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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隐藏的真相 ...


  •   小夏一愣,陡然反应过来,糟糕!闯大祸了!

      他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却被寄虹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你说我爹什么?你说什么?!”她厉声问。

      他张大了嘴无声片刻后,慢慢垂下了头,“少爷不让我说。”

      扣在他手腕的手抖了一下。

      他嗫嚅着说:“二小姐,你别……“

      寄虹猛地推开他,狂奔入暗夜之中。

      他想去追,但被大夫唤住。他看看刚刚睁开眼的丘爷爷,再看看已经不见踪影的寄虹,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寄虹冲进学堂,差点被倒在地上的门闩绊倒在房门前。她趔趄一下,站稳身形后,却发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

      门内依旧有着熟悉的授课声,而这道门却成了地狱的界碑,一旦入内,恐万劫不复。

      屋内的严冰无意间抬头,正瞥见呆若木鸡的她,鬓发凌乱,魂游天外。一句话讲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今日就到这里吧。”

      听课的人陆续出门,都看到钉在院中的寄虹,暗笑英雄难过美人关,识趣地速速散了。

      偌大的学堂里,严冰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空洞,“怎么了?进来慢慢说。”

      她一动不动,像锈在土里的钉。

      他察觉她的异样,微微俯身,更加放柔了语气,“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她翕动着嘴唇,说:“严冰……”却发不出声音。

      问出那句话,太难太难了。可她别无选择。

      艰难地挤出一句支离破碎的话,“……我爹的……是不是,另有内情?”

      严冰的表情凝固了。

      他只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她却觉漫长得像牢狱中难捱的年月。

      然后,她听见他喑哑的声音,“霍老掌柜,亡于重伤不治。”

      “我……我知……”

      他继续说:“焦泰勾结耗子精下的黑手,我曾托人照应,但焦泰铁了心置人于死地。”

      世界模糊起来,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你有证据?”

      “我有证人。”与其在惴惴猜疑中粉饰太平,不如打碎幻象重塑新生。至少,她或痛或愤或恨时,还有他陪在身边。

      不知是哭泣还是仇恨,她的眸子是红的,像绝境里的孤狼。

      他抬手去按她的肩膀,触到她的那刻,她仿佛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弹出几步,捞起地上的门闩,疯也似的往外冲。

      “不行!”严冰一把攥住她。

      她拼命挣扎,力气大得惊人,他居然差点脱手,又不敢太过用力怕弄伤她,只得双臂环腰将她摁在怀里,任她喊骂捶打,他只是紧紧地抱着,不撒手。

      “如果杀了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一棍我替你!”他在她耳边近乎大喊:“但,不能为了那个畜生毁了你自己!你爹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你想报仇,我帮你!我说过我会帮你,就会帮你到底!你信我!你信我,你信我寄虹……”

      她茫然无措地望着他,泪水冲刷掉眸中的血色。

      他单手捧起她的脸,“寄虹,想想你爹、你姐姐,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好好的。”

      门闩掉在地上,她像被顷刻间抽干了力气,在严冰怀里慢慢下滑,若不是他牢牢托住,便会瘫在地上。

      颤抖的双手抓着他的衣襟,眼泪汹涌,却无声无息。最脆弱的时候,这是出自本能的依赖。

      他仰头望向天边黯淡的星辰,伴着她压抑的低泣,心中泛滥成灾。

      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他不想放手了。想抱着她,用尽所有力气,直到天荒地老。

      夜风卷走呜咽,寄虹听到头上温柔的低语,“送你去姐姐家好么?城门肯定关了,没法回窑厂了。”

      这话突然点醒了她,丘爷爷还病在医馆呢!

      寄虹仍旧悲伤难抑,但她懂得孰轻孰重。当下把自己的事放在一边,抹干眼泪,三言两语把方才的事对严冰讲了,带他匆匆赶到医馆,丘爷爷却已经离开了。大夫说他服药后病情稳定,小夏恐丘成担心,便赶在城门落锁前回窑厂了。

      严冰细问丘爷爷状况,大夫说:“我已尽人事,到了这把年纪,唯有听天命而已。”

      寄虹凝固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感觉这半夜天地翻转,颠倒日月。

      严冰问:“回赵家么?”

      寄虹木然摇头。

      “那跟我走好么?”

      她挪动脚步,沉默地跟上他,没问去向何方,没问要做何事。

      严冰特意绕了一条远路,避开陶瓷街,不愿再令她触景伤情。以前她伤心时会哭会骂会耍脾气,可这一路她沉默得叫他心痛。

      等严冰打开院门,寄虹才发觉到了他的家。在外人眼中这必然是不妥的,可他坦然,她也不忸怩,脚下没有犹豫,抬步进了房中。

      他点起灯,将她按坐在桌边,像寻常待客那样问她:“想吃什么?”她肯定没吃晚饭。

      寄虹又是摇头。

      “我也没吃呢,就当陪我好不好?”他像哄小孩似的,“你喜欢什么?凉面?甜粥?”

      一连问了好几种,寄虹无精打采地说:“我没胃口,随你吧。”

      严冰就去了厨房。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厨,当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可他跳得甘之如饴。

      但结果是不因人的美好情操而转移的。

      寄虹等了很久很久都不见他出来,不由担心起来,懒宝少爷不会栽进米缸里出不来了吧?

