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丢下你》春光灿烂李狗蛋

7、你这样，以后是会受欺负的

　　赵云强这才反应过来，他平时也是个刺头儿，不服软的，此时暴怒的情绪更是让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卓青云，可惜卓青云比他更轴，那双始终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坦坦荡荡地和他对视，自然得，让他都开始怀疑，卓青云根本没打过他。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他妈的马上给我道歉！”
　　胡明亮走过来站在他们俩中间，不露声色地把两个人拉的远了一点，“吃顿饭干什么呢这是，卓青云，你冷静一点。”
　　他冲着赵云强笑笑，说：“不好意思哈，卓青云跟张定关系不错，他一听你这样说，一生气就冲动了。”
　　他还想继续劝架，被卓青云拉开，卓青云看了眼赵云强，身上还有菜的汤汁，看上去惨不忍睹，他勾起一边嘴角，语气里尽是轻蔑：“打你就是打了，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刚刚不挺得瑟的吗？”
　　赵云强站起来，把桌子推到一边，拉着卓青云就要往地下按。
　　卓青云反抗，一扭头，脸就被盘子的碎片滑破了。刺痛感让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他发了狠似的一个翻身，再次把赵云强压到身下，朝着他的脸，一拳拳打下去，拳拳到肉。
　　周围的人都被突然发狠的卓青云吓了一大跳，赶忙几个人把卓青云架开，他挣扎，桌子也翻了，盘子碎了一地，一片混乱中，他想到的，却是侧脸寡淡的张定。
　　想到他对她说，你这样，以后会受欺负的。
　　他就是觉得很气，看到赵云强挡住张定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感觉，他一直把张定视为迟早要飞上天的凤凰，她这么聪明，这么好看，她明明，这么好。
　　他时常都会在她面前自我厌恶，就赵云强那样的人，他也配？

　　卓青云终于挣开拉着他的手，随便揉了一把脸，手背无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血迹。他本来开门就要走，刚把门拉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指着赵云强说：“下次我再看到你去找张定，见一次我打一次。”
　　说完便摔门走了。

　　卓青云连外套都没带，胡明亮给他送出来时，他正在马路边打车。
　　胡明亮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揶揄他：“看不出来啊，跟张定关系都好成这样了，跟老母鸡护崽似的。”
　　冷风阵阵，他脸上的伤口裸露在外，感觉皮肉都被吹开的疼痛感让他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望着明明灭灭的路灯，说：“你回头跟那帮人交代一下，别到张定面前说这事儿。”
　　“呦，敢情您这是要当无名英雄啊。”
　　“……滚。”
　　胡明亮笑了，笑够了语气却正经起来：“卓青云，你是不是喜欢张定啊？”
　　“没有，你想多了。”
　　“那你做这事儿没道理啊，”胡明亮顿了顿，一拍脑袋：“她该不会是你表妹吧！”
　　卓青云翻了个白眼，说：“其实今天就算我不这么做，张定也不会跟那王八蛋混在一起的，我知道。我就是，特别不甘心，特别想打抱不平，靠，那样的人，他凭什么，我真的不是喜欢她。”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知道了，”胡明亮拍拍他的肩膀，“烂摊子我来解决，你赶紧回家处理伤口吧，别破相了。”
　　卓青云被逗笑，还没咧开嘴，又因为牵扯到伤口，变成皱着眉的龇牙裂嘴。

　　张定第二天早上直到第一节课上完，也没见到卓青云。
　　她这才意识到，卓青云今天可能不来了。
　　是生病了吗？
　　她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数学老师是班主任。第一节课结束后，她把作业收齐，送到办公室去，却意外发现，卓青云拎着书包，正玩世不恭地挨训。
　　看到她走近，卓青云挑眉，朝她做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张定看到，卓青云的脸颊旁，贴了一个创可贴。
　　打架了？

