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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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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房间里。
徐祎出门前,把许知霖扶到椅子上,让他坐在窗边发呆。窗帘被拉开了,能看到外头明媚的阳光、洁白的云朵、偶尔飞过的小鸟。
天气晴好,许知霖的心情却很糟糕。
生病不可怕,可怕的是生病还要比赛。若手疼脚疼,还能打封闭针暂时缓解疼痛;现在发烧,每分每秒皆如烈火烧身。
他连在房间内活动都要徐祎帮忙,下午真的能站到赛场上吗?
杂乱的思绪使得许知霖的头更疼了。他在想,最坏的结果,该是如何……
徐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返,方文和邓月仪已在房间门口等候。
“你看你,毛手毛脚的。”方文嘴上责怪,伸手擦了擦徐祎额上的汗水,“满头大汗。”
“我要争分夺秒。”徐祎掏出房卡,在感应区“嘀”了一下。
邓月仪背着医疗箱,走到许知霖身旁为他检查。
邓月仪说:“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最近吃什么了?”
徐祎帮许知霖回答:“没吃什么,都在食堂吃的。难道是吃了三块烤羊排?”
“什么时候吃的?”
“出发前几天,就吃过一顿。”徐祎说,那顿他也吃了,不觉异常,“我们平时很注意,很少吃容易上火的东西。”
“是不是最近训练太累了?”邓月仪问,发烧的原因有多种,罪魁祸首不一定是烤羊排,“或者休息不好?”
“有点失眠。”许知霖说,“晚上睡觉会醒。”
邓月仪撕开一张退热贴,贴在许知霖额头上,又留了两张给他备用:“多喝水,最好擦擦身体降温。早上有没有吃早餐?”
徐祎说:“吃了大半碗皮蛋瘦肉粥。”
“继续观察,清淡饮食,中午给他加点青菜。下午比赛,如果身体实在难受,不要硬撑,避免消耗更多体力,引起其他问题。”邓月仪说,运动员带病参赛实属正常,许知霖任务艰巨,压力显而易见,可惜别无他法,“徐祎,糖4盐1,温水兑开,让知霖喝。”
“好。”徐祎依言照做。
“知霖,好好休息,有事随时叫我。”邓月仪能做的不多,剩下的得靠许知霖的意志力。
“谢谢仪姐。”许知霖说。
“不客气。”
邓月仪走后,方文说:“徐祎,找两条毛巾,帮知霖擦擦身体。我们抓紧时间,看看能不能尽快降温。”
许知霖还坐在窗边,徐祎问:“在这儿擦吗?会不会着凉?”
“回床上吧。”方文搂过许知霖的后背,把他抱回床上。
徐祎熟悉许知霖的物品摆放位置,他找了两条毛巾,温水打湿,和方文一人一条。
方文教他:“擦的时候轻轻拍打,不要用力摩擦。脖子手心臂弯腿弯,你擦左边我擦右边。”
“知道了。”徐祎说。
徐祎忙碌半天,额头脖子挂着没来得及擦干的汗珠,运动服衣领一边折着一边立着,裤带也没系好,一副随时要散掉的样子,连鞋带跑掉了都没发现。
许知霖心中酸甜交杂:“小师弟,要不叫姜导过来吧,你这两天一直照顾我,下午还要比赛。”
昨天,许知霖一日没出门,三餐都由徐祎帮忙打包,原以为休息一日有所缓解,谁知反而更严重了。
今天,徐祎一起床便帮他测体温、喂他吃早餐,忙前忙后,连自己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没事,不耽误。”徐祎做得顺手,只想许知霖快点恢复,“我知道你怕我累着,没关系的,我不累。我不是把方导叫来了吗?我就是担心处理得不好,才叫他来的。”
“这么说,你不紧张?”方文问,目前看来,徐祎的状态比许知霖好多了,“动作都记住了吗?10个动作啊,别脑子不清醒做8个。”
“记住了。”徐祎点头,“你不要提我嘛,一提我就慌。”
他赛台训练的成功率不错,对自己有把握,方文乍然一提,让他心猿意马。
“慌毛线,又没对你提多高的要求。”方文知道徐祎容易紧张,“争取不失误就行。”
“自由操是不是做5.8?”
“那肯定啊,等下你一屁股把决赛资格蹲没了,可别找我哭。”
“我今年过了生日,就没哭过。”
“是是是厉害了,不哭还得夸夸你。”
徐祎和方文一边斗嘴,一边细心为许知霖擦拭身体。
许知霖不禁想起,小时候他生病,许昀安和李涵芝轮流照顾他,一刻也不敢合眼;进了省队,姜城待他视如己出,他稍微有点磕着碰着,姜城立即上药包扎,以便伤口愈合。
眼下这满怀爱意的场面……
他该如何定义徐祎呢?
