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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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当家，说混进扶风衙门有点太小瞧我了，我分明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程沅沅环看一圈，蹙起眉有些无奈，“你们一定想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其实，跟我的遭遇有关。”
陈家洛自知那‘遭遇’还曾答应保密，这会儿见她为了澄清不得不勉强说出来，赶紧道：“七哥，我之前说过程姑娘有不方便透露的事，反正四哥已经安然无恙，我看还是……”
“没关系。”程沅沅对他摇摇头，“一再隐瞒反而显得我身份可疑，我知道红花会的众位当家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定然不会笑话对我有成见。”
她将初入江湖涉世未深又深陷将军府为奴为婢的经历娓娓道来，说得声情并茂让听的人都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惨兮兮的吃了不少苦。然后，当她说起在西宁被抓回将军府偷可兰经搭救陈家洛的经过，红花会众人又不禁连连点头，称赞她有勇有谋仗义出手。
在旁细听的徐天宏并未听出话中有什么疏漏，心里的猜疑有些动摇：看程姑娘的神色不见半点心虚，若非说的是真话，又怎能这样气定神闲？
他有心再出言探问，斜刺里对上周琦恶狠狠警告的眼神，心里一哆嗦，嘴上道：“想必这次，程姑娘是故技重施吧。”
“我偷可兰经时张召重已经离开将军府，所以他仍以为我是将军府的人。但他严令不许外人靠近关押文四当家的牢房，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偷到的钥匙。”
文泰来笑了笑，从袖中摸出用细绳串着的木头钥匙，“原来程姑娘就是那日送饭的小厮。”
程沅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偷盗开锁的小把戏让文四当家见笑了，多亏沅芷的帮忙。”当时的情况，她没办法亲自搭救文泰来，和福康安去李府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李沅芷有时间仿制钥匙，毕竟在陕西经营多年的李家要找个手艺好的巧匠不是什么难事。
“程姑娘，你受着伤，这样实在太冒险了。”即便她说得轻描淡写，陈家洛还是为她捏了把汗。万一被发现，李姑娘能脱身，她陷在衙门里孤立无援，可能随时有性命之忧。
骆冰深以为意，忽地膝头点地，“程姑娘，你救了四哥就是我们夫妇的恩人，请受我一拜！”
程沅沅刚想大叫使不得，不想余鱼同突然进来一把扶起骆冰，“程姑娘施恩不望报，定然不希望四嫂如此。”
众人乍见余鱼同，无尘道：“十四弟，你去林子打探，怎么才回来？”
他其实早就回来了，刚才就在门外，只是不愿见骆冰对是敌是友尚不分明的人心存感激才现身的。
“我在那片林子发现了关东双魔的尸首，程姑娘可知发生了什么？”说着，他讳莫如深地将视线投向床榻。
徐天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状似无心地追问：“对了程姑娘，我们寻来时你晕倒了来不及问，张召重人呢？昨日他跳上马车，是要救你还是……”
说火手判官救人不是很可笑吗！周琦实在忍不住，不顾亲爹阻拦推了把徐天宏，“喂，你们什么意思！程姑娘不只救了文四当家和你们总舵主还是我们周家的恩人，你们不能冤枉她！”
周琦这一嚷嚷，好像红花会恩将仇报似的。卫春华、章驼子等人忙说没有的事，老好人赵半山也紧着打圆场，但气氛却一直僵在那里，再加上陈家洛锁眉不语隐约带了几分怒气，屋中渐渐变得落针可闻。
看了一圈这些人的神色，明摆着是要接着听解释，程沅沅端着副左右为难愁断肠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
反正余鱼同去林子里查探只见尸首，死人又不会说话，那就没啥可心虚的了。随着七上八下的心归位，她开始自由发挥：
“实不相瞒，张召重师承武当是我师父的小师弟，进了扶风衙门后，我便用芙蓉金针与他相认。至于不说的原因……师门皆以小师叔甘当朝廷鹰犬为耻，所以我才更不愿透露曾在将军府栖身的过往。”
“张召重昨日的确有心救我，但陈公子和双魔追来，我担心陈公子不是对手，慌乱间不小心失手将张召重一同拽了下去。然后到今晨醒来，就见张召重与双魔正在打斗。我猜测，双魔大概以为他有心包庇偷盗经书的小贼才会如此。”
原来是这样……话说清了，疑云自然就消散了。
程沅沅打量着众人神色，继续乘胜追击：
