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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场好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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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瑜依言闭上眼睛。
撇去心间诸多杂念,其他感官渐渐明晰起来。有阵阵微风拂面,有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有不知名花香,还有隐约传来的女子曼妙歌声。凝神细听,唱的似乎是“与君一别不复见,人各天涯两相宽”,清透婉转哀而不伤。
光听声音都醉人啊,苏瑜暗叹,‘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其实倾国还是倾城关佳人什么事呢,不过是头脑不够自制力不够的男人毫无担当的托词罢了。
“哟,司徒大人,打哪儿找的这么有趣的小姑娘啊~”
歌声骤停,花香突浓,刚听到的女声在苏瑜耳边响起,“小妹妹,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姐姐是何等佳人啊~”
“哎呦喂,璇玑大人,您就别取笑小可了。小可不才,办砸了差事,这不正补锅嘛。”圆滚滚苦哈哈接话。
“好些年没经过这么纯净的灵魂啦,真想留你陪姐姐我玩两天。”苏瑜感觉好像有人在撩她脸颊边的发丝玩。
“不过算啦,趁着司徒大人肯负责,让他给你找个好下家,好好开始新生活吧。”
怎么听着像圆滚滚始乱终弃又良心发现将她转手啊,苏瑜黑线。
“真好玩儿,要不下次咱们再遇上,你就别走了,姐姐带你辣手摧美男去。”脸被亲昵捏了一下,苏瑜傻笑,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好下一秒那个璇玑大人就转向圆滚滚开炮了,声音很是嫌弃:“我说司徒,你好歹也曾是冥界排的上号的小白脸,再这么胖下去对得起那些美婢曾经为你争的风吃的醋么。”
信息量很大啊!不过,被“冥界”一词惊到的苏瑜明智地选择了当没听到。
知道璇玑大人脾性的圆滚滚没搭腔,只嘿嘿笑得颇忠厚老实,果然,璇玑大人不耐挥手,“走吧走吧,告诉你们殿下,没事别来烦我!”
花香淡去,很快就一点儿都闻不到了,看来璇玑大人走远了。“抓紧了,等会儿风有点大。”圆滚滚提醒。
这岂止是有点大,根本就是狂风嘛!苏瑜深感受骗。也不知吹了多久,直吹得她腮帮子酸了又木了最后整个人都没知觉了才消停。一阵失重坠感突然而至,似乎在急剧降落,然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可以睁开眼睛啦”,圆滚滚的声音此刻听来宛如天籁。
苏瑜睁开眼,发现她和圆滚滚正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树的躯干枝丫都细条条的风一吹颤悠悠抖半天,居然能挂住她和一个胖子,果然树不可貌相啊。
苏瑜全然不知她现下只是个魂魄能有几两重,更别说圆滚滚了,冥界大人要按人类计量来称重,那还怎么上天入地遨游四海啊。
从树上看下去视野不错,一个极大的府苑,苏瑜数了数,不知道这种结构该算是四进院还是五进院,前面三个院子连成一条纵直线,后面跟了个园子,园子后面又连了个院子。
她们呆的这棵树就种在园子里,九曲回廊伴着荷花池,古朴精致,清风带过阵阵荷香。
有俩人沿回廊散步,由远及近不多时走到他们呆的这棵树下站定了,双双沉默看向荷花池。
两人均着窄肩小袖束腰长袍,这是古装吗?她是搭乘时光机回到某历史朝代还是跨越维度到了某架空的平行空间?苏瑜仔细打量。
个子高点的是个男人,头发整齐梳到头顶扎了个髻,有点像简洁紧致版的丸子头,髻上绑了根与他那身象牙色袍子同色系的细带,腰带也是同色系的,隐约有金色绣纹闪现。
“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苏瑜以前读此句,总想象不出古人眼里的“至美”到底有多美,不过她对古人在样貌方面的审美向来没什么信心,又是老奶奶们喜欢的,估计就是唇红齿白雌雄莫辨的嫩乎乎小鲜肉吧。但眼下这个男人,刷新了她对“貌比潘安”这一陈辞滥调的想象。男人五官极是俊美,随随便便往那一站,身姿清傲孤绝自成风流。
个子矮点的是个女人,云鬓轻摇眉目如画,细腰盈盈不堪一握,翠绿笼纱小袄搭桃红襦裙,衬得她愈加肤白如雪美艳夺目。
俩人搭一块儿如清茶配牡丹,有种打破常规的美感,极富视觉冲击力。什么是常规呢,比如男的俊秀女的清丽如清茶配茉莉,这就是常规。苏瑜心里好一通品头论足。
假装自己是穿PRADA的时尚女魔头,点评时下各款流行CP各大校花校草,这是她们宿舍的保留节目。据说她自己也是校花之一,一张被学校摄影社团无意中抓拍的照片还上过某网站发起的警花排行榜,但她显然没有身为美女的自觉,知道后哈哈一笑请姐妹们吃个大餐就算。
不知何时起,她生活的世界充斥着“颜值即正义”的论调。虽然明知这只是吃瓜群众的戏言,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代表着社会进步生活水平提高,毕竟古人有云“温饱而思银(淫)玉(欲)”嘛,说明极大多数至少在温饱线上了嘛,但苏瑜每每听到这个都在内心深深鄙视,真要如此,还要她们警察干嘛。
圆滚滚既然带她来这里等,估计就是等着见证一场天有不测风云吧,苏瑜心下唏嘘,果然在命运面前人类渺如尘埃,管你颜值几何身家几何。
只这女的面色红润,走起路来细腰轻摆摇曳生风,不像将那啥之人;倒是这男的,脸色过于苍白身形过于单薄好像风大点就能把他吹跑,空有潘安貌却似卫阶多病身哪。
咦,等等,不是吧!苏瑜猛转头,忿然瞪向圆滚滚。
“咋啦?”
