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丢下你》春光灿烂李狗蛋

10、张定最有意思

　　胡斐真是敢想敢干，眼见着刚刚一直在看书的男生朝自己走来，张定没有办法，只得回以微笑。
　　“我朋友，前一阵子刚从帝都回来的，现在开律所呢，高级白领，长得好看，要啥有啥，认识一下呗？”
　　胡斐说完这段话，张定已经在心里暗自盘算，以后可别在见胡斐了，就她这个段位的，能被胡斐整死。

　　这天的会面，可以说是张定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后悔的会面。一是和胡斐彻底撕破脸皮，关系总算是僵到以后都不必再见面了，到末尾还被胡斐指责一通；二是，胡斐还给她揽了个大麻烦。
　　她那天介绍完之后就提前溜走，张定是在后面的谈话中，才知道这个男生叫林森的。比张定小了足足四岁，家里亲戚在开的公司里给他找了个闲职，他兴致来了就去上两天班，其余时间，要么就在这个店里耗着，要么就出去玩。
　　出于礼貌，他们还是交换了微信号，手机号，张定本来是想找个借口就走的，却在谈话中发现林森也爱看最近冷门的一部动漫，她就多聊了一点，聊到饭点就一起吃顿饭。

　　谁知林森也不知是发哪门子神经，从此开始三天两头给她打电话，半个月后，张定在见完一个客户的间隙打开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林森两个字，悔不当初。
　　林森很有耐心，约吃饭张定推脱说没时间，他也不急，这次没时间就下次，总归会有时间的。张定被逼的几乎要收回那句说年纪小还没正事的男孩子好的那句话，男孩子要是一门心思全用到泡妞上了，简直是世界末日。
　　她暗自庆幸，幸亏没把律所或者家的地址告诉他，否则他要是真的来堵人，她还要不要混了。
　　但要命的是，林森找她，被她妈看到过，正好她妈被她和卓青云还有联系给吓坏了，忙不迭地把她往林森那推，成天嚷嚷的她脑袋疼，情愿加班出差，都不想在家里待着。

　　卓青云这段时间也忙的要命，他家在外地的一个工厂出了问题，总部发过去的钱被厂长全贪完跑路了，没人发工资，工人就闹着要罢工，还起了暴力冲突，直接把厂里其他几个管事的打得住进了医院。
　　他爸老了，别的人又不放心，只能把他叫去处理。
　　那天他刚刚和张定不欢而散，几个小时后，就坐上了去那个小城市的高铁，每天面对着一群哭丧着脸的员工，忙的晕头转向。
　　有时候，他工作到凌晨才回酒店，看着外面还像上世纪的建筑，都怀疑自己是上山下乡来了。
　　几天前，到处找不到他的胡明亮打他电话，接通了第一句话就是：“你该不会是进局子了吧？”
　　他没好气地跟胡明亮解释了他自己现在的状况，“现在这状况，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就只能出钱。被打伤的人需要掏钱安抚，还有工人的工资也得尽快补上，”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是没看到我第一天来的时候，那帮人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把我生吃了，一听我说是来发工资的，脸变得比谁都快。”
　　“人家也是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呢，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不缺钱花？”胡明亮宽慰他，心里却暗喜，没什么比看卓青云炸毛更好玩的了，“原来那厂长呢，找到了吗？”
　　“还没呢，估计找到了，钱也被他花光了。等找到那小子了，我非得找人揍死他不可。”
　　“您可消消气儿吧。怎么样啊，在那遇没遇到小芳啥的？”
　　卓青云无意识地摆弄打火机，语气不屑：“你以为我能看得上小芳？”
　　“行，就你眼光高，小芳看不上，那前任厂长，总给你留下几个女秘书吧？”
　　一听这话，卓青云更来气了，“别跟我提女秘书，就跑路那孙子，他跑了他家里人都不知道，孩子老婆都不要了，就把女秘书带走了。他老婆更绝，自以为年轻还有几分姿色，居然能把主意打我身上了，成天在办公室门口堵我，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为我是变态吗，她老公偷我的钱，我偷她老公的人？”
　　他讲这一大堆话都不带喘气的，看得出来确实是憋坏了，胡明亮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他总算是知道这些年为什么就卓青云跟自己最投缘了，理由很简单，他俩都是王八蛋。
　　“这事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你知道吗，婚姻甭管是不是因为爱情，一旦结婚，你要么就等着入土，要么就赶紧揣上钱跑路吧。”

