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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守得云开见月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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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脏。这三个字让顾寻怔在那儿,半天动弹不得。
林渝遥大脑转动缓慢,话从嘴边不自觉就溜了出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自己也没明白这到底是真心实意的一句话还是……还是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他很混乱,顾寻躺在旁边,气息熟悉,可又好像很陌生。他脑子里一堆画面搅合在一起,搅得他头痛难忍、十分崩溃。
顾寻深呼吸了一下,强自掩饰尴尬的说:“我去趟洗手间。”
林渝遥躺着没回应,顾寻从床上下来,找半天才找到拖鞋,趿拉着逃进卫生间。
那句“你很脏”如影随形,跟着他一起进了卫生间里,在耳边不停循环。旁人如何攻击他,都能置之不理。可林渝遥一句话却令他感到难受,仿佛身体被撕成了两半。
一人躺在床上,一人在卫生间,双方默不作声。黑暗里只能听到各自的耳鸣。
过了许久顾寻才从洗手间出来,他没再上床,反而拉开橱柜翻找东西。林渝遥先开始一动不动,听着耳边窸窸窣窣不断,忍不住转过身来,问:“你做什么?”
“我打个地铺。”顾寻没看他,眼睛盯着手里地被子,“你睡吧,我马上就搞完了。”
林渝遥侧躺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对方一直不敢回看过来,眼睛一直躲闪着自己。看了会儿,林渝遥翻身背对着顾寻,没再管。
顾寻折腾完躺了下来,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
林渝遥说他脏。顾寻并不认为人一生只能和一个人发生关系,肉`体愉悦对他而言并非禁忌,和祈乐的一场交易也并非罪大恶极、违法犯罪,但它伤害了林渝遥,这是事实。
只这一点,便让顾寻痛彻难安。
两人共处一间房,屏息躺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顾寻先醒过来,回自己房子洗漱,祝姨做早饭,絮絮叨叨:“林先生喜欢吃辣一点的,但这一大清早的,也没什么辣口的能吃。”
“我们在一起时倒是很少吃辣。”顾寻说。
“那是他迁就你,平时你在外地工作,我过去,他总要偷偷说,想吃川菜。”祝姨是四川人,“说我做的地道,他自己做不出那个味儿。”
顾寻端着水杯在喝水:“他从不跟我说。”
祝姨说道:“他心思重,不爱说这些,怕你反过来迁就他。”
顾寻把杯子放下,低声自言自语:“我倒是希望他说出来。”
祝姨做好早饭,顾寻将食物摆盘放好,拎着去了对门。他没敲门,心里估计林渝遥一晚没睡,指不准现在清早来了点困意,别把人打搅醒了。他轻手轻脚开门、进门,往里走了两步却听见人声。
“……当时他就生气了,指着黄导……顾寻?”章廷昀边说话边往餐桌上放盘子,抬眼便看见了他。
林渝遥从章廷昀身后的厨房走出来,见到他也是一愣。
顾寻也很惊讶。他知道这段时间章廷昀时常过来,只是当面碰上的滋味颇为微妙。他只是一早回去拿了个早饭,结果便晚了一步,已有旁人登门入室。
但此时不可能转身就走,顾寻只好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让祝姨做了早饭。”
“那一起吧,我正好才做一半,接下来可以休息了。”章廷昀笑道。
林渝遥没说话,顾寻将食物拿出来摆放在桌上。
三人围着桌子吃早饭,气氛诡异。章廷昀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笑容宛如春风拂面,对林渝遥说道:“你尝尝今天的煎蛋,上次煎的太熟了,这次应该正好。”
林渝遥夹起来吃了一口,细嚼慢咽的吃完,扯出笑容,说:“这次是溏心蛋,很好吃。”
章廷昀说:“那就好,没丢脸。”
他们相谈甚欢,从日常聊到拍戏,林渝遥脸颊边始终挂着点笑意,顾寻盯着他,发现他吃了不少东西,多是章廷昀做的。而自己带过来的他却只动了几口。
三角关系里,顾寻倒像是多余的那个。
吃完饭章廷昀收拾桌子,顾寻拿过自己带过来的碟盘,说:“我拿回去。”
“一起洗了,省得麻烦。”章廷昀说。
顾寻强硬道:“不用。”
林渝遥在旁边说:“让他拿回去吧。”
顾寻出门,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将碗碟扔到池子里。他站在那一动不动片刻,突然找了个锅,开火,又满厨房找起了鸡蛋。他胸口堵着一口浊气无法发泄,那不是嫉妒、也不是烦躁,而是更深的什么东西——几乎要灼伤他。
他把鸡蛋磕在料理台上,结果毫无经验,鸡蛋碎了后蛋清蛋黄流了一手。淅淅沥沥的液体顺着料理台和手心流向地板,他一脚将旁边的垃圾桶踢翻在地。
另一边,章廷昀收拾干净餐桌,泡了杯咖啡,两人坐在阳台的躺椅上。
“你喝牛奶吧,现在不适合喝咖啡。”章廷昀将杯子推到林渝遥面前。
“你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家的主人。”林渝遥说。
“哈哈,反客为主,你这是在埋怨我不把自己当外人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渝遥说。
“不用解释,我逗你的。”章廷昀制止他。
屋外是秋季温暖的阳光,微风怡人,宁静舒适。
“你跟顾寻现在是怎么回事?和好了,还是他在追你?”章廷昀想到早上来时撞见卧室里的地铺。
“没有和好。”
“嗯……那是他在追你了,打算答应吗?”
