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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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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很抑郁,很狂躁。
他想要的一直没得到,原本拥有的反而都失去了。整日被困在这南宫里不得出入。再不能像当皇帝时那样随性而为,再不能纵马天地间、一日阅尽长安花。
只能困在这方寸之间,一举一动皆被人注视。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笼子里的困兽,任由人指指点点,再这样下去,他早晚要发疯。
然而现在他还不能发疯。
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仍然有无尽希望。
还有那个人,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自己就不会放弃。
想到那个人,他的心头就涌起无尽火热,然而那个美丽的人不在身边,她在她的丈夫、他的弟弟、现在的皇帝身边!她是不是也会像他身下的这个宫人一样,对着祁钰婉转承欢?
想到这里,他就嫉妒的发狂!嫉妒无处可去,他只能把这无尽的精力发泄在那些无知的宫人身上。但这皮肤,这眉眼,如何能与她相比?如何能比得上她?!想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他一时怔住,身下的宫人娇唤:“上皇!你怎么了?”他一时清醒,越发发狠了。
钱皇后眼神愈加不好了,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丁香的脚步在屋外走走停停,徘徊不定。她知道,她的丈夫今夜又临幸其他宫人了。丁香怕她不快,不想告诉她。但她的鼻子还灵,她能闻得出那些宫人身上的脂粉香,今天是这个,过几天也许会是另外一个。
她苦笑:“丁香”。丁香应声进来,笑道:“娘娘,时候不早了,休息吧?”钱皇后问道:“是哪一个?”丁香一愣,目含愤愤答道:“是娘娘身边针线上的素香。”钱皇后笑道:“她有一对小酒窝,我记得。”丁香道:“娘娘,您不介意?”钱皇后道:“介意?介意什么。我早习惯了。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丁香有些不平:“可您这些年为上皇受了这样多的苦。”
钱皇后微笑摇头:“丁香,我记得你快二十了吧?”丁香知她故意岔开话题:“回娘娘,到明年才二十。”钱皇后问:“你想出宫吗?这南宫没什么出头的日子,不能耽误你一辈子。你想出宫的话,我想我不至于做不到。”
丁香冷笑道:“出宫做什么呢?奴婢对男人死了心了。还不如在宫里图个清静。”
钱皇后笑道:“话不能这样说。有好的,你没遇到罢了。”丁香幽幽道:“您和杭大人这样好的人都没遇到,奴婢更遇不到了。”钱皇后叹道:“她,比我幸运。”
丁香问道:“娘娘有事吩咐?”
钱皇后道:“是时候为深儿打算了。他已经快三岁了,本宫看不见,上皇又这个样子。深儿要有出息,就不能再在南宫里待了。你明天去给守门的侍卫说,请皇上恩准,将见深送至太后娘娘处教养。”
丁香道:“那娘娘,您能放心?”
钱皇后沉默良久,方道:“我不放心,所以要你一起去。”
万安宫。
允贤问道:“你会答应钱姐姐所请吧?”祁钰点头:“那是自然,毕竟国之储君,要好生教育。不过,这事让太后拿主意吧,我不过问了。”允贤点点头,皱眉问道:“南宫里又有宫人怀孕了?”祁钰点头。允贤愁容满面:“钱姐姐不知道会不会难过。”祁钰安慰道:“皇嫂会想开的。”允贤踌躇道:“祁钰,不如你解了南宫的禁令吧?这样。。。。。。”
祁钰摇头:“允贤,我不想假意应承你,这事我不能答应。‘天无二日’,如果我和皇兄易地而处,他会怎么做?我不会害他性命,但我也绝不能放他。大明内斗的险,我不能冒!”
允贤幽幽道:“可你的名声,总归会不大好听。后世会怎么看你呢?”祁钰淡淡道:“再说吧。我眼下只顾眼前了。”
允贤无法,暗地里却常常周济南宫。
此后孙太后延请名师作为太子老师,教育见深。祁钰本想见济一同受教,却被孙太后拒绝。祁钰也不介意,自在朝臣中择品学兼优者教导见济,余外更亲自教育监督。
春去秋来又三年。这一年见济五岁了。
祁钰帝位稳固,帝王之威日盛,允贤也重新掌起了御药房,教导宫女识医懂药。不单自己医术精进,也施恩了不少宫人。中间虽然有言官弹劾,但毕竟是救人性命、广显帝王仁德名声的好事,也就被祁钰半压半拖的混了过去。
万安宫。
祁钰在榻上小憩。允贤正在临窗的桌子上写医书,见祁钰睡得安稳,不禁一阵微笑。突然外间传来一阵声响,绿香叫道:“小殿下,你慢点!”允贤忙搁笔迎出,见济一头扎进她怀里连叫:“娘亲!”允贤忙嘘他:“你父皇正午睡呢,不许吵闹!”
见济眼睛一下子变得贼亮:“父皇正在休息?那太好了!”忙忙的跑到案边,拿起允贤用过的毛笔,又跑到祁钰榻前,作势要画。允贤忙拦:“念儿你做什么?“
见济愤愤道:“娘亲你不知道,那天儿子不过是读书偷懒睡着了,父皇就把儿子的脸画成了花猫,还说再敢读书时睡觉就给我脸上写个丑字!这回父皇偷懒,我要还回去。”
允贤噗嗤一下:“不许无礼!”见济身子一扭:“偏不!”提笔就要乱画。祁钰早就醒了,本想着逗逗见济,这会顺势抓了他手:“小坏蛋,敢开你父皇的玩笑!反了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边说,一边把他抱放在榻上,伸手挠他痒痒,念儿素性最怕这个,没几下就咯咯咯笑的软到在榻上,一个劲求饶:“父皇我错了!念儿再不敢了!哈哈哈,好痒!”
允贤在一旁笑道:“好了,他刚玩的一头汗,你轻点。”祁钰果然见他一头汗,脸也红扑扑的。遂收了手,接了允贤的毛巾为他擦汗:“这么热的天,干什么去了,一头的汗?”
念儿乖乖的躺在榻上叫擦汗:“先前和皇兄在花园里蹴鞠玩,后来丁香姐姐一来,皇兄就不玩了,我一个人玩没意思,就回来了。”祁钰又问道:“念儿喜欢蹴鞠?”念儿点点头:“读书也很好,可以看到很多看不到的东西!我最喜欢骑马,可是娘亲不许我多骑!”
祁钰不想念儿这样活泼好动,很是欣喜:“过两天你生日,父皇带着你去军营骑马好不好?”念儿一下子坐起:“骑大马吗?不是那种小马?”祁钰点头。
念儿高兴的高声欢呼。允贤笑道:“你带他去军营做什么?”祁钰见念儿这样高兴也很是开心:“兵部定了五月初一巡视团营,这事不能推。我正愁不能陪他庆生,依他的性子只怕会不依不饶。这下好了,他既这样喜欢骑马,我就带他见识见识真正的战马,再送他一身骑装!男孩子总待在宫里怎么成?要多去外面走动走动才行!”
念儿叫道:“父皇,那你这几日教我骑马吧!前头因着娘亲不许,我都不怎么骑呢。”祁钰应道:“好!”父子俩又笑成一团。允贤摇头笑道:“小心着点。你再这么惯下去他就越来越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