　　“结婚”这个词，被卓青云捕捉到，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那天在车里，咄咄逼人骂她是混蛋的张定。
　　他现在面对张定，都不能做到游刃有余，一来是这么多年了，他找了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合适的，难免就会偷偷惦记着，没得手的张定；二来吗，他这种人的圈子里，要么就是不入流的明星模特，要么，就是家里世交的女儿，他看得淡了，也觉得这些人挺没意思的。
　　张定最有意思。

　　于是他不露声色地问：“张定最近怎么样了？”
　　胡明亮一听这话，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说：“我正要跟你说她呢。胡斐前两天跟我说，她看张定工作那么辛苦，就当给找乐子了，介绍了一个小鲜肉给她，据说两个人聊得还挺好。”
　　他蹙眉，胡明亮接着说：“我跟你说啊，就张定现在，也不缺钱，没准就喜欢小鲜肉呢，没事出去打打球看看戏的，多好。”
　　“你怎么不说话了？”胡明亮注意到他的沉默，语气揶揄。
　　“故意气我有意思？”
　　“卓青云，你对张定，还贼心不死吧。”

　　张定被林森缠的实在没办法了，终于在清明节的时候，约着去了市郊的寒山寺。
　　主要是她也讨厌和家里的亲戚去上坟，稍作权衡，决定跟林森出去玩一趟，顺便把话说清楚。
　　地点时间都是她定的，林森在山脚下看到张定时，摇摇头说：“清明节来寺庙，你可真会定地方啊。”

　　昨天傍晚下了很大的雨，从山脚下往上看，整个寺庙都浸在灰白色里，不知是弥散的雾气，还是人间烟火。
　　张定是个懒得动的人，打算找个小酒馆坐一会就回去，却被林森拖着，开始沿着顺着石梯往上去。
　　张定走了一会就走不动了，对林森兴致勃勃的背影说：“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爱把时间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啊？”
　　“怎么就莫名其妙了？”
　　“你又不信佛，费这么大劲去寺庙做什么？”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连山都不上吧。”
　　张定疑惑，“为什么不能呢？”
　　“张定，”林森突然转过身挡住她，还挡住了身后的一方天地，嘴角含笑，“你真的很有意思。”
　　张定愣了几秒后，第一反应是抬起手敲了下林森的头，“你才有意思，你全家都有意思！”
　　她的反应惹得林森大笑，张定冷眼看着他，气鼓鼓地甩下他往前走。
　　林森在身后大声解释：“真的，我没骗你，我有时候觉得，你就跟块没开化的石头一样，根本不知道常理是什么，可你明明那么聪明。”
　　她白了他一眼，“谢谢你啊，不过那不叫没开化的石头，那叫璞玉，你个文盲！”

　　半小时后。
　　“不行了不行了，”张定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估计是活不到爬上山顶的时候了。”
　　然而林森还是那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张定都想要感叹，年轻真好。
　　“你平常都没时间锻炼，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嘛，而且山上有家店的青团，很好吃哦。”
　　张定只是一个劲摆手，“别说是青团了，山上就是有黄金，我也不走了。”
　　一直在她前面走的林森这时一步跨了几个台阶下来，走到她面前，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张定愣了愣，林森的家教很好，懂分寸，他们认识以来，他也能看出张定对他兴趣寡淡，所以极少和她有肢体接触。
　　现在却不同了，张定怕热，早先穿着的开衫被脱掉，里面是一件无袖雪纺衬衣。而林森的手，好巧不巧的，就搭在她光滑的皮肤上。
　　张定感觉到不舒服，随即想伸手拨开，却听到林森轻声说，你走不动了，我可以背你。

　　卓青云从后面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他的目光落在林森搭在张定身上的那只手上，脸色一沉，心想张定果然厉害，之前还要死要活地说放不下他呢，他不过是一阵子没找她，她就火速搭上小鲜肉来爬山了。
　　然而，有些轻浮的词语，还是不想用在她身上。

　　他几步走到他们那里，朗声说道：“张定，好久不见啊。”
　　随即看到张定跟见了鬼似的回头，脸色因为运动，白到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他越发觉得那只手碍眼，长臂一伸，就把张定揽到身后，用了点力气，刚好能压制住她不要乱动。

　　卓青云冲着林森扬了扬下巴，脸上是恶劣而挑衅的笑，一开口，却是跟身后的张定说话：“这是哪位，也不给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