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飘飘话江湖》鱼小宛

7、邪怪黄药师一点都不洒脱

　　黄药师，外人送一诨号“东邪”。他能不落俗套地驳斥圣贤书，比如“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如此离经叛道的他不惧怕孔孟先师的戒尺吗？不过我们的孔子可不屑去责备蔑视礼教的黄药师，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但是黄药师是属于资质平庸的人吗？临安牛家村开酒馆的曲三说了如下的话：“资质寻常之人，当然是这样，可是天下尽有聪明绝顶之人，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相，无一不精。”
　　曲三这话影射出他的师傅黄药师，当时的曲三已被黄药师挑断了脚筋，手里撑持着拐杖，是个瘸子。按情理说，曲三应是很痛恨黄药师，怎么又往黄药师脸上贴金呢？黄药师是桃花岛的岛主，其门下弟子不多，曲三是黄药师的大弟子，文武全才，有黄药师的风采，曾经在桃花岛时当过黄药师的助教，嗳，我只能说黄药师的人格魅力让他的徒弟痛恨不起来。
　　先来说说黄药师的思想，这个人看似清高拔俗，实则活得一点都不洒脱，如果他的性情真得那么洒脱，他也不会在意那些狗屁的封建伦理，而是大胆地迎娶自己的女弟子梅超风。
　　对于那近身不得的梅超风，他是郁郁寡欢的，也只能把一腔苦相思寄托在诗词歌赋里。如此洒脱自然的超名教的人，却为情而苦，为了堵住众弟子嘲笑的嘴，“你看家师居然暗恋女弟子。”他，黄药师，南下江南一趟迎娶了冯衡。
　　这黄药师在爱情里一点都不洒脱，扭扭捏捏的，洒脱之人必是无情之人。黄药师没有将一腔愁思的哀情寄托在山水之间，像他的外孙女郭襄一样云游四方。就连周伯通都嘲笑他一介武夫，把夫妻之情瞧得恁重，在亡妻后，视天下美女为粪土，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如果黄药师不是牵挂着爱女黄蓉，他早就为早死的冯衡殉情了。
　　当爱女黄蓉赌气离家出走时，他破了自己的规矩---如果不自创出上册《九阴真经》，就绝不出岛，他一生纵爱的黄蓉是他的心头肉，又怎么可能不出岛寻觅。如此重情的黄药师口口声声说：“我最不喜欢那些规矩，也最不屑与正人君子为伍，更不喜欢那些礼法规矩。”既然您老都那么超然飘逸拔俗了，何不去少林寺当一介武僧，让方丈赐您法名“妙空空禅师”。但是他是黄药师啊，是那个纠结自伤的黄药师啊，他重情若斯，又怎抛得下儿女情长，就连在亡妻的棺椁旁都搁放了很多稀世珍宝。他想到为亡妻殉情的了局如此唯美浪漫，在月黑海浪急的海上，他所乘的花船携带着亡妻的棺椁，在他按箫吹动的一首《碧海潮生曲》里，他与至爱阿衡一起坠亡在海心沙。黄药师，你宽大的袍袖应该是飘逸的，从这袍袖里可逸出三千浪漫来淹死尘世风流男子。
　　他身上是魏晋的人格，可痛骂朝廷的恶政，可驳斥普世价值，亦可做个高蹈的出尘人，在桃花岛植满按诸葛亮《八阵图》布置的桃花，也可把他自创的拳招灌上唯美的名称，可是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尊崇孔孟的，当欧阳锋杀了一个教学生作“忠臣孝子”的教书匠时，蔑视礼教的黄药师居然恭恭敬敬地作了三个揖，真是与他往日的狂妄不羁大相径庭，而且更是凛然地说：“忠孝乃大节所在，并非礼法。”并非礼法！！做出这等有违自己性情之事的黄药师还给自己找堂皇的理由，他那套不拘一格的处世哲学是多么得缥缈，多么得令他矛盾的性情扭曲，一点都不率性自然。
　　在桃花岛武学传承这一事上，他可是有规矩的！你没看走眼哟，这确实是那个蔑视条条框框的黄药师，比如归云桩的桩主陆乘风可是紧守师门规矩，未传陆冠英任何桃花岛武功。黄药师在武学传承这点上一点都不可爱，他不是说：“什么狗屁规矩！”噫！原来黄药师也会为规矩所束缚，严苛到不准弟子传武功于他人。真是世上一大奇闻。还不如可爱的洪七公呢，人家为了美食可是愿意随随便便把绝学拱手于他人。
　　黄药师大可在桃花岛享他的静好岁月，又何必为情而心头有挂碍。他与全真七子相斗，只为保护瞎眼的梅超风；他与沙通天、彭连虎等人斗武，只为保护傻姑等人；他在归云桩，将陆乘风重收门下，并授予“旋风扫叶腿”以便恢复行走。他帮遭遇李莫愁的杨过、程英等人解围。如此清雅不理世事的黄药师居然古道热肠，一生为情而系。
　　对名利，出世的他可没有周伯通看得淡，他依然是那东邪黄药师。一个看似洒脱飘然清高蔑视世俗的黄药师实则是个做作的矛盾体，一生为情而离桃花岛，为家国情而暗助靖蓉守城。一个人一旦在心头种下了重情的种，也就没有那么洒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