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水泊通彼岸》大野既潴

38、天王殇（二）

　　章三十八：天王殇（二）

　　武竺到梁山的时候，已是深夜。从甬路一路上山，看见绝大多数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大家都没有睡，梁山今夜无眠。兄弟们已散去，天王的房间里只留下宋江，吴用还有郎中照看，天王正处在又一次昏迷中。

　　“我来吧！”武竺接过郎舟手里煎好的药，然后推门进去，看到宋江和吴用一个守在床边，一个倚在桌边，都闭着眼，我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贤妹，来了？”宋江低沉的声音此时显得更低了。

　　“公明哥哥找我？”

　　“不，是天王哥哥找你，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是要你上山！”

　　“可是天王哥哥他现在——”

　　“唉——”他叹气。武竺和宋江把药给晁盖灌下去，还好他还会咽，可这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公明哥哥，您和军师在这守了两夜了，回去休息休息吧，要不会撑不住的。我可以替哥哥在这里守着。”我劝道，他们确实已经，说话都已经没有力气了，吴用手支着头显然已经睡着了，他们两个在这说了这么久的话都没吵醒他。

　　“不妨—— ”宋江伸出手，向左看了看昏迷的天王，向右又看看熟睡的军师，“我二人在这再守一夜，明早你来换班——”

　　第二天一早，宋江和吴用便离开了，武竺守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晁天王，他们回去也不会睡的吧，我想。

　　“水——水——”传来晁盖断断续续微弱的声音，他终于又醒了，这已经是中午了。

　　“天王哥哥渴了么？”武竺问，他点点头。

　　武竺用勺子把水喂进去，用纱布包着的半边脸渗出丝丝殷红，触目惊心。

　　“天王哥哥感觉好些了么？”晁盖艰难地点点头。

　　“只有——你一人——”

　　“嗯——哥哥们在这里守了很久了，都累坏了，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天王哥哥若想见他们，我派人去叫！”武竺转身，想要出去叫人，却被晁盖拽住了衣角。

　　“不——不用——”

　　武竺赶忙回到床边，生怕他再牵动伤口。

　　“贤——贤妹——可否帮为兄写点东西——”

　　“哥哥想要写些什么？”

　　“去——为兄说——你来写——”

　　“遵命！”武竺坐在桌边，摊开纸，蘸好墨。

　　“命：若日后山寨有谁捉得射死我的，无论何人，便教他做山寨之主！命花荣妹，永不得下山，看顾众人，保全梁山！大宋政和五年春。”

　　武竺的手基本是颤抖着写完这张命令的。花荣妹永不得下山，是什么意思，她不懂。

　　“盖印！”晁盖最后又说了一句。武竺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方大印，上刻寨主之印，她从不知道，梁山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方印。写好，我把这张纸拿去交给晁盖，他打开纸，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又摸出自己的个人印，示意盖上。

　　“天王哥哥——天王哥哥您会没事的——”

　　“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酿成大错——”

　　“天王哥哥您别这样说，梁山泊大事未决，我已让人去请神医，随后就到，您一定要撑住！”

　　“唉——人各有命，这是天意——这个，放在你那里——”

　　“哥哥，此事关系重大，小妹——受不起——”

　　“答应我，保全梁山——答应我——”

　　“哥哥，您觉得，公明哥哥不能担当梁山寨主么？”

　　“唉——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晁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已知道，宋江有招安之心，他是在故意回避，她也不再问。

　　晁天王隐隐睡去了，武竺打开门想去外面透透气，却见吴用在门口，看着榻上气若游丝的天王，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我，我看见他的眼里分明是有泪的。

　　“天王哥哥中午醒过一次，刚刚说困了，又睡了，药已经换过了！”吴用赶忙过去守在床边。又是近黄昏了。

　　“刘唐哥哥，去请公明哥哥吧！”武竺对刘唐说，他一直守在外面。宋江来的时候，门外又已经聚了一帮人，焦急的等待着晁盖的消息。

　　武竺叮嘱宋江，生怕晁盖一口气上不来就——宋江走进房门，捉住晁盖的手，跪在榻前，低声说：“哥哥！小弟宋江在此！”

　　晁盖断箭为誓，他用最后的力气折断了那之箭，那声音穿透墙壁。

　　“天王哥哥！”宋江听到晁盖的遗言显然是惊到了，不过这只是一半而已，另一半在武竺这，无人知晓。屋里哭声四起，公孙胜急匆匆赶来，武竺随着公孙胜一起进屋，推门一看却是晁盖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武竺跪了下来。

　　“贫道还是来迟了一步！”他无奈叹息，“武竺你不必自责，人生死各有命，纵然是你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道长——”武竺望着公孙胜，他好似知道些什么。

　　武竺起身推开门，所有人都在，天已大亮，阳光刺眼，整个梁山又一夜未眠。

　　“晁天王——他——”武竺哽咽，话语还未出，一大群人便已围了上来。

　　“他怎么了？”阮小七更是一把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死死地盯着她问，“天王哥哥他怎么了？”

　　周围的人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晁天王他——他走了——”武竺抬眼，目光正对着阮小七的眼睛，那目光就像是她就是害死晁盖的凶手一样。

　　“这不可能！”阮小七把武竺甩到一边，冲进屋子，他的力气很大，武竺一阵眩晕，没站稳，差点跌在台阶上。

　　“小妹——”是花荣扶住了我，“没事吧——”

　　“哥——”武竺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晁天王死了——”

　　“哥送你回去休息——”

　　“不必了——”武竺挣开花荣的手，“哥，我好累——”

　　然后晕着走出了人群，把花荣一个人扔在那里，只听得身后一片哭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