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全芷言

180、偶心之城，月落卿寒鸣（四）

　　头突然发晕，很不舒服，心莫名地有些慌，这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我一直在回想，到底哪个部分出现了问题，答案呼之欲出，是那杯酒，李秋宴递给我的酒，里面一定放了东西。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凌寒。我轻声叫着他的名字，他看着我，原本孤傲的不可一世的帝国公子，此刻却宛如一个被遗弃的小狗。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你爱上了我，要把我从樱樱身边抢走。那个时候，我一点不相信你的话，你虽然对我含情脉脉，可是你的眼神太过平静，所以我知道你只是在骗我。我不想理你，可是又忍不住。他的声音冰冷地传来。
　　你忍不住，是因为你想知道我在打什么主意，你想让我沦陷，然后狠狠地抛弃我，你想告诉我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被欺骗的，更何况你是帝国公子。我微笑着轻声解释。
　　你说我对你欲擒故纵，没有错，从一开始我就打的这个主意，你明明知道，却依然迈入了我设的陷阱，与人无尤。我说。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问，他眼中除了哀伤还有疯狂。
　　为什么你不肯爱我？他抓住我的手，我听到骨头断裂发出的清脆响声。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无法爱上任何人。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你问的每一个问题，我告诉你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我说。
　　不疼吗？他没有理我的话，只是温柔地亲吻着被他捏肿的手腕。
　　还好。我轻声说。更加清脆的响声传来，我的手在他手中弯曲了，痛楚袭上心头，困惑地抬起头，我看到他朝我露出残佞的笑容。
　　我说过，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打断你双手和双腿，让你永远无法离开。他说。
　　你不觉得疼吗？似乎我平静的表情让他受到了伤害，他心疼又不解地看着我，问。
　　还好。我微微一笑，轻声说。下巴被他狠狠掐住，我不想和他对视，却被逼着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我以前有多喜欢你的笑容，现在就有多讨厌你的笑容，除了笑，你就没有其他的表情了吗他瞪着我问，我收起了笑容，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绝对不会有好事。
　　你是个太高傲的人，什么都入不了你的眼，什么都入不了你的心，你什么都不在乎。今天，我就要打败你的高傲。他说完，拍了拍手掌，声音落下，我看到几个男人从房外涌入。
　　你不想成为我的女人，我会让你哭着求着成为我的女人。我不会嫌弃你的，等到你不再这么高高在上，我们再重新开始。他说。他一定是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伤着她。我听见他转过身对那些人轻声嘱咐，那群人模样并不相似，可是他们的眼中都带着异样，我不喜欢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没有穿衣服一样。
　　给个机会，要不要？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些慢慢走近我的人，问。
　　凌少的面子，我们不能不给。
　　小美人，你放心，哥哥们绝对不会伤到你的。
　　他们说着，眼中是按捺不住的急色。
　　我看着他们，然后望望一旁角落不易察觉的阴影，我在想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生或者死，机会只有一次。我提醒他们，回答我的是他们放肆而疯狂的笑声。
　　他们一直在笑，哪怕化作了灰烬，他们的笑声也一直在房间里面延续。
　　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我回过头望向站在我身旁的夙渊，他脸上的愤怒还没有消失。
　　你该看看他们脑袋里面的画面，那么恶心的人，那么恶心的灵魂怎么配存活在这个世上。他咬牙切齿地说。
　　每个人都有存活的权利，别忘了，你可是天使。我笑着安慰他。
　　为什么要陪着他们胡闹？你知不知道很危险的？他猛地拉住了我的手，慌乱地问。
　　你应该知道，我不需要你的担心。我将手抽出来，望着已经迫不及待跑出来的无涯。
　　你似乎也想看看好戏，不过很遗憾，没能成功。我笑着说。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没来的及救你。无涯连忙解释。
　　你根本不需要和我解释，你该很清楚，我并不在乎的你是否是故意。我告诉他。
　　我始终记得那一天，你站在樱花树下，伸出双手去接那些掉落的花瓣，你脸上的笑容极浅极淡，纯真的如同新生的天使。那一刻，心里响起了一场急鼓。这才是我接受你挑战的最初的缘由，我想将那个记忆中美好的身影据为己有。凌寒轻声说。他脸上甜蜜的笑容随着记忆的深入慢慢化为苦涩。
　　终究还是得不到。他说。
　　你走吧，我不会计较你做的一切，我们扯平了。我对他说。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似乎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懂你。凌寒望着我，有些呆滞地说。
　　卿华摇曳着手中的酒杯，故事讲完了，她将酒一饮而尽，当她转向我们的时候，刚才那股围绕在我们周围的淡淡愁绪已经消失。
　　他就是那个在许愿树许愿的男孩，对吗？许愿树的叶子，就是他的执念，对吗？卿华问蒂芬妮。
　　你心里已经肯定了答案，何必再问。蒂芬妮平静地说。
　　我想知道，我的情劫究竟有没有结束。卿华浅笑。
　　凌寒死去的那天，我分明看到了他的笑容，那是一种释然，也是一种解脱。
　　他终于放弃了，放弃了自己追逐已久的执念，他说来生他再也不要爱上卿华。
　　蒂芬妮什么都没有，可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让我有不好的预想，那预想转瞬即逝。卿华是永生的，我所想的，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是，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种可能？卿华会爱上凌寒，却最终不为凌寒所爱，于是他们再一次错过。
　　在事情发生以前，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此刻这个不好的预感会在某一天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