队友?室友?朋友?
“小师弟。”许知霖轻声喊道。
“怎么了?弄疼你了?”
因怕许知霖的被窝变冷,徐祎没把被子掀得很开,摸索着帮他擦拭臂弯和掌心,有时难免控制不好力度。
许知霖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怕被我传染吗?”
“发烧不会传染吧,感冒才会。”徐祎体质强壮,近两年感冒咳嗽的次数不多,因而没把这种潜在可能性放在心上。
“我该怎么谢谢你。”许知霖说,光说“谢”显得没诚意,送礼物又显得过于计较得失。
徐祎哪知许知霖冒出这么多想法:“不用谢,小事而已。”
“不是小事,你完全可以让方导姜导来做,不用这么辛苦。”许知霖说,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第一时间让教练处理,自己则尽量避开,以免被影响。
许知霖这一说,也让方文意识到徐祎的行为,确实不合常理——哪有自己快比赛了,还操心别人的事的。
可徐祎任劳任怨,丝毫不觉得照顾许知霖在耽误他时间。
徐祎很纯粹:“我们是室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是理所应当的。”许知霖说,或如父母家人待他、或如姜城方文待他,全心全意、没有怨言。
徐祎没听明白,方文却听明白了。
许知霖稳重独立、心思细腻,甚少与人深交,即使和他人有所来往,也必有因由,例如之前跟苏洛文“搞好关系”。
而徐祎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单纯、没心眼,可在方文眼里,他的交际能力比许知霖好多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了人先打招呼,聊得来的就多说两句。有人故意阴阳他,他也不会当面发脾气,事后才跟方文和许知霖发牢骚。
据方文所知,徐祎最近跟元捷走得比较近,两人都喜欢打游戏。方文疑惑,他们年龄差了4岁,不应该有代沟吗?
许知霖从来不会花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他嫌人际交往麻烦。
当年徐祎和许知霖交朋友,也是因为徐祎先主动。
但并不代表徐祎对每个人都这么亲密热情。
这两日,徐祎没有多问方文什么,自然而然地承担起照顾许知霖的任务。直到早上说忙不过来,要方文过来救急。
明明还是个小孩,却一副大人模样。
“搞这么复杂,要不你以身相许算了。”方文开玩笑说,徐祎愿为许知霖鞍前马后,估计许知霖也愿为徐祎掏心掏肺,“想怎么谢都行。”
徐祎手中动作一顿,震惊地瞪大双眼:“方导,你思想这么开放的吗?我是男的!”
“你不是人?是人就能许,除非你是颗白菜。”方文相当开明,“你看知霖被你感动得都快哭了。”
“……”徐祎一时大脑短路,隔了几分钟才想出反驳的话:“你也在照顾师兄,为什么不能许你?”
“我已婚。”方文三个字堵死所有去路,“而且你想,我跟他都成父子恋了,我可没有老牛吃嫩草的爱好。”
“不许,我未成年。”徐祎很有原则。
许知霖笑了笑,想起之前他和徐祎闲聊,拿到奥运冠军才谈恋爱。
脑子挺清醒的。
“四舍五入都成年了,虚岁懂吗?”方文故意逗他,“扯这些,队里早恋的人多了去了。”
徐祎竖起八卦的耳朵:“谁谁谁?都有谁?”
“最受欢迎那个。”
徐祎秒懂:“喔哦……”
“我们组被赶出去那个。”
徐祎撇嘴:“啧……”
“还有沈天麒,在省队时就一堆女孩子追捧。回国家队之前,陈梓良让他断干净了。”方文表面不声不响,背地里没少吃瓜。
“好精彩的内幕。”徐祎瞬间精神了。
“你看知霖,明明也是大帅哥,怎么这么清心寡欲。”方文说,“你放心,你要是想谈恋爱,只要不耽误成绩,我不会阻挠你的。有喜欢的女孩子大胆去追啊。”
许知霖轻轻摇了摇头。
一是不想,出成绩为重;二是以他的性格,能追到就有鬼了。
“方导,你很有经验吗?”徐祎试探方文的态度:“我想谈行不行?”
方文果断摆手:“你不行。”
“为什么?”