林渝遥轻轻摇头,否认了这句话。顾寻既不在追他,他也不打算答应。
“那我追你呢?”
林渝遥猛地抬头:“什么?”
“我追你的话,要不要答应?”章廷昀看着他说道。
“师兄你在开玩笑吗?”
“你觉得呢?”
林渝遥盯着对方的眼睛,复而低下头去,说:“抱歉。”
章廷昀摆摆手,他对林渝遥是有些好感,但远不到喜欢的程度。这段时间听说了对方的一些消息,有些放心不下,见到他人时也能看出精神不佳,便来多陪陪了。
“干嘛道歉?你有时候太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这样不好吗?”
章廷昀喝了口咖啡,面色严肃道:“不好。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一直有印象吗?”
林渝遥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的毕业典礼上给你颁奖。下台后你跟我讲话,别的人都会趁这个机会推销自己,或者别出心裁的让我记住他。但你没有,我们聊天过程我试图把话题往你身上引,但你一直只谈我的电影、我的作品,以及表达对我的崇敬。”章廷昀说到最后歪了下头。
林渝遥记忆模糊:“是吗?”
章廷昀点头:“那一次你连名字都没有说。你经常忽略自己,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或者别人的感受,都很不好。”
“我没想过这些。”林渝遥说。
“你可以想想,多为自己考虑。人都是要有偏爱和憎恨的。”
林渝遥木然的点头。
“还有,在感情上可以主动点,很多时候话说开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章廷昀拍了拍他的头。
林渝遥一瞬间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章廷昀待到下午才走,林渝遥又一个人待在房子里,顾寻直到晚上睡前才来。
不论情绪积压到了什么地步,顾寻在晚上都会去对面的房子打地铺睡觉,已然成了习惯。他担心林渝遥一个人住发生事端,只有时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稍微安心。
章廷昀偶尔会来,顾寻撞见过几次,点头打个招呼,彼此不熟络。顾寻面上表现的很是平静,对比起分手前他对章廷昀的态度,恍若隔世。
但顾寻还有工作,不能时时看着林渝遥。那天下午出去工作,他打电话给林渝遥,说今晚回不来,让他按时吃饭吃药。药是顾寻咨询医生买的,对方不去看医生,但对症的药总得吃。挂了电话顾寻犹不放心,找了吴思敏过去陪着。林渝遥这段时间深居简出,停了工作,吴思敏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林渝遥见到她倒是没太大反应,安静的吃饭吃药,却看得吴思敏心里一酸。
傍晚时吴思敏走了,她上次相亲成功,已经开启了恋爱,这时男友发来约会邀约,她看着林渝遥吃完饭就走了。
顾寻本来是赶不回来,但提前完成了工作,天将将擦黑就赶回了北京。小区道路两旁的树叶已经变了颜色,北京的秋天迅猛而攻势十足。顾寻踩着碎叶走进楼里,他本来想着先回家放东西,却忍不住去开了对面的房门。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寂静,他走进去,入眼的第一幕又将他的心脏吓得提到了嗓子眼里。
顾寻无法形容自己看见林渝遥坐在沙发里拿着水果刀的画面,只觉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被劈成了两半。他一把上前,拽住林渝遥的右手,怒吼道:“你又在做什么?”
