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荒厂犬面

5、04目中人【一】

　　萧涵翻了个身。
　　李成燏下巴搁了一下，“诶，你……”
　　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萧涵神色冷冰冰的，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偶。
　　李成燏闭了嘴。
　　两人的鼻尖险些碰在一起，近得呼吸可闻。
　　“李成燏……”嘴轻开轻合，垂了垂眼侧过头，看看手里抓着的，“梦遗的吗？”

　　“靠！”撑了一下床，站起来，一把从萧涵手里抢过内裤，看向别处，“这有什么，男人都会的啊！你毛都没长齐，不能理解也没什么……这很正常！你以后也会！”瞎团了几下，找了个地方一塞。

　　“哦。”因为前面翻身，领口被拉开一颗扣子，露出一点肩膀，萧涵还无知无觉的，慢悠悠地坐起来去翻枕头。翻了枕头，爬下床掀开床单，往里面摸着什么。

　　李成燏看着这样的萧涵又是一呆。
　　这是个不可以常理计的——
　　想了好久，他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来定义他才好，又看看他一只手使劲往里面伸，脸上却丝毫不肯露出什么表情的样子。哼地一声轻笑出来，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上：“小矮子。”

　　说罢上前拉住萧涵的手，把人拉起来，“你到底找什么？”结果一拉，人是拉起来了，连带着从床底下带出来的还有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萧涵一只手被李成燏拽在掌心，一只手拿着砍刀在空中瞎挥了几下。险些招呼到李成燏身上，好在他躲得快。

　　该，他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他了？

　　这个房间里最不能让人看见的三样东西，一下就被萧涵翻出来两样，还险些又被招呼一刀。
　　借着手长脚长的身高优势，三下两下从背后锢住他，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包着萧涵握着刀的手，用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温柔声音说：“别乱挥，是真刀，碰到会出血的。给我。”
　　感觉到手掌里的手慢慢被他的手掌焐热，松开，竟然就这么听话地把砍刀交到了他手里。

　　“乖……咳……”被自己说出的话呛了个半死。

　　萧涵的话变得多起来，又叫他，“李成燏。”
　　“嗯？”
　　“找衣服和钥匙。”顿了顿，“我可能几天没回去了。”停了停，“会给云以廷添麻烦。”跟着又隔了好一会，“我要回去。”

　　李成燏耐心听完，等了好一会确定他没有下文的时候，把砍刀重新放回床底，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你先坐一会。别乱翻房间里东西，你的钥匙和衣服不在这，我去帮你拿过来。”向门口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很快回来，别乱动。”看见萧涵双手放在腿上，坐的很直，这才放心。

　　按照他这两个月对萧涵的观察，十有八九他回来的时候萧涵还会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萧涵应他一句知道了。

　　李成燏走出房门时，不自觉笑得眉飞色舞。——萧涵理他了。

　　“有朋友来家里玩就笑得这么开心？”这么被亲妈一句点破了，李成燏才发现自己还真嘴角都差点裂到耳根，连忙收敛一点，问，萧涵的校服和随身的东西在哪，他要回家。
　　李荣珍双手在胸前一抱，“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呢？同学来了不留下来吃个晚饭怎么行？衣服洗了，这一时半会干不了，让萧涵打个电话回家，他家里人同意的话，就让萧涵在我们这睡一晚。”

　　“他家人不同意……”

　　“那就让你爸去说。”
　　完了，他妈是铁了心今晚要他和萧涵睡一张床了。他爸一开口，除非他爸立场不对，否则……就没有谈不下来的事。
　　“别了，我去。”

　　李荣珍这才点点头，欣慰道，“这还差不多。”瞅着自家儿子走得远了，叫了正忙着的钟点工一声：“小王啊，再翻翻冰箱，看能不能再多做两个菜。没有的话，我要打电话让饭店送了……”
　　“小姐……”
　　“嗯？”

　　钟点工小王看了看水池边正晾着的蔬菜，鱼啊肉啊的，还有炉灶上炖着的汤，少说已经有七八道了，“我觉的差不多够了……”
　　“这怎么够？臭小子上初中以后第一次带同学来家里吃饭，嗯……我看看，叫个松子桂鱼，再加个素鲍，还有……”

