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全芷言

151、名苑恐城（八）

　　力量汇聚在结界凝结最薄弱的地带，我感觉到一阵震动，整个城市似乎在被拉扯着，向一个韧性良好的气球在被挤压一般。
　　时间越来越长，他们看上去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周围开始出现不安的气息。
　　终于，力量冲破了阻碍，找到了出口，而出口的另一端赫然出现的是受伤倒地的卿华和依然站立的歌舒伊，他们背后是无涯和风堇。
　　卿华看向我们，只一笑，刚刚弥漫的所有的担忧和不安瞬间消散。
　　走出结界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回头去望他们最后一眼，然后我看到蝶漾重新奔向了我。
　　亦姗，你就是。。。蝶漾痛苦地叫道，结界的大门阻碍了她，将她关在了与我不同的世界，连同她的声音一起。
　　我心疼地流下了眼泪。
　　蝶漾，上帝给了你新的生命，他也一定会给你幸福的，请不要再内疚了。我在心里说。我希望她可以听到我的心声。
　　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与墨谦分别之际，我忍不住问他。
　　那是一座邪恶的城市，会无限放大人的恶意。我虽然是死神，却无法和卿华一样对世间万物无感，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被心中的恶念驱使。墨谦淡然解释。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我明明每次看到他离去都会难过，却依然想要他的背影可以不要那么快消失。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苦苦等待着有一天他可以爱上我。我想只有你可以领会那种等待的痛苦吧。蒂芬妮轻声说。
　　天使与恶魔真的不能在一起吗？在他转身离开我的那一天，我满怀怨恨地问他。他竟然连答案都不给我，我就那样卑微地爱着他，爱着一个连话都不屑于和我说的男人。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该明白，天使怎么会爱上魔鬼呢？只是我一直都傻傻地固执地相信，如果我变得很好很好，他会注意到我，他会爱上我。所以我等待着他，一直孤独而固执地等待着。蒂芬妮说完，冷冷地笑了。
　　你还爱拉斐尔吗？我轻声问。
　　亦姗，我怀孕了，是萨麦尔的孩子。蒂芬妮望着我，带着浅笑。
　　第一次，她显现出幸福的笑容。
　　我终于领会了姒蓉曾经的幸福，我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爱上人，可是当我选择接受萨麦尔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爱情虽不如一开始我们期望的那样，但它始终是美好的。蒂芬妮轻声说。
　　萨麦尔虽然看上去品行不端，可实际上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笑着说，我很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个孩子将会是个幸福的孩子。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你追寻着墨谦几百年了，可是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人追寻了你几百年，你甚至不知道他为了你已经孤独地死去。如果你们再相遇，如果可以，放弃墨谦吧，让自己不要再孤独，也不要再让那个默默爱着你的人再等待了。蒂芬妮说。
　　有这样一个人吗？我觉得很惊讶，而我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以后会难过。可是如果我不告诉你，我又担心你会一直傻傻等待下去。蒂芬妮说。我冲她笑笑，我突然惊讶地发现有人一直在听着我们的对话。蒂芬妮她没有看到我看到的一幕，拉斐尔站在窗外，他很努力地掩饰自己的忧伤，却无济于事。
　　蒂芬妮已经找到自己的爱人，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将来。我望着拉斐尔的背影，最终他和我都没有告诉蒂芬妮真相，很久以前，那个天使就爱上恶魔。
　　那天晚上，墨谦一直在一旁看着我一杯杯红酒下肚。
　　你相信天使和恶魔可以在一起吗？我轻声问墨谦。
　　我相信爱情不分种族，以前相信，现在相信，以后也相信。墨谦轻声说。
　　我忘了，你过去的妻子是吸血鬼。我忍不住为自己的傻气嘲笑自己。
　　我不想等了。我说，我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墨谦说的。
　　哦。墨谦只是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
　　如果没有菡心，你会爱我吗？这个问题，我总是想问，可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有人要死了，墨谦已经知道了，他准备离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我将永远不会见到背影的主人了，心慌了。我扑过去从身后抱着他。
　　墨谦哥哥，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儿。我在他身后哀求到。
　　你知道我不可以。墨谦叹了口气，说。
　　他转过身来，擦去了我的眼泪。
　　如果我去晚了，那个灵魂会很无助，中间会有其他的变数。我必须保证把他们带去彼岸。墨谦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可以软化世间的一切，包括我要忘记他的坚持。
　　墨谦，我依然爱你。我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