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情》苏特

27、第 27 章

　　容璟深知此事刻不容缓，即刻上了天庭，向天帝禀告此事，也一并说了诛灭蜃怪、西湖主与莲妖之事。天帝颔首道：“妖王之事，我已知晓。你诛杀蜃妖，首战告捷，朕心甚慰，这功替你记下了。至于那西湖老龙，怎会如此糊涂，大失颜面，实在是令朕失望！便让他去观音大士座前莲花池内做个扫池神龙，日日听取经文，也好去去心火，修个六根清净。”
　　容璟听到“扫池神龙”四字不由得想笑，虽念及西湖主曾对他百般赞誉，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他对莲妖做下的丑事，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天帝又道：“妖王之事，你可知道几分？”
　　容璟道：“臣半分不知。”
　　这是实话，他审问那莲花三公主时，只听到她说近段时间以来，妖族内部蠢蠢欲动，老妖王即将寿终正寝，新任妖王还尚未知是谁。而就在她前来向西湖主寻仇之前，她的好几个妖族姐妹纷纷离开此处，向南而去，她们告诉她，妖王死了，妖族内部恐要大变。
　　容璟对妖族之事一无所知，也不知那妖王是谁，因此听天帝问他，自然是一脸茫然。

　　天帝道：“妖王并非天生，而是由妖族内部几大家族选出来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族长，由他统领妖族内部事务。上任妖王乃白虎主，威望甚高，妖族在他的管理之下也算安分守己，只是随着他年事渐高，慢慢也有些力不从心。各大家族还未推选出新任妖王，却有一名自称为乌阳子的，游走于妖族内部，妄图拉拢各方势力，由他任妖王。”
　　容璟不禁奇道：“这乌阳子是什么妖，有如此本事？”
　　天帝叹息道：“说来话长，这乌阳子原名踆乌，本是日神。当年他连同其余九兄弟被后羿大神射了下来，重伤未死，无法返回天界，只能蛰伏起来养伤，积年累月怨恨之下，便成了妖。他由神而成妖，自谓还是神，游说妖族各首领，究竟有何目的，如今还尚未可知。”
　　容璟不由得吃了一惊：“如此说来，白虎主一死，妖族岂非必要大乱？”
　　天帝点点头：“这乌阳子法力高强，诡计多端。如今下界东、西、南方均不太平，总有妖物不时滋扰，朕很担心……”他长叹一声，眉头深锁，“朕很担心，他还留有什么后手。”
　　容璟忍不住问道：“他还能留有什么后手呢？”
　　天帝摇摇头：“朕亦不知，只能着令下界各处值守神小心提防。”他看着容璟道，“南方洞庭附近，不知何故最近频频水患，洞庭湖龙王不知去向，朕已令渭水龙王前去查看，你前去协助他，若是有妖孽为祸，务必斩杀。”
　　容璟听到渭水龙王四字，不由得一怔。但天帝言出法随，不容他多嘴，只得领命：“臣遵旨。”

　　容璟回到西湖龙宫，西湖主已然不在了，初云公主神色黯然，只对容璟解释了一句：“父亲领了天帝御旨，已前往紫竹林赴任，就不向龙君辞行了。”
　　想必西湖主自知丑事败露，实在是没有颜面，所以对他避而不见，悄无声息的走了。容璟闻言，禁不住对初云公主生出三分愧疚之心，毕竟此事他并未与他们父女俩通气，而是直接上报了天庭。他入主西湖龙宫以来，西湖主与初云公主都对他客气有加，虽明知西湖主自作孽难辞其咎，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身为西湖龙君，于此事上只能秉公处理，希望公主不要见怪。”容璟诚心诚意的对初云公主道。
　　初云公主长叹了一声，摇摇头道：“龙君此举并无不当，是我父亲……错得太离谱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竟会犯下如此恶行，是以当那莲妖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西湖主时，她怒不可遏，以为必定是那莲妖血口喷人。直到天帝御旨下来，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父亲玷污了那莲妖的清白。
　　她又气又愧，无法原谅西湖主，也没有给他送行，只在窗户缝中看着他苍老的背影独自凄凉离去。
　　她大哭了一场，直到听到龙君回宫的通传，才抹干眼泪，强打起精神出来迎接。容璟见她神情憔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让她回去好生休息，自己则回了寝殿，推门一看，晏灵伏在他床上，睡得正香。

