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烛下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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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喻想了想，解释道：“我在军中待惯了，性格直了些。你莫见怪。”
祁寒微微一笑，道：“实则我更喜欢率真的人。”
转言又道：“你从军中回京？”
段喻道：“是啊。两年没回来过了，不知因了何事，家父前日传书过去召我回来，我便告假赶路来了。”
祁寒思索片刻，问道：“我听闻西北常有动乱，你在军中可曾遇到过危险？”
段喻皱了眉：“那些贼子，总在边境侵扰，百姓常被逼迫得衣食无着。幸而西北自有驻军平乱，我进军中不过两年，仍与新兵一道在后方操练待战，危险倒不曾碰上过。”
祁寒点点头，道：“那便好。”
段喻却一挑眉，道：“有什么好？后方虽无危险，前阵却是时有兵戈摩擦，死伤也是常有的。战事终有一日将起，我却并不很愿上战场。”
祁寒疑惑道：“男儿不是正当报国？为何不愿呢？”
而后注视着他，似有神往：“我却羡慕，你能有上战场的机会。金戈铁马，英姿可以想见。我在书中读到时，也是向往的。”
段喻闻言，微微笑了，语气也有些温柔：“你所不知，却是战火无情。我不畏死，却不喜欢让无辜百姓受波及。咱们大昭若能上下相安，与外族人两不相侵，这样多好。平白要让百姓们吃流离失所、死伤饥寒的苦，何必呢？”
祁寒沉思半晌，颔首道：“确是如此。”
段喻一笑，径自转了话题，随口问道：“两年未曾回京，我对京中地界都已有些生疏了。你可知哪里有好玩儿的么？”
祁寒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是，我不知，你喜欢去哪儿玩？”
段喻闻言，心知他在京城见多了世俗，许是会错了意，便就着他的话问：“你说呢？你觉着我会去哪儿玩？”
祁寒沉默片刻，道：“见你言行，虽不拘礼，却也能猜想到是位世家公子吧。若像是别的世家子，也许会去，嗯，温……”
正待说出那个引人遐思的名字时，他却忽然闭口不言了。因为他看见烛火之后，这黑衣少年如墨如星的双眼里，似是含满了笑意。
“温玉楼？”段喻终于笑了出来，唇角勾起一个明朗的弧度。
温玉温玉，温香软玉，正是京城颇负盛名的温柔乡里，很是得权贵子弟之青睐。
祁寒想，原是这人知道自己误会了，却不解释，任由他误会着，还想引着他说出那个地方的名字来。
段喻见这一直温和有礼的少年掌柜垂着眸子默然不语，自己瞧着他，他却气恼自己戏弄他似的，并不理会，不禁笑意更甚：“如你所想，我倒确是个世家子。家父正是当朝户部尚书，段钦。”
祁寒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瞧向段喻。
“哦？你可曾听说过家父的名讳？”段喻问。
祁寒终于开口道：“京城谁不知段大人是一代贤臣？身为户部尚书，近两年来，在其位谋其事。且无论是赈灾济民，还是救死扶贫，凡事总是亲力亲为，比起那些尸位素餐的朝臣，段大人在百姓之中，可实是口碑甚佳。”
是了，父亲正是在他入了军营之后的不久被擢升为户部尚书的。当时他正与弟兄们喝酒，收到报喜的家书时，暗自替父亲高兴了许久。只是他不爱出风头去招人艳羡，便趁兴多喝了几杯，遥祝父亲。
“多谢。只是我虽是世家子，却不喜与那些人出入烟花之地。小掌柜，怕是多想了吧？”段喻撑着下巴，戏谑地瞧着他。
“你……”祁寒也不知如何解释，一时倒没了脾气，不再看他，只安静地坐着，安静地红了耳朵尖儿。
毕竟，时常有些公子哥儿们醉醺醺地来他这儿喝酒，满身刺鼻的花酒味儿不说，衣衫甚至都凌乱不整。走来让人闻到一身残留的脂粉气，使人徒增厌烦无奈。
赵伯虽说得空便来帮衬他一把，却也要忙于杂事、照顾家中孙儿，晚间更是不可能还待在酒楼。每每遇见这样的人，祁寒总是疏离地保持距离，遇上借酒撒泼的或是言语轻佻图谋不轨的，便只好拿了烈酒出来，待把人灌得醉沉了，再让同行的小厮给人送回府去。
银子什么的，有些人醉得头脑昏沉，一捧就是一大把；也有些人醉得不省人事，能让人扛回家就很是不错了。还要让他从睡梦中伸手掏个酒钱？这倒是不必指望。
见多了这般场景，虽说他少年心性不愿启齿，但也是知晓了他们所经人事的。如今却被这人直白地开了个玩笑，知段喻并无恶意，祁寒倒是并不生气，只是略有无奈，也有几分羞涩。
段喻见他清绝的眉眼此时柔顺地低垂着，耳畔也染着轻浅的粉红，一时竟也怔了神，只心道，那小牧童的话不假，这位小掌柜，着实是个“好看的小哥哥”。
轻咳一声，段喻道：“小掌柜，我还不曾问起，你叫什么名字？”
白衫的少年不曾抬头，只道：“祁寒。”
祁寒坼地，晷度迴天。
嗓音温润宁静，如春水浮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烛下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