还装傻!苏瑜更瞪。
圆滚滚委屈,“这是现实世界,姑娘不说话,小可并不知晓姑娘心里想什么。”
啊?哦!“我不要穿成男的!”
“没说让你进到这个男的身体里面啊~”
“可明明是这男的好弱。”苏瑜哼了一声,警校最不缺老司机,平时多少受点熏陶,别以为她听不出这话怪怪的。
为了帮殿下收拾烂摊子,帮这丫头找下家,他十几个小时没合眼却不招待见,小情绪上来了,圆滚滚傲娇瘪嘴,“怎么,嫌弃啊,人可是你饭票”,哎呀泄露天机了,“别说话!看戏!”他懊恼拧转身,趴着树枝托着下巴,只等看戏不理苏瑜。
这架势,就差喊服务员上瓜子汽水了,苏瑜咋舌。
还能咋办,捡起一地鸡毛织它几把鸡毛掸子呗,鸡汤文不能白看啊,遂从善如流,笑嘿嘿搭上圆滚滚肩头,哥俩好一块儿看戏。
底下俩人一直静默,最后男人先开口,“父皇已颁旨赐婚,礼部择了下月初六行礼,恒琪的大喜之日,我们做兄嫂的理当出席,有什么想置办的,告诉赵主管,他自会采办。”
女人跺脚,眼泪串珠儿往下掉,“我不去!就不去!”
啧啧,牡丹染晨露分外惹人怜,这才叫娇滴滴的美人儿啊。
她刚进警校那会儿体能总不达标,成天被笑,说是娇美人误入狼虎窝,早起晚睡强训了好久才不至于拖后腿。
真真人生入戏跌宕起伏哪,这才隔了几个月原来的生活轨迹就成往事只能追忆了。苏瑜心思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还是这么不甘心哪,”男人浅笑,“那就不去吧,我只说你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嗯,体谅是优良品质,这男的虽然体弱但男友力还是max的。
哪知女人听了这话似受了极大打击,泪掉得更欢了,“你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吗?你就这么不在乎吗?”
体谅竟是错误答案?只有暗恋经验的苏瑜傻眼了。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女人是这个反应,温和地看着她。
“看,又是这种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好像只有人负你,绝无你负人,”女人戚然苦笑,含情美目笼上一层迷雾,“你知道京城闺阁间都是怎么传你的吗?冰水淬过的冷人儿,看似无求其实无心。我原道不过是些酸溜溜的闲话,近了方知有过之无不及啊。”
还真是不甘心哪,“不如,我告诉你个秘密”,女人诡异一笑贴近他耳语。
“你这又是何必呢,”男人轻叹,“如此一来,只能让你长住别院了。”
“你早就知道了?”女人笑容凄厉起来,“原来我在你们兄弟眼里就是个笑话。”
男人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但他哪里懂得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掉进了名为“羞愤”的死胡同,更低估了一个带恨意的女人的爆发力。
女人扑过去,粉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男人只顾躲闪,一个重心不稳扑通掉水里了,开始还扑腾了几下后面就没动静了。
还说不是穿男的!苏瑜刚想揪住圆滚滚质问,只听又一个扑通,女人跳下去了,砸出水花一片。
还能再狗血一点吗......
苏瑜目瞪口呆,却在下一秒被水淹没,依稀听到一声“保重”。
“靠,就不能事先提醒下吗!”苏瑜狼狈拍水,好不容易稳住,吐出满口泥水,一个扎猛子捞住据说是她饭票的男人,奋力拖上岸,还好他俩原本就离岸近。她简直想写篇论文了,题目就叫《论普及体育运动特别是游泳的重要性》。
饭票瘫软在岸,持续昏迷,心跳微弱。
又来!苏瑜很想哭,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只能再次祭出大招了,人工呼吸吧。
不知多少个回合,终见饭票悠悠醒转,刚吐出几口水就一阵猛咳,大有排山倒海之势,苏瑜简直疑心他会不会把肺咳出来。
救人救到底,总得先把人抬去哪里找大夫吧,可周边一个人影都不见,只能靠自己了,加油!
苏瑜嚯地转身,拽住饭票两只胳膊就往自个儿肩上搭。
“等等”,饭票虚弱出声。
“你指路,我背你去找人救你”,苏瑜头也不回地继续使劲。这身子本就没几两力气,刚提起的精气神还差点被打岔了,不懂什么叫一鼓作气吗?!
“可以叫人过来”,饭票艰难说完,下一秒就被利索扔地上了。
痛感传来,刺激得他神志清醒了些,撩起衣服下摆,露出根小圆管,示意苏瑜拿着,“引信朝下,扯掉。”
“嘭”一声腾起一道火光,信号弹?原地等就可以了吗?
苏瑜瘫坐下来,看着身上湿透了的层层叠叠花花绿绿衣服发愁,这穿脱得多费劲啊。
整齐跑步声传来,一群人速度极快,几个弹指间就把她跟饭票团团围住。一个放松,苏瑜又晕过去了。
晕过去前有那么一刻,视线模糊背景虚化,唯独饭票三分狐疑七分关切的眼神,穿透人影直击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