“你容易上当受骗,我怕你被猪拱了。”
“……”
“还有,你没拿到世界冠军之前,不准谈。”方文丑话说在前头:“你敢我就棒打鸳鸯。”
“……”徐祎颇有怨气地斜视方文,暗指他区别对待。
方文愉快地摇头晃脑,火上浇油:“不行不行就不行。”
“幼稚。”徐祎噘着嘴道。
许知霖问:“小师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不知道。”徐祎随便想了想:“最好活泼一点,跟我有共同话题。”
“你喜欢照顾别人还是被别人照顾。”许知霖又问。
“不知道,都行吧。”
这涉世未深的样子,让方文更觉他不让徐祎谈恋爱是对的:“你别行了,等下被人拐跑了还帮人数钱。”
徐祎用食指指了指方文:“就知道取笑我。”
“我想喝水。”许知霖说。
徐祎立刻放下毛巾,帮许知霖兑了杯新鲜的糖盐水。
方文反应落后,刚踮起的脚跟,又默默放下。
徐祎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搭在许知霖肩上,将温暖送到他嘴边,如涓涓细流:“慢点。”
方文看得心头一热:“徐祎,你这是跟谁学的?有人教过你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徐祎盯着许知霖喝水,头也不抬道。
“很多人都没你能干,连基本生活常识都不懂。”方文终于舍得夸夸徐祎,“也没你细心。你做得很好。”
许知霖喝了半杯水,稍微停了停:“所以我才说,一个人愿意照顾另一个人,并不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徐祎放下水杯,抽了张纸巾帮许知霖擦嘴,顺便擦了擦他额上的细汗。
方文开始说长论短:“徐祎这条件,在相亲市场上绝对很抢手。你看他啊,眉清目秀,明眸皓齿,脸型匀称,是个很标准的老少皆宜的长相。懂得照顾人,不会光叫你多喝热水;讲究卫生,干活勤快。如果能进得厨房出得厅堂,学会做些拿手菜就更好了。”
徐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想帮你女儿找对象吗?”
方文有一儿一女,他常年不在家,跟孩子们的感情不算特别深厚。
“我女儿比你大,她有对象了。”方文说,“我就是举个例子。”
“我以为你想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想我也不想,在队里对着你,回家还得对着你。”
“哈哈哈,我也不想。万一惹你生气,你不得罚我跑几圈。”
方文和徐祎插科打诨,许知霖听着有趣,精神似乎好了些许。
眼见十一点多,徐祎拿出体温计帮许知霖测温。
“噫,你怎么直接放嘴里?”方文说,体温计一般放腋下。
徐祎说:“师兄手臂没力气,我用酒精擦过了。”
“到时候记得洗干净。”
“知道了。”
三分钟后,徐祎取出体温计:“38.2,降了0.2。”
“这样,你先去吃饭,吃完帮我们打包。”方文说,“我也要清淡点的。”
徐祎:“好。”
“衣领。”方文指了指徐祎脖子,“注意形象,裤子都要掉了。”
“这不是赶时间嘛……”徐祎边说边往厕所走,拾掇过后才出门。
徐祎吃过午饭,打包了两份饭菜。
回到房间,徐祎用热水将胡萝卜黄瓜炒肉丝上的油星子冲洗干净,再放到小米粥上面,端到许知霖床头。
“我自己来。”许知霖侧过身,伸手摸那碗粥,却一下子被烫到,不得不暂时收回指尖,“我感觉好一点了。”
他一动作,被子掉到一旁,徐祎拿羽绒服披在他肩头:“合你胃口吗?要不要我再去拿点?”
“不用,这些够了。”许知霖说,“我吃不了多少。”
“来。”方文将冲洗过的塑料勺递给许知霖,又说:“徐祎,你是怎么做到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会的东西真多。居然知道拿炒三丝,还会洗油星子。”
徐祎有条不紊道:“要清淡,又要营养,只能把油洗掉,吃起来不这么腻。青菜太长了,师兄喉咙疼,得给他拿点好入口的。胡萝卜和黄瓜也很有营养。”
“厉害。”方文竖起大拇指,“考虑得太周到了。”
徐祎问:“方导,如果你去拿,你会拿什么?”
“馄饨,蒸鸡蛋。”方文说,“知霖,尽量多吃点,我怕你待会儿容易饿。”
“好。”许知霖应道,“我努力吃完。”
趁此间隙,徐祎再检查了一遍下午要用的物品,将两个书包整齐放在床边。
饭后,方文继续帮许知霖擦身体,并催促他和徐祎睡觉:“你们睡会儿,一会儿我叫你们起床。”
徐祎、许知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