“想说不想说的都已经说了，我承认救文四当家有自己的私心，但那只是为了不想你们再怀疑我。孤身在江湖，我是觉得在红花会比较安全……许是我想差了，其实不该拖累旁人。你们放心，我会走的。”
她说得九成都是真的，这番走心的剖白任谁听了都没办法不信，再加上表情到位，只让在场众人因难为个年轻姑娘而汗颜不已。
周琦早气得不行，竖着粗黑的眉毛嚷道：“你们这样欺负人，算什么好汉！谁稀罕你们红花会，程姑娘要走，我和我爹正好带她回铁胆庄！”
骆冰：“周姑娘，你误会了，我们绝没有这样的意思。四哥，你说呢？”
文泰来得程沅沅相救，心里很是感激。但会中有兄弟对她身份存疑，他倒也未阻止求证。毕竟，老舵主将那天大的秘密托付于他，这个时候再小心也不为过。不过眼下既有了解释，实不该再为难人家姑娘。
他点了点头，与无尘、赵半山对视一眼，三人转向陈家洛，“总舵主……”
“不必说了。”他倏地起身，朝程沅沅拱手一拜，“程姑娘，家洛代红花会上下向你道歉，蒙你多次相救却要你说出难言之隐，实在惭愧之极。你放心，只要我还是红花会总舵主，定护你周全！”
陈家洛从来都是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真的着恼且含着责备之意。如若红花会还有人敢多说，那就是不把他这个总舵主放在眼里了。
程沅沅垂头不语，心里却忍不住得意。真没想到，陈家洛居然这么挺她！
“算了吧，我的老底儿都交代了，还有什么面子。”她委委屈屈道。
心砚知道他们家少爷心里着急难受，赶紧劝了句：“程姐姐，英雄不问出身，你可千万别有负担，谁还没有点过去呢。你看我家少爷都赔礼了，你就留下吧。”
“留什么留……”周琦还要呛声，被周仲英一把拉了回去。
此情此景，徐天宏不管余鱼同怎么想，当即单膝跪地，“程姑娘，一切都是天宏的错，不该如此怀疑你，还请原谅。有错当罚，无论怎么罚，我都认。”
认罚？这就跪了，认输了？程沅沅一时错愕，觉得自己一定是戏精附体，居然这么快就过关了。不过，对于眼前的‘武诸葛’，她有了新的认识，足智多谋能屈能伸，这样一来，反倒不好再记仇了。
……
经此一事，程沅沅从编外人员正式落户红花会。尽管还不在编，但她‘拨乱反正’的大业总算往前迈进一步，也算可喜可贺。不过她心里没有丝毫放松，因为解决了一个徐天宏，还有一个余鱼同。
在接下来休整的几日里，为了调节气氛，弥补前事的小裂痕，程沅沅又当起了说书先生，讲的正是老少皆宜的‘真假公主’——
“那卖艺姑娘带着结拜姐妹的信物翻过崇山峻岭终于到了围场，但却不幸中箭被抬着见到皇上。她伤重神志不清又被宫中眼花缭乱的富贵眯了眼，糊里糊涂被错认成了公主。从此，野丫头成了公主，真的金枝玉叶只能流落在外。”
“后来真公主被一朝廷重臣之子所救，那人又将真相透露给与自己交情深厚的皇子。这位皇子这才知道，阴差阳错，自己不仅错认了妹妹，他的父皇更是错认了女儿。但假公主天真烂漫心地不坏，当初冒认也是情非得已，皇子对她动了真情不愿再做兄妹，而重臣之子也与真公主两情相悦，他们便计划着将真公主以婢女的身份送进宫，伺机让两姐妹各归各位……”
院子里廊檐下、石桌前，红花会诸人或站或坐都被故事吸引，连闷头种花的蒋四根都停下手里的活在细听。正说到皇上微服私访真公主挡刀、番邦外族进京有意联姻——抱着金笛背靠大树的余鱼同不合时宜地出声打断：“都是杜撰，荒唐至极！”
被生生打断的程沅沅半点不恼，只低头喝茶润嗓子。先前赔罪想求表现示好的徐天宏先开了口：“十四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程姑娘讲得挺好嘛。”
“就是呀，十四当家，你自己不爱听别瞎搅和。”周琦连忙附和，难得没跟徐天宏唱反调。
骆冰与众人一道笑了笑，跟着劝了余鱼同两句。程沅沅看他仍是副不屑的样子，敞开嗓子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总有那看不清的人。番邦公主再深情也没用，她的心上人对她毫无情义，本就该有自知自明！再说了，她突然冒出来挖墙脚更不地道！”
想到自己的境遇，余鱼同一听就知道她意有所指、指桑骂槐，心里不禁一阵憋气。但当他眼风扫过去，却发现程沅沅压根不鸟他，转头继续说书：
“假公主为结拜姐妹鸣不平，不管不顾地当众说出真相，皇上一时无法接受将她们打入天牢。最终经过一番周折，皇上与真公主相认，不仅收了假公主为义女，还下旨为两对有情人赐婚。只是，看上去尘埃落定的结局却因太后礼佛回宫再起波澜……欲知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故事还没听够就戛然而止，周琦和心砚不依不饶非要刨根问底，程沅沅却想卖关子。
“少爷，你来评评理，程姐姐故事讲到一般就不讲了，不是叫我们难受嘛！”忽地，心砚对从廊下走来的陈家洛道。
程沅沅定睛一瞧，就见一身素衣长衫的陈家洛站在那里，周身带着种说不清化不开的忧郁。他不是跟文泰来在密谈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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