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不知》KorsCamilleNut

2、我和阮恣之

　　将近22点，酒席终于散场，大家勾肩搭背地走出饭店，徐佳走到阮恣之身边。
　　“好久不见。”
　　阮恣之微微侧头，望着她笑了笑，“你也是。”

　　我从玻璃门里出来，刚好听见徐佳轻飘飘开口，“也不算，上次我在会所看见你了，陪赵总单独过来玩吧。”，她还特意在“单独”二字加重了语气。我脚步一顿，这贵妇明显是吃饱了撑，要搞事了。

　　阮恣之背对着我，我看见她葱白似的手指将一丝鬓发挽到耳后，声音貌似惊讶，“是吗？不好意思，也没和你打个招呼。”

　　徐佳望了她几秒，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说，“没关系，我老公和赵总关系好，他太太和我关系也不错。”我隔着老远，仿佛能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儿，不怀好意，简直是种攻击性生化武器。还没等阮恣之接话，她又往后退了一小步，不咸不淡地继续说，“既然和赵总认识，”她表情堪称幸灾乐祸，“下次我叫上赵太，咱们仨吃个饭。”

　　很明显，这位富家太太发誓要把多年前受到的侮辱全报复回来，还显得无害热心肠。她神色暧昧，好似撞见过天大的风流韵事。

　　我慌慌张张地瞄阮恣之。内心复杂，害怕她被徐佳泼脏水，又害怕徐佳说的是真的。毕竟从小到大，阮恣之是为了目标可以放弃一切的人，我从来都不清楚她的道德底线在哪里，更何况是出卖一点美貌。

　　阮恣之唇边的浅笑丝毫没变，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似的，貌似为难，“和老板娘走得近怕影响不好的，指不定同事说什么风言风语。”

　　她说完像是突然看见了我，招手叫我过去，“顾稚，走了。”

　　我走过去，她和徐佳拥抱告别。她轻声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两人分开后，徐佳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半。随后快步上了路边停着的轿车。

　　“哟，那是奥迪A7吧，徐佳现在真有钱！”
　　“还不是嫁得好！”
　　“哎想当年，她可是被阮....”
　　“嘘....”
　　“...”

　　同学们窃窃私语之后互相道别，阮阮拎着包站在墙边，她穿白色丝质衬衫配条纹方巾，下摆扎进黑色雪纺及膝裙里，头发松散地拢在脑后，看起来像是夜色里一片慵懒的云。

　　看见我，这朵云飘了过来，“送我回趟家，快点。”

　　我一边和她往停车场走一边干巴巴地问她，“阮阮你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就提醒她注意一下，我在那家会所看到过她老公带小蜜去玩。”她走得飞快，语气隐隐透着股烦躁。“这女人也真是富太太当久了脑子被燕窝糊了。我要临时出个差。忙得想吐，回家收几件衣服待会要去机场。“说着她皱眉回头瞪了眼我，“诶顾稚你可不可以稍微快点？”

　　我连忙答应着跟上，在她的威压下面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怂，“哎你又去哪儿啊？”
　　“刚刚收到消息故远被那边换掉了，现在在物色新人，通知我过去改企划。”阮恣之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眼神示意我赶紧的。

　　我毫不敢怠慢地发动，阮恣之抿着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划拉，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密闭的空间里我连开个广播都怕她炸，我想她大概是很生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那个小模特男友，名字就叫韩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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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阮阮在飞机上短暂补觉的几个小时，我可以给你们讲讲我和阮恣之是怎么认识的。
　　我叫顾稚，听起来就像“固执”，我不太喜欢我的名字，但阮阮觉得很好听，她说像是可爱的小朋友。

　　我在10岁的时候患过一种病，脑子里面的，当然不是说我脑子不好使了，只是这种病让我随时随地都会晕倒。比如和同学吃饭吃着吃着就会从椅子上滑下去把汤倒别人一身；做实验做着做着就会倒下去，然后和我一组的同学因为无法完成实验被记零分。没谁会特别嫌弃我，至少在学校没有人会欺负我，但是也没有谁愿意和一个病人做朋友。

　　第一次见到阮恣之的时候是在食堂，我敢说那绝对是小时候我最丢脸的时刻，以至于到现在依旧不愿意仔细回想。简单来说就是我突然发病在一片汤汤水水中栽倒。清醒之后周围没一个人愿意上前帮我。

　　我原本以为自己还能算的上老弱病残可献爱心的那一类，谁知道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在学校还不如校园里的流浪猫。

　　而下一秒，阮阮穿着被我溅了一身油的裙子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把我摔到不知何处的眼镜递给了我。
　　“起来吧，我带你去清理一下。”

　　等我换上运动服之后，她站在洗手间门口等我，裙子用校服外套围起来打了个结，恰好挡住那块刺目的油渍。

　　刚经历了一次狼狈的我只觉得慌张又丢脸，又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放声大哭，忍到鼻子发酸眼睛疼。
　　“我还没吃饭，一起吧。”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秒，然后我们就一起去吃了顿饭，后来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饭搭子。