林渝遥被他吓得往沙发里缩了缩,嗫喏着想解释:“我在……”
“我才走一天,没看见你,你就又开始了。”顾寻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激动地掐着林渝遥的手腕,后者痛的扭曲手指,刀从指尖掉了下来。
“顾寻,你别这样。”林渝遥挣扎。
“我哪样?”顾寻眼睛充血,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是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死是不是?想自残是不是?”
他说着,用另一手去捡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塞回林渝遥手里,往自己胳膊上比划:“行啊,你别冲自己来,冲我来,往我身上划,往我身上捅!”
林渝遥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到了,急切地抽动手腕,整个身体不停往后缩:“你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
两人动作间,刀口碰到顾寻的皮肤,划开了一道血口子。林渝遥看到往外洇出的血,喉咙里哭号了几声,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爽不爽?啊?”顾寻问他。
林渝遥已经哭了,抽噎道:“我只是想削个水果,真的,顾寻,我没有想要自残。”
顾寻发了一场疯,脱力松开他,整个人向后倒去,坐在地上,背靠着的茶几被他身体的重量撞出去了几公分,跌落到底下的桃子露了出来。
林渝遥方才是在削水果,顾寻开门的声音惊到了他,手里的桃子掉到了地上。
顾寻坐在地板上,心里却没有轻松一丝一毫,他忽然笑了笑,笑容看起来苦涩而疲倦。赶了一整天的工作,回到家看见这幅画面,他积压的情绪忽的全爆发了。
林渝遥受了惊吓,握着刀柄蜷缩在沙发里。
“吓到你了?”顾寻轻声道。
林渝遥抬眼看他,又垂下眼睛,不说话。
“我好像又做错了事。”顾寻自嘲,“本来是想陪着你,希望你的病能痊愈,但这段时间以来,我什么也没做到。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看到林渝遥手里拿刀的一幕,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了,那是——无能为力。
他什么也做不到。
“要是换成章廷昀,或者别的什么人,是不是会好很多?”顾寻又说,“换成别人陪着你,你是不是就能好起来。总比我好对吧,我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
“……不是的。”林渝遥低声说。
顾寻笑了:“我知道我不好,没办法帮你走出来。我看着你,只感觉到无力。如果你不想我再出现在你面前,我马上就走。”
林渝遥对他总视而不见,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面对章廷昀时他会客气,会勉强自己笑,会吃对方做的食物。可到了顾寻这儿,只有忽视和沉默。
他确实不想看见自己。顾寻得出了这个结论。
林渝遥没说话,垂着头。顾寻知道了,答案已经出来。他抹了把脸,右手撑在地板上准备爬起来。
这一走,或许就是真的结束。
两人心知肚明。
顾寻心如死灰,他撑着地半站起来,摇晃了一下,勉强站稳后轻声说了句:“再见”。
然而话音未落下,一股拉力就将他往下拽,他一个不察,又跌回了地板上,同时有个力道紧紧箍住了他。
“不是的,不是。”林渝遥牢牢抱住顾寻的肩背,头埋在他的颈项里,说,“你很好。”
顾寻睁大眼睛,愣在原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寻问。
“我知道。你很好。”林渝遥重复道。
顾寻眼睛发酸,正想回抱住他,却听见林渝遥又说:“可是为什么?”
顾寻抬起的手僵在半空,预感下一句话会将他摧枯拉朽的扯碎。
果然林渝遥说:“为什么你能一边对我好,一边又跟别人做那种事?”
