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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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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钰等他们出去后,口中喃喃自语:“允贤,我还是做的不够好,我没法子装作喜欢别人,没法子对人虚与委蛇。不过,我会学着做好的。你走了,也带走了我的真心。我会永远记着是因为我的天真,我的无能才把你害成这样!从此以后,这宫里再没祁钰了!有的只是郕王,还有监国。”
允贤似乎坠入了一个深深的梦境之中。她偶尔能听见身边人来人往,有哭声有喊声。但她大部分时间好像都待在一个深深的黑暗之中,她很害怕,她想叫:祁钰救我!
可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也动弹不得。她想:我这是要死了吗?祁钰,对不起,对不起!也许我要失约了。
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她‘啊’的一声醒转过来。
未及睁眼,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好了好了,醒了醒了!总算没有辜负皇后娘娘嘱托!这药真是厉害!”
允贤迷迷糊糊地睁眼:“师傅?”刘平安大感欣慰:“还能认得我?不错不错。这药也是神奇,无知无觉的让你过了这么久,竟然对你未有任何损害!奇迹奇迹!老夫自视医道高深,现在看来,倒是高看自己了!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
允贤强挣着起身:“师傅,我这是在哪里?”刘平安忙拦道:“快躺着,你三日三夜水米未进,眼下太虚弱。咱们,现在已经出了京城了。”
允贤很是担心:“那我奶奶和爹怎么样了?还有祁钰呢?”
刘平安叹道:“你奶奶和你爹很伤心。只是你现在假死的事情还不能告诉他们,要缓一缓。殿下还好。”
允贤闭目流泪:“是我不孝,累着亲人了。”
刘平安摇头叹息:“你这样,好歹能保全家人平安。”停了停,道:“这两日,先暂且修养。你也好好想想,到底往哪里去。这里也不能久待,迟则生变。尽快走的远远地才好。”
允贤见外面漆黑,隐隐有水声拍岸,问道:“这是在船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刘平安点头道:“这里是通县运河,现在已经三更了。你且好好休息。”
允贤一听是通县运河,不觉触动心事。心里苦笑:不过半年时间,我又要从这里离开了吗?祁钰,你怎么样了?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走。
这一边祁钰心急如焚。他怕打草惊蛇惹人怀疑,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去皇后处打听允贤的消息,连允贤下葬都借口太过伤心难以起身混过去了。待得丧事一过,心头稍安,忙急急的差了小马子去打探消息。
正坐卧不宁,小马子回来了。祁钰急急问道:“怎样怎样?”小马子支吾道:“皇后娘娘让奴才告诉殿下,杭姑娘已经送出京城了。这会正在通县码头,只是,”祁钰心头突突乱跳:“只是什么?”小马子嗫嚅道:“皇后娘娘似乎是差了刘太医去送的杭姑娘,怕是情况不太妙。”
祁钰如遭雷击:“不可能不可能!”小马子急道:“殿下且请安心,杭姑娘一定会吉人天相!”
祁钰脸色铁青,只是喃喃自语:“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终究心神不定,定声道:“小马子,准备马车!我要去通县!”
小马子急道:“殿下,这大半夜的太危险了!明日再去不迟!”
祁钰冷笑道:“明日?我哪里还有明日?”
小马子无法,只得跟随前往,又吩咐了左右不得泄露风声。
祁钰坐在马车里,只是不断催促。到得通县,已是月上中天。月光洒满河面,和风轻吹,吹得船头灯笼不住轻轻摇晃。祁钰看着那船,竟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终于心一横,走上船。船舱内,刘平安正伏案而睡。船夫机灵,见有人上船,忙叫醒了他。刘平安抬眼一看,大吃一惊,忙遣下船夫。问道:“殿下,你怎么来了?”祁钰满脸焦急,问道:“我放心不下,刘师傅,允贤呢?”刘平安安慰道:“殿下放心,昨日已经醒来,这会在船舱睡着呢!”说着指了指内舱。
祁钰转头就走。推了舱门,只见允贤正俏生生的倚在窗边呆坐。
祁钰轻呼道:“允贤!”允贤身子一颤,扭过了头,见是他,不及说话已先流泪,接着风一样扑到了他怀中,一叠声道:“祁钰,是你,真的是你!”祁钰也紧紧的抱住了她:“是我!你还活着!还好好的!谢天谢地!”
允贤又笑又泪:“我还活着,我好好的!可你大半夜的不要命了吗,这样跑来?!”
祁钰抱着她不肯松手,只笑道:“我只担心你!如果再有一次,你也不用忙别的,先拿把刀了结了我再说吧!”