　　相信我，能成为你长久饭搭子的人在整个人生中绝对少之又少，如果给我一个机会回到摔倒那天，就算是丢脸到极点，我还会在她经过我旁边的时候晕倒。

　　后来我问阮阮，你这么高冷的妞儿当时怎么会朝当时还不认识的我伸出援手。
　　阮阮趴在床上，手指将面膜多出来的精华液抹到脖子上，“午饭被人丢垃圾桶了，正好你也没饭可吃，缘分天注定。”她晃晃脑袋。“而且，当时我蹲下来的时候看到你哭了，我很少哭，第一次看见一个小姑娘的眼泪，有点震惊。”

　　讲真，阮恣之的眼泪好像是由开关控制一样，或者说她天生泪腺不发达，总之我几乎没看见过她流泪的样子，也毫不怀疑她可以把流出来的泪水收回去。

　　阮阮曾经在我和渣男分手，站在大街上哭着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顾稚你先把眼泪收着，那谁走都走了，你哭给谁看啊，你说你地址，我开车过来接你去吃饭。”对于她来说，眼泪大概是用来示弱的工具，然而她一般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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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阮恣之赶到那个热带岛屿的时候，正好是当地的清晨时分。她入住酒店，换上衣服到海边跑了会儿步，然后回到房间冲了个澡，刚吹干头发时就收到上司的邮件，大意是务必拖住对方，不能让这个大单流掉，末了还加了句，“如果没把韩故远这烂摊子收拾好，回来之后直接走人。”

　　没想到她没能投胎到俄罗斯，老天爷依旧让她拥有战斗民族的人生。

　　捏了捏鼻梁，她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秦先生的电话，“秦总监您好，恩，我是DANT的阮恣之，现在秦总监应该不忙吧，不知可否赏脸吃顿Brunch呢？”

　　还好这个秦生也算是认识的，之前阮恣之有个项目需要和他接洽，有人提了句秦太太想买一个包，只在法国发售的限量款。阮恣之当时在巴黎给导师跑素材，听闻二话没说去旗舰店带了个，内附手写的小纸条，关于价格只字不提，只说是和该品牌的设计师认识，拿到这个包很方便，正巧人在巴黎带回来也不太麻烦，还省得秦先生再遣人跑一趟，您背着喜欢就好。回国后夹了张名片托人送到对方家里。秦先生看着太太换了个新包，随口一问也就知道了有阮恣之这号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总之后来阮恣之拿下了那个项目合同，成了唯一一个顺利留在DANT的实习生。

　　会谈的过程很愉快，阮恣之套了件清爽的亚麻衬衫，穿着牛仔裤和人字拖下楼，跟飞来度假的漂亮女孩一样，同秦先生言笑晏晏，从天气聊到龙虾刺身，再从特色小吃聊到风土人情。整顿早午餐下来也算是摸清了对方公司的态度，企划暂时不会考虑换掉DANT, 但是这季代言上面考虑换一个大牌，至于这个大牌愿不愿意跟DANT合作，那就得看阮恣之拿出来的企划够不够好看了。
　　韩故远怕是早就被出局了。

　　握手道别时阮恣之咬了咬下唇，面有不解地问秦先生，“SENSE这一季的概念还挺贴合韩先生的，我不太清楚您公司和他签的协定，但如果换了他，违约金的支付应该不会和DANT有关系吧？”

　　秦先生苦笑，“本来也只算个新人，违约金不多我们SENSE赔了就是了，这也是形势所迫啊，谁知道韩故远突然爆出这样的桃色绯闻。阮小姐你也知道，明星公众形象直接影响我们市场销量，他现在都这样了，倒贴钱我们也不敢用啊....”顿了顿，他略带安慰地看了阮恣之一眼，“我也知道这次他拿到代言也是多亏了阮小姐帮忙，唉，也是他自己不争气。”

　　阮恣之赶忙低头认错，像个犯了错的女学生一样看起来格外让人于心不忍。“实在是对不起，也是我的错，私人人情给您添了麻烦，这次一定不会再闹这样的事情出来了。”

　　秦先生摆摆手，“唉这真没什么，你还年轻嘛，何况这次也不算你的本意。“末了又拍拍她的肩，“小阮啊，现在像你这样有才华，懂进退的年轻姑娘实在是不多，我很看好你啊。”阮恣之抬起头来笑，唇角上翘的弧度优美无害，带着这个年纪女孩应有的无辜可爱，好似做错了事还会吐吐舌头般。

　　事实上阮恣之开心时真的会这样笑，她逗她的猫时就会咯咯咯地笑，但是她很少对人这么笑，她的情绪大多数时间都是精确控制的，她这样笑只能说明她在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如何控制某件事情了，这让我次次都感到毛骨悚然，像是惊悚片里穿红鞋的小女孩计划如何杀死我们主角一样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