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明妃传鱼线续文》秋水淡墨痕

17、废立

　　皇帝难道想改立太子？
　　于东阳惴惴不安，道：“陛下，储君是国之根本，不可轻动。”
　　祁钰摇头道：“国家根本还在于朕。见深年幼且荏弱，为着怕太后疑心，朕不好对他多加教育管束，如今看来，朕恐他难担此大任；见济聪慧强健，朕十分喜欢，且允文允武，朕对他抱有厚望。况且，朕御极五年，却始终有人非议，一旦见济为皇储，朕心可安了。”
　　于东阳最能懂他的心思。当初是太后和自己力扶他登上皇位，但嫡长正统的观念在众臣心中一直根深蒂固，不但众臣对他即位有所非议，只怕皇帝本人也心有不安，所以才千方百计的要易储。
　　于东阳本想劝阻，但为着江山社稷稳定着想，开口道：“皇上之心，臣等体谅，只是改立储君，非同小可，这事急不得。”
　　祁钰点头道：“这事，朕会慢慢筹谋，希望卿等不要阻拦。”
　　两人默许。
　　此后祁钰开始逐渐试探。有一次当着左右随从的面说：“五月初一日, 东宫生日。”立即遭来太后宫中掌事太监金英理直气壮的反驳：“东宫生日是九月初一日。”
　　祁钰深知此事一时难以成行，于是暂时忍耐。暗中却悄悄的派了人去各个大臣家中颁下赏赐，要他们支持易储。众臣见皇帝为了易储竟然做到如此境地，相顾愕然，终拗不过帝心，有人上书支持易储：“陛下应天明命, 中兴邦家, 统绪之传, 宜归圣子。”
　　祁钰大喜，立即对上书人等加官进爵。一时间，朝中颇有见风使舵者纷纷上书请求改立太子。
　　然而还有一个人肯定不会答应。别的人他可以不理，但，这个人，他却必须说服。
　　果不其然，祁钰回到万安宫的时候。允贤已经脱簪待罪，不知跪了多久。
　　祁钰知道她会反对，但不想她会如此激烈：“允贤，你起来说话！”
　　允贤道：“请皇上允臣妾所请，臣妾才会起来。”祁钰知道她倔脾气犯了，怎么说都不听。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放在榻上。笑道：“你非得让朕这样才肯好好说话？”允贤皱眉不理他。
　　祁钰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动了易储的念头吗？”
　　允贤沉默片刻，问道：“什么时候？”
　　祁钰道：“就在那次念儿生日，从团营回来后。那一刻，我从念儿身上见到了我从未见到过的东西！当时我看着他就想：也许，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念儿可以帮我做到！我不喜欢那些刀兵征杀，可身为帝王在所难免。你是经过土木之变的，该知道那场浩劫死了多少大明英勇之士。自太祖皇帝以来，几代帝王辛苦经营的大明军事毁于一旦，良将武臣也所剩无几。我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心头发痛。所以，这几年除了安定民心以外，我一直就在想着该如何重振大明军威，不然军威不盛，何以抗外敌、保江山？”
　　允贤仍是皱眉。他苦笑道：“我不是说见深不好，但是他和我都太文弱。现在文官势盛，武将势微，朝势不均，性子文弱恐怕将来弹压不住。念儿可能是在瓦剌出生的缘故，他和我、和见深都不同，小小年纪，面对千军万马，竟然如此坦然自若！他的骨子里有一点野性，很坚韧，假以时日，必定文武双全！”说到这里，他叹道，“大明，太需要一位彪悍血性的天子了！”
　　允贤幽幽道：“念儿还这样小，哪里就能有这样的本事？”
　　祁钰笑道：“我知道你要说我言之过早。但三岁看到老，念儿除了长相随我，个性可比我强悍多了。重振军威不是一件小事，不是三年两载就能成的。所以，从现在起，我会尽我的努力培养他、包容他，好让他将来能大展一番拳脚！”
　　允贤幽幽道：“你这样，可能是害了他。”
　　祁钰嗤笑：“害他？也许吧。这么多年，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生在皇家就不要想着置身事外，不然只会惨剧收场。我不能保护念儿一辈子，所以就只能先教会他自保！允贤，你并不懂得这皇位的残酷。你知道，我这个皇位并不安稳。我只有彻底断了那些心存观望人的念想，才能保得你们母子一世平安。”
　　允贤道：“也许，你真的想多了。”
　　祁钰摇头：“我必须未雨绸缪。允贤，我可以保证上皇父子的平安，可是，我不敢保证他日见深登基皇兄不会清算念儿，念儿的性子不是韬光养晦的性子，我怕他不可能只安于做一个贤王，所以，我要提前替他扫平那些障碍，帮他把路铺好。你说我自私也好，小人之心也罢，总之我就是这样做了。”
　　允贤深深埋进他的怀中：“我不想念儿做太子。那不是他的位子，而且，这个位子也太辛苦艰险了！他还小，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重担？”
　　祁钰郑重道：“因为他是朕的儿子，因为他是男人！朕是挽大明于将倾的中兴天子，朕不是嫡长，可是朕做的不比别人差！朕相信念儿一定会做的比朕好！”
　　允贤深深纠结不安：“祁钰，你真的太贪心了。”心道：但愿你的贪心不会祸及念儿，或者，不管有什么报应都冲着我来吧，只要你们两个都平安。
　　允贤望着这个踌躇满志的男人，不再执拗，心中却充满忧虑。
　　祁钰道：“我知道你的担心，可是我现在是天子，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奉先殿，只有祁钰父子两个一前一后跪着。这里，供奉着大明历代先皇。
　　祁钰叩首道：“念儿，从今往后，父亲要教你一些别的东西。你要好好学习。听到了吗？
　　念儿第一次来到奉先殿，也随着父皇叩首：“儿臣知道了。”
　　祁钰道：“父皇现在毕生所愿，就是做一个万民称颂、流芳百世的帝王！念儿，你知道要想达到这些应该怎么做吗？”
　　念儿摇头。
　　祁钰道：“王者之道，贵在人心。可是人心这种东西太过善变，所以不能永远依赖。因此，大部分时候，你只能依靠自己，不断揣摩人心，不断变化，才能不被人心所抛弃。”
　　念儿道：“儿臣不懂，可是，儿臣会好好学的。”
　　景泰五年十月, 祁钰废除原皇太子朱见深为沂王, 改立长子朱见济为皇太子。
　　皇后汪美麟当面反对废太子，被皇帝以不敬朕躬为由，废居别宫，称净妃。同年，立见济亲母杭氏为后。
　　慈宁宫。
　　孙太后静静的听完金英说的话，问道：“金英，哀家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初不扶他称帝，他也就做不出这等不顾纲常名分的大逆之事了！”
　　金英恭谨道：“太后是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
　　孙太后闭目无语，片刻方道：“不正嫡庶尊卑，何以严内外、正威仪？哀家这把老骨头，本想享享清福，可是总不能如愿啊！金英，去把曹吉祥叫来吧，哀家有事吩咐。他是正统时期的老人了，应该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