允贤忙忙的捂他嘴:“不许胡说!”祁钰轻声而笑,心头终于放下大石:“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允贤心中又喜又忧,却什么话都不想说,只待在他怀里。祁钰抚着她脸细细打量,见她唇色苍白,脸上却见红晕,眼睛更如秋水脉脉含情,心中又怜又爱,控制不住,吻上了她脸颊。一吻之下,允贤羞得耳垂都红了,眼睛却愈发盈盈似水!祁钰自觉唐突,不敢再碰她,一时手足无措:“你早点睡,我在屋外再陪你一会儿。”转身要走,允贤却从后环抱住他,轻声道:“别走。”
祁钰转身道:“允贤。”允贤心下一横,踮起脚,轻轻吻上了祁钰双唇。祁钰不敢睁开双眼,只道:“允贤。”允贤见他身子僵直,以为他不愿意,委屈道:“你不要我?”祁钰连连摇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一直爱的都是你呀!只是,你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妻子,你不该被这样慢待!我不能这么欺负你!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的娶你!堂堂正正的爱你!”
允贤听他如此说,悲喜交集:“这就够了。”心中对他爱极,眼见他比往日又消瘦了不少,不再说话,只是心疼的吻上他的眼睛,又辗转吻上他的双唇,手轻轻摸住了他腰间玉带。
祁钰咬牙道:“允贤!”挣扎着要走,允贤拉住了他手,放在自己心口,“祁钰,你是我的。你的身,你的心,都是我的,我不许你走。”
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四更刚过,允贤心神不定,突然从梦中惊醒。枕边人睡得正沉,眉头微蹙,嘴角却噙着孩子似的笑意。允贤心中一阵羞赧,却又止不住细细看他。指尖微动,轻轻拂过祁钰的脸庞。
这是他的眉毛,
这是他的眼睛,
这是他的鼻子,
这是他的嘴唇,
三年呢,三年。也许,这三年的时间里,这一切都要属于另外一个女人,她心中突然恼恨,拿起祁钰的右手,狠狠咬了上去!祁钰吃痛醒来,允贤见他醒转,心中又羞又恼,只是转过头流泪。祁钰见她鬓发松乱,肌肤如玉,又哭的梨花带雨,心头一阵阵发疼,抱着她连声道歉:“别哭了,都是不好!我不该欺负你!别哭了,我错了!不然你打我出出气,或者你再咬,咬到你不生气为止!”
允贤靠在他怀里,流泪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心甘情愿的为什么要生气?我、我只是难过,你已经有妻子了,今后汪美麟也会,也会对你这样。她是名门贵女,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你一定会瞧不起我!”祁钰见她如此自怜自伤,真恨不得立时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只是急道:“我在你眼里真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汪美麟如何能和你相提并论?!我对她一丝男女之情也无!我不会碰她的!”允贤信他所言是真,但想到他的身份处境,这些话恐怕难以周全,因此也不答话,只是闭目流泪。祁钰抱着她不住心疼:“允贤,你别再哭了,你哭的我心都乱了!我的真心现在即便多说也是无用,往后你自然知道。”正自彷徨无措,只听得小马子在外轻唤:“殿下!殿下!已经快五更了,今天早朝不能耽误啊!”
祁钰无心他顾,怒道:“滚!”允贤听得小马子说话,虽然仍羞不可抑,却镇定下来,抽抽噎噎的道:“你,你快去吧!别耽误正事。”祁钰心中万般不舍:“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允贤微微一笑,拭去脸上的泪水,道:“我没事了。我既做了的事,便绝不后悔!我仍是那句话,如果你不要我了,大不了我就终身不嫁,做一辈子女大夫,一个人过也没什么!”
祁钰怒道:“你胡说什么?!”允贤道:“祁钰,我心里都明白的。你不是平常百姓,我也不是小女子。你有鸿鹄壮志,我也做不了笼中鸟。我做了我能做的、想做的,剩下的,咱们看老天爷成全不成全吧!三年之约我会记得,希望药师菩萨保佑,三年后咱们终能再见。”
祁钰凝视着她:“我懂了!这是杭允贤,这就是杭允贤。”心中暗下决心,却不再多言。只是看她樱红双唇,深深吻了下去,允贤也缠绵难舍,只辗转相就。
过了片刻两人才分开。允贤推了推祁钰:“快去吧!我不送你了!”说罢,背过身,再不看他。
祁钰静悄悄的起身收拾,末了轻轻的掩上舱门。允贤躺在床上,咬着被角控制着自己不去送他。听他上了马车,终于克制不住,急急穿衣披上披风。待得冲出船舱,却见祁钰正停了马车回头看向这边,见她出来,脸上终于有了点点笑意。允贤却不敢哭出声来,只挥手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