　　她把作业放老师桌子上，顺便把没交的名单给她，老师大致翻了一下，就冲卓青云说：“你作业呢？”
　　卓青云瞥了眼张定，“没写。”
　　老师“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是啊，有时间都忙着打架去了，哪还有时间写作业啊。”
　　果然是打架了。
　　张定低着头，卓青云伸手戳戳她，说：“还不走？在这等着看戏呢？”
　　卓青云的目光十分轻佻，要笑不笑地死盯着她，居然，把张定看得脸红了。

　　“卓青云！”
　　班主任直接抄起一本书重重打在卓青云头上，他“哎呦”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躲到张定后面。
　　张定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抓住后颈的猫。

　　班主任扶额，只交代了让张定回去布置作业，就放她走了。她经过卓青云的时候，视线莫名放在他脸上的创可贴上。
　　过去她对于卓青云顽劣的认识，大都放在他几乎从不自己写作业和常常迟到上面，她没想到他还真的会和别人打架。打架本身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想不明白，卓青云那样淡薄的个性，到底会为了什么打架。
　　而且看上去，还挺激烈。
　　是为了女朋友吗？
　　□□现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她在门口犹豫了几秒，便退了一步，靠在门口听屋里的动静。
　　中国人信奉好奇害死猫，张定就不这么想，她从小就被父母教育，千万不要压抑自己的好奇心，知道的越多越好。
　　很多年后，张定每每想到这一幕，都觉得这一天像是一个顺顺当当的滑梯，她没怎么迟疑就坐上去，最终滑到了卓青云这个大坑里。

　　卓青云看到张定出去了，刚松一口气，就听到班主任慢悠悠地问：“为什么跟赵云强打架，真不打算告诉我？”
　　他看着老师那一脸知心姐姐的模样，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敷衍：“没什么大事儿，闹着玩的。”
　　“闹着玩闹成这样？那学生可是说了，你就是故意羞辱人家。”
　　卓青云微微眯眼，心想这小子也忒没意思了，立马就把状告到老师那里去了。他尽量耐着性子解释：“老师，你看哈，我是打他了，这我承认，但我真没羞辱他啊，男孩子之间小打小闹的多正常啊，而且我也受伤了。再说了，我打完他还把他送医院了呢，医药费也是我出的，这样他要是还不满意，总不能让我在全校面前当众道歉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老师也头疼。卓青云的家里人早先跟她接触过，送了礼，意思就是这孩子平时浑，让她多关照些。可他不学习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人直接打医院去了，叫了卓青云的父母去，他爸带着一小姑娘来了，撂下一句“医药费我们出”就跟小姑娘出去玩了，根本不当回事。
　　她可算是知道这孩子身上那股桀骜的劲像谁了。
　　她清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卓青云啊，你家里的情况，我多少能看出来的，父母关系既然不好，你就不要给他们再添麻烦了。”
　　卓青云倒是不以为意：“父母关系挺好啊，各玩各的，过的还开心，家都顾不上回了。”
　　老师本还想跟他谈谈心，看到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心想反正有他家里人压着，事情也闹不到哪里去，教育了两句，就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张定是听到这里，才开始往教室走的。
　　她心思细腻，光听对话，便拼凑出卓青云现在家里的情况。家里条件好，自然事也多，父母在外面各自都有人，哪里还能顾得上他这么个儿子。
　　张定就算再老成，也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这么戏剧性的家庭背景，让她很难不跟以前看过的那些偶像剧联系起来，而探听到这个秘闻的她，也难免自作多情，觉得离卓青云那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又近了一点。
　　虽然卓青云并不知道。

　　那天上课时，卓青云总觉得，张定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他正想着，是不是哪个多嘴的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她了，就听到她突然凑近，卓青云在那一刻，很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张定很奇怪，她身上的味道并不像普通女孩那样，是甜腻的，反而是清冽的，一举一动都自带冷气。
　　她的声音就在他下巴的地方，小声说：“你家里有人给你换药吗？以后我给你换，好不好？”

　　他低头，少女的眼睛，透亮清澈。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晦暗不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