　　在钟点工小王一脸错愕下，李荣珍飞快地叫了个外卖，还饶有兴致地洗洗手要亲自下厨烧几个菜。要知道她平时可总说油烟对皮肤伤害很大，动不动送她点护肤品让人好好保养的。
　　今天李成燏看起来是蛮高兴的，可最高兴的怎么好像还是她这个当妈的？

　　被李荣珍交代了任务的李成燏笑不出来了，想想还是先打电话给云以廷问问。
　　电话打过去，只说了萧涵没事，人在他那，云以廷的问题就跟连珠炮似的飞来，而他这边只能一问三不知。

　　关于萧涵被什么人带走了他还算有点头绪，但没确凿证据。至于萧涵怎么就被放了？他不知道。萧涵怎么就出现在他家了？他就更不清楚了，他也想问为什么。

　　好不容易等云以廷问完了，李成燏才有机会说要留萧涵过夜的事。
　　听着云以廷的语气，能想象出他正翻着白眼：“你行不行啊？你没忘你根本没法跟他交流吧？”
　　李成燏朝自己房间看了一眼，食指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今天好像还行……他主动和我说话了。我说话，他也……”本来想说萧涵也听他的话，咳嗽一声，“他也理我。”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传来两声干笑后，“喜大普奔啊，我说，你摊上大事了。”
　　“……嗯？”前半句除了夸张了点，李成燏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后半句指什么？
　　“啧啧啧，too young too simple.”
　　“什么？”

　　“你撞上我小伙伴的清档期了。”清档期，这个名词是云以廷自己想的，他这么给李成燏解释：“萧涵特入戏，从小就这样，你应该看出来了。举个栗子，就比如这次你们演哈姆雷特，他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哈姆雷特的。所以刺你那几下是不受控制的，不管原剧本里阿姆雷特是不是这么用力，“萧涵”作为哈姆雷特认为必须这么用力。”
　　“挺绕的……”
　　“听不懂？高啟脑子被肌肉长满了，你和他关系铁，智商会被拉低的。”

　　李成燏叹了口气，“还是听得懂的，你好像很不喜欢高啟。”
　　“一听到他那公鸭嗓吵吵，头都要炸裂了。你能不能让他在学校的时候闭嘴？”
　　“他烟抽得比较狠……我尽量。”

　　“算了，你告诉我你家在哪？我来接他走。”
　　“拜托……我妈要留他，你肯定带不走，说不定你还会被她拉着一起留下来。你刚才说他入戏，接着说。”李成燏对萧涵不理人的原因一直很好奇。

　　“我和他打小就认识，就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他不是目中无人，不过是能成为他‘目中人’的没几个，剩下的都是路人甲乙丙丁，就像npc。
　　他习惯不间断地看书，电影，听音乐，置身其中，说得悬乎点，有点分不清是不是现实。我不是他，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一段时间不看书不看电影就会到‘清档期’，这时候他会完全和现实搭轨，那时候他和谁单独相处，就会变成他的‘目中人’。以后他再入戏的时候，这‘目中人’就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游戏玩家，而不是npc。
　　说人话，就是他不会再不理你了。
　　你说他在你家睡了一觉，他睡醒以后是不是叫你名字了？”

　　“嗯，叫了。”数了数，还叫了两次。

　　“那就对了。我指你摊上的就是这个事。”
　　“哦？那不是好事吗？”
　　“你对我的小伙伴这么感兴趣？”

　　“……想和大家都友好相处。”这是小部分。

　　那边对他这种说法不屑十分，“呵……你会后悔的。”

　　李成燏还没来得及再问为什么会后悔，电话被云以廷挂了，过了几秒发来短信：【明天萧涵按时上学就行。】

　　“又只说一半。”李成燏手机往桌子上一扔，云以廷一贯如此。以前李成燏似是无意提起萧涵的时候，云以廷回答是会回答，但没有点有建设性的，嗯啊哈的，有时候还你猜。

　　一半就一半吧，李成燏耸耸肩，满不在乎。
　　至少，解决了萧涵的过夜问题，总算能跟上面交差了，双手塞进裤子口袋，脚往自己房间走，想着那个端正坐着的小矮子。

　　嘿，他才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