      连忙走进厨房,还好,严冰全须全尾地在灶台旁站着,沮丧地看着热气腾腾的锅,满头是汗,形容狼狈。

      “做好了?”寄虹探头去看。

      严冰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转身挡住她的视线,遮遮掩掩道:“没……那个,你回屋吧……快回去……”

      把锅底烧穿了吗?她拨开他,偏头往锅里望了一眼,顿时愣住。

      一锅粘稠的浆糊,稀烂的面皮和形状各异的肉块彼此嫌弃,不甘心被人轻易认出它们原本的面目。

      但,她一下便看出那是馄饨。

      说是“看出”,也许心有灵犀更恰当。他不懂下厨,她是知道的,本以为他只是热个剩饭之类,竟然如此有心。

      案板上凌乱地堆着稀泥似的面团、或厚如锅盖或烂如蜂窝的面皮、好几碗太黑或太白的巨大的肉……馅,以及奇形怪状的面皮裹肉——大概是馄饨的前世。

      他做过很多尝试,这一锅应该是“最好”的一批。她怎会看不出,他费尽心思,只为她展颜而已。

      热气蒸腾,熏得她眼眸也热起来。尚未下肚,心肺俱都滚烫,被这锅“浆糊”暖得一塌糊涂。

      严冰非常挫败,垂头丧气地说:“我还是去找找有没有食肆仍未关门。”

      “不,我就吃这个。”寄虹盛了满满一大碗,端到堂屋。

      严冰愣了下,也盛了一碗跟过来,惴惴地说:“没有辣椒……”

      这样的小事他都记得。她目光明澈,“不打紧。”

      严冰俨然紧张等候检阅的士兵,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直到看她大口大口吃得满足,才松了口气,虽然卖相差,好在味道不差。放心尝了一口,立时差点呕出来,懊恼地夺过她的汤匙,“别吃了,残害口舌。”

      寄虹直视着他,“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她眸中水光幽微,笑容如雪莲般安静地舒展开来,既轻且淡,但终于融雪破冰。

      顷刻间,整个世界都柔软下来。严冰木偶般任由她拿回汤匙,忽觉这一场丢人现眼分外值得。

      她的胃口忽然好起来,狼吞虎咽吃下两碗,出了一身汗,又被徐徐夜风带走。一切突然清明起来。

      “说给我听。”无论多惨烈,她必须一字不漏地知晓真相。

      他却不愿再细说那些残酷的字眼,斟酌着言语道:“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我要听。”她寸步不让。

      严冰凝视着她坚毅的面容,忽然了悟,她是搏击长空的鹰,而非豢养在他檐下的家雀。“那好。但你要答应我,绝不可轻举妄动。”

      在她应诺后,他开始一桩一件讲述探得的内情。她沉默地聆听,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但掩不住眸中风起云涌。

      严冰全部讲完后,她沉声问:“不报官,是因证据不足,还是官府也牵扯在内?”他并未透露曹县令对霍家一案的态度,但她敏锐地嗅出背后的隐情。

      这确实是一部分缘由,但严冰不愿寄虹涉足复杂官场,便转移视线道:“他的事摊到明面上,只不过贿赂官吏、欺行霸市两项,按大梁律例轻则罚钱,重则劳役,无济于事。”这也是事实,故而严冰一直在等,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难道就没有办法治他?”都说天网恢恢,可恶人似乎总有隙可乘,令人郁忿难平。

      “你相信我吗?”严冰凝视着她。

      她不解。

      “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平素也很冷淡,但从不像这一刻如此严肃,让他整个人透出一种强大的移山倒海的力量。

      “好,”她目光如炬,“他交给你,瓷交给我。”

      她要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叫他一败涂地。

      第二天城门一开,严冰便送寄虹回窑厂,并看望了丘爷爷。丘爷爷已经苏醒,果如大夫所言,半边身体不能动弹。丘成内疚难过,彻夜未眠,小夏陪了他一整夜。

      看见少爷和寄虹,小夏愧疚地道歉,严冰佯作嗔怒道:“罚你帮小成照顾丘爷爷吧。”

      小夏爽快地“嗳”了一声。

      严冰在窑厂盘桓大半日,向晚离开,未去县衙,独自转往码头。如今战火绵延南下,不仅陆运不通,船运也萧条起来,夕阳下的青河上船只稀少,只有三艘高大的沙船人来货往,忙着装船起航。

      他尚未走到近前,便听到船舷边的小和尚冲舱里喊:“老大!有客到!”

      等他走到河边,沙坤已经跳上岸来,掀起背心扇着风,玩笑道:“今天没空去喝你的茶,我得跟我女人好好道个别。”

      严冰没有笑,“不耽误你道别,只要你留个人给我。”

      沙坤停下了扇风的动作,一贯痞气的脸难得严肃起来,“准备好对付他了?”

      严冰没有多做解释,只简单点了下头。

      “既然要动手,就多留几个人给你,耗子精那块压船碇得看死喽。”

      两人商量了半晌,沙坤始终觉得有不妥之处,摇头叹气,“明天我就出海了,你要是不这么着急,等我回来就能安排得更稳当。”

      严冰坚定地摇头,“寄虹已然知晓,所以我绝不能再等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隐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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