温暖没有洒在我的身上，当一个人寒冷的时候，是不是连太阳的光芒也会变得寒冷？
　　我想我又做梦了，不然我怎么会在此刻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我怎么会闻到花的清香，我怎么会看到墨谦那么温柔的眼神里盛满着我一个人。
　　是什么花的香味？百合花，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栀子花？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鸢尾？三色堇？
　　到底是什么花呢？仔细闻的时候，花香淡淡地消失了，我想要凭记忆去追寻那花的气息，却发现我不记得了。
　　我们站在花海里，墨谦温柔亲昵地在耳边，说着情话，虽然听不清，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很动人的话语。墨谦怎么会对我说情话？墨谦怎么会如此深情凝视着我？
　　我一定是做梦了。
　　当我醒来，我依然躺在寒冷肮脏的雪地上，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的视线被不远处温暖如春的场景所伤。墨谦和一个女孩站在阳光下，留下旖旎的风光。他们那么幸福，那么快乐，我却只能在阴暗寒冷的地方，静静看着。
　　我想叫他，想叫他来救我，可是我叫不出口，不忍心打扰那么温暖的景象，不忍心让那么幸福的墨谦重新恢复带着面具一般温和的模样。
　　你以为他会来救你吗？他不爱你，亦姗。
　　谁的声音在耳边残忍地道出了事实，不给我留下一丝自欺欺人的念想？
　　我一直知道墨谦不爱我，虽然他曾经宛如守护之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他带给我光明和温暖，他挽救过我的生命。爱上他，仿佛是我生命中出现的最平常的事情。我那么喜欢他，即便一直被拒绝，也从未放弃。
　　黑夜融化着周围的场景，很快雪地消失了，洁白消失了，只剩寒冷依旧。我躺在漆黑的腐烂的地下室，身边站着的是长着天使面庞的魔鬼，他看着我，面上是阴森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