做活动发生意外,顾寻记得护着他;祁乐登门入室,他急着赶回来怕林渝遥出事。可另一边他又能和别人暧昧不清,上床、调`情,全然无所顾忌。
他们恋爱时,顾寻是怎么说的?他说:“以后都只会有你一个人的。”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可信,林渝遥知道,但他却不由得相信着每一句海誓山盟、甜言蜜语,继而再被现实一次次倾覆。
顾寻无可解释,涩声道:“我以为你不在意。”
分手分的惨烈,林渝遥给了错误信息,他以为确实被劈腿,怒气冲天。有什么了不起,少了一个林渝遥又不会怎样。继而纵情声色,与人发展到那步关系。
身体上的快感是愉悦的,但心里没有。他和祁乐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关系,还会在林渝遥面前故意和对方亲密。他希望对方有所反应,可从来没有。他以为对方不在意,可其实不是。
“我在意。”林渝遥说。
顾寻伸手推搡他,说:“那别碰我了,我很脏。”
林渝遥一时不备,被他推开。
“对不起。”顾寻说。
林渝遥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住的摇头:“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选择跟你分手,把你推给了别人,我自作自受。”
“你别这样说。”顾寻恳切道。
“是我不好。”林渝遥咬着指甲,“都是我自己不好。”
顾寻想抱他,可有不敢上前。
“跟你没有关系!”顾寻提高了声音,“是我自己当时没想明白对你的感情,一气之下跟人发生了那种事。”
林渝遥被他吼愣住了,逐渐冷静下来,说:“抱歉,我不该说你脏。”
顾寻无奈的摇头:“你可以说。”
林渝遥把脸埋在膝盖里,不肯再说话。
晚上他们照旧一人睡床,一人打地铺。直至凌晨林渝遥却也没睡着,他轻轻翻了个身,蹭到床边,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顾寻的脸。
顾寻应当是疲倦了,睡得很熟,但眉毛蹙起,好似有恼人梦境在纠缠他。胳膊上还贴着创可贴,那是他和自己抢水果刀时划到的。
现在想起傍晚时分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林渝遥感到一阵呼吸困难,胃痉挛般绞在一起,令他蜷缩起了身体。
顾寻受了影响。
和自己这样的人朝夕相处,顾寻的情绪也到了临界点,今天对方发疯的模样很是瘆人。他从前根本无法想象,顾寻会有如此癫狂的一面。如果自己精神状况再差点,今天那把刀会不会真的捅进顾寻身体里?
林渝遥想到这儿便难受极了,他这段时间一直避免自己想起刘红云,可现在恍然想起她发病时对自己的折磨,突然感到害怕。
——我是不是以后也会对顾寻做出这种事来?
他现在还可以克制自己保持清醒,能做到与人正常交流——比如和章廷昀。但他感觉得到,他的心理防线已经一退再退,不知何时汹涌巨浪会破堤而入。
宋萍前段时间回了老家为什么那么久没回来?林渝遥心里隐隐清楚,她长久待在刘红云身边,已经被折磨的经受不住,选择了逃走。顾寻也会的吧,对方已经被自己影响的情绪不佳,长此以往,自己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那么顾寻呢,也会被传染上。
他不能再伤害顾寻了。
林渝遥蜷缩在被子里,只一只胳膊露在了外面,他手指颤动几下,想去碰熟睡的顾寻,可离几公分远时停住了,停了许久,最后又收了回来。
爱是——既想靠近,又想远离。
林渝遥毫无困意,他借着灯光一直盯着顾寻发怔,正熟睡中的人忽然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林渝遥近来反应变慢、动作迟缓,他急促的闭上眼睛准备装睡,顾寻却已经看见他了。
“怎么没睡?”顾寻时常半夜醒来,看看林渝遥有没有睡,今天一睁眼却发现对方还醒着。
林渝遥见暴露了,又睁开眼睛:“白天睡了会,现在睡不着。”
顾寻没计较这话的真假,说:“那我陪你聊会儿。”
“不用。”林渝遥看了看他眼底血丝,说,“我有点困了。”
“嗯。”顾寻说。
两人躺着,林渝遥把眼睛闭上强迫自己睡下,但身体仿佛在被千百只蚂蚁啃咬,哪儿都感到不舒服。他直挺挺躺着,忍受着心理上不受掌控的煎熬。
顾寻翻了个身,轻叹一声。
明明林渝遥抱住了他,意味着对方不想他走,想让他留下。可接下来几天,顾寻明显感觉到对方又在回避。进了一步,却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股无力感又涌上心头,顾寻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他帮不了林渝遥缓解痛苦,只能尽力而为。章廷昀外出拍戏,这几天很少上门,顾寻时间倒是空闲了下来,一整天里有大半时间都在林渝遥的房子里。通常是对方睡觉、画画、看书,顾寻在旁边打游戏。有时候两人也一起看看电影。
顾寻委婉问过他要不要接个戏拍。
林渝遥摇头拒绝了。他没有精力,对所有事都失去了兴趣,每天有很长时间,都是坐着或者躺着发呆。
顾寻逼迫不了他,毕竟林渝遥现在连外出都不愿意。
而顾寻虽是每日都陪着他,但一天里有两个小时也不在。林渝遥以为对方是趁这个时候出去散心或者做别的私人的事,并未过问。
他照常午睡,却半天没睡着,想到未看完的半本书丢在了沙发上,下床出了卧室。一进客厅,却与顾寻打了个照面。
“你没午睡?”顾寻强自镇定的问道。
“想看会儿书,你拿了什么?”林渝遥看到了他手上的瓶子。
“祝姨在煮东西,我那边没料酒了,拿你的借用一下。”顾寻一本正经的解释。
林渝遥拆穿他:“那你怎么穿着围裙?”