　　容璟不自觉的便心情愉悦起来，他走到床前，坐在床沿，手指在晏灵的头发上绕着圈儿，晏灵的眼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小璟，你回来了？”
　　“嗯。”容璟的手指仍然停留在他的发间，“困吗？再睡会儿吧。”
　　“不困了。”晏灵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往旁边让了让，容璟便躺在了他身边，他转头问道，“天帝怎么说？”
　　容璟把天帝的话告诉了他，晏灵皱着眉头：“乌阳子，踆乌？”
　　“怎么，你知道他？”容璟半开玩笑的道。
　　晏灵怔怔的，片刻，摇了摇头。他还不能确定天帝所说的这个踆乌会不会就是乌谷的踆，再说了，踆威胁过他，要是敢向任何人泄露关于他的一丝半毫，便将他的魂魄召回乌谷。晏灵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容璟也没有在意，只是说：“这乌阳子也就罢了，天帝令我协助渭水龙王前往西南，说那里突然洪患频发，不知是何缘由。”
　　“渭水龙王？”晏灵吃了一惊，“是不是上次那个傲慢无礼的渭水太子他爹？”
　　容璟点点头：“应该便是。”
　　晏灵担心的皱起了眉：“那咱们得罪了渭水太子，他会不会……”
　　容璟也不知道这个渭水龙王什么脾性，但天帝有令，不得不从，只得安慰晏灵道：“他身为渭水龙王，素有威名，应当不会挟私报复，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
　　晏灵想了想，点点头：“那倒是，咱们小心点儿，别惹他就是。”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然门外传来通报声：“禀龙君，公主求见。”
　　容璟和晏灵忙从床上爬起，容璟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襟，晏灵站在他身后，他才开口道：“请公主进来。”
　　初云公主进来后，并无废话，开门见山的道：“渭水龙王遣了信使过来，说领了天帝御旨，三日后携我西湖水族出征西南，龙君可知此事？”
　　容璟不料这渭水龙君如此雷厉风行，点头道：“确有此事，我还未来得及向公主说明。既然如此，即刻点兵，做好出征准备。”
　　初云公主道：“我也要去。”
　　容璟一愣：“公主留守龙宫，主持大局才是，怎能跟我同去？”
　　“龙宫上下事宜自有两位丞相处理，并无大碍。我长年随父出征，也熟悉各位将士的长处与短处，出战时能为龙君参谋一二，还望龙君考虑。”
　　原来这初云公主素来要强，西湖主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便发誓要成就一番功绩，将她父亲的面子挣回来，因此一定要跟着容璟同去西南。
　　容璟一听，也觉有理，这西湖水族将士他确实一点也不熟悉，调兵遣将恐怕还要向初云公主请教，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公主了。”
　　初云公主拜谢道：“多谢龙君成全，末将这便去点兵。”语毕告辞。

　　三日后，容璟率领手下三千精兵，与渭水龙君手下五千精兵在渭水之畔汇合。渭水龙君身披战甲，方脸长须，一见容璟便主动迎上，笑道：“久闻龙君大名，前些日诛杀了蜃怪，连天帝亦褒奖不已，实乃我族后起之秀，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容璟没料到这渭水龙君如此豪爽，竟是丝毫不介意之前他与渭水太子之间发生的嫌隙，再看那渭水太子也在队伍内，倒是低调了许多，没穿那身惹眼的软甲，也没戴金冠，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容璟不露痕迹的收回视线，谦逊的一笑：“龙王过奖了，末将不才，这次跟随龙王出征，还望龙王多多指教。”
　　彼此互相客气了一番，各自归队。此次出征，渭水龙王为主帅，容璟为副帅，其余将领各司其职，渭水太子默默的混在渭水龙王的近身侍卫队中，见到晏灵，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晏灵心内暗自称奇，心想渭水龙王倒是教子有方，之前看那渭水太子那么嚣张不可一世，如今竟然如此安静。
　　他为自己之前的担心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出征应该会顺利很多了。

　　两支队伍融合后，倒也算融洽。渭水龙王手下这五千精兵是他的精锐部队，几名将领都是渭水龙王的家族子弟，个个仙籍在身，与西湖水族的将士一比，身份高贵不少。西湖水族三名将领，只有初云公主身具仙籍，其余二名将领不过是道行深些的水族精怪，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只得与晏灵厮混在一处，渐渐混熟，竟也称兄道弟起来。
　　容璟因西湖主之事对初云公主颇有愧疚之意，又因她是个女子，因此行军途中难免多照顾一些。那渭水太子不免眼红，便也时常借机来向初云公主大献殷勤，久而久之，双方将士都以为他两均对初云公主有意，不由得互相暗自较起劲来。西湖水族自然向着容璟，渭水一族则帮着渭水太子助威，甚至还有私下设赌约，看谁能最后抱得美人归的。一次双方一些将士们聚在一处，又在拿此事起哄，晏灵恰巧经过，听他们争论初云公主究竟更中意谁，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其中一个将领恰好是容璟手下的副将，他见了晏灵忙叫道：“晏兄弟，你过来，你是龙君的贴身侍卫，你说说，咱们初云公主是不是对龙君比对渭水太子要好得多？”
　　渭水一族的将士不服道：“我们太子对公主一片真心，公主怎会不知？前日我还看到他们挨在一处说话呢！”
　　这边的将领不屑道：“说个话算什么？在西湖龙宫时，我们公主还时常和龙君秉烛夜谈呢！”
　　晏灵心想，什么时候小璟和初云公主秉烛夜谈过？我怎么不知道？
　　两边越说越离谱，都争着表示初云公主对自家主帅更好，晏灵虽明知其中许多是杜撰的，但还是越听越觉得别扭。
　　“我们龙君来西湖上任，将来娶咱们公主做王妃，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那名将领最后大声嚷嚷道，“这就叫天作之合，你们懂吗？”
　　“哦？什么天作之合？”一个声音慢悠悠的在众人身后响起。大家回头一看，只见容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后面，双手负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一众将士纷纷露出被捉包的表情，胡乱向他行礼后，一个接一个的溜了。晏灵落在最后，悄悄的也想溜走，被容璟一把扣住了手腕。
　　“连你也在拿这个打赌？”容璟的双眸幽幽的盯着他，“赌我会不会娶初云公主？”
　　晏灵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双眼：“你会吗，小璟？”
　　容璟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唇边挑起一抹玩味般的浅笑：“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