顾寻低头一看,忘了自己身上还套着件围裙,这玩意儿穿到他身上实在不搭,但接连废了几件衬衫后,顾寻不得不穿。
被当场抓包的顾影帝辩无可辩。
林渝遥跟着“偷”东西的顾寻进了对面,对方被抓包以后老实承认是在做菜,然而遇上了难题。
这是林渝遥第一次进顾寻的房子,有些乱糟糟的,东西乱摆乱放,毫无规整可言。进了厨房更是一场灾难,林渝遥看着满地垃圾的厨房,禁不住想叹气。
顾寻放下料酒,为了掩饰尴尬开始切菜。
“我给你倒了水,你去沙发坐会儿吧。”顾寻咳了一声。
林渝遥旁观他切菜:“你要切什么?切丝的话不能这么切。”
“是吗?不是这么切的?”顾寻丝毫不懂厨房`事。
“算了,你就那么切吧。”
这样一说,顾寻更无法下手了。他没有条理的这摸一下,那切一下,间或看看菜谱。
林渝遥看着他手忙脚乱,忍不住道:“你要是想吃什么让祝姨做就好了。”
顾寻切菜的手一顿:“不是我想吃。”
林渝遥没明白。
“我是想做给你吃的,但好像确实没有天赋,做了几天都没做出象样的菜。”顾寻低声道。
林渝遥眼睫颤动了几下:“做给我的?”
顾寻点头。
“不需要这样。”林渝遥轻声说。
顾寻不说话,手法生疏的做着菜。
“其实你真的不用陪着我,你可以去工作,去玩,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林渝遥说。
“这是我自己想做的。”
“因为可怜我吗?”
顾寻抬头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没有家人,没有事业,心理也出了问题,看起来确实很惨。
“因为我需要你,所以你同情我。对吧?”
顾寻放下刀,走向他,伸出双手想握住他的肩膀,却没敢:“不是,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
林渝遥摇头:“没有人需要我。”
“我需要你,你看我连这么简单的菜都不会做,我需要你教我。”顾寻哄道。
“我说真的,顾寻。”林渝遥并没有被他骗到,“你不用陪着我,你没有义务做这些。”
“这是我自己的事。”顾寻生硬道。
“我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说话做事都会伤害你的。”林渝遥终于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你要往好的方面想,你会越来越好的。”
“不会的,而且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忍受不了我。”林渝遥不知怎么,这句藏在心里的隐秘顺着喉咙就滚了出来。
顾寻脸色一变,手虚握住他肩膀两侧,眼神认真:“我不能给你确切的保证,但只要我能坚持一天,就会坚持一天。”
林渝遥眼眶一热,心口也有热流涌过。这话并不是象征永远或一辈子的山盟海誓,却远比那些还要打动他。
他低下头去,眼前一片模糊。
顾寻又接着说道,轻柔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如果你怕伤害我,那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一起努力,都会好起来的。”
林渝遥半晌没回答。
顾寻知道逼迫他也没用,等了会儿后放开手,去料理台继续做菜,语气轻快地转移话题:“前天我切辣椒,粘到了手上没发现,然后擦了下眼睛,整只眼睛都红了……”
顾寻絮絮叨叨,想把气氛调节回来。
“对了,你不是喜欢吃薄荷……”
“好。”身后的人开口打断他。
顾寻手举在半空中,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好?”
林渝遥吸了吸鼻子,笑了下:“去看医生吧。”
顾寻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他有很久没看见过林渝遥的笑容了——对着他的笑容,就像枯木逢春,冰川化冻,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