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施威》爬山雪

2、归来2

　　徐复散将将进入前厅便愣了一愣。他怎也想不到这么快就有老熟人找上门来，且还是那位他决心避之如虎的陆无咎玉衡君。依旧是一身素衣，不染半分纤尘，霞姿月韵，神情却是万年不变的淡漠自矜，冰冷如玉也。好一个仙人儿，好一枝压海棠的俏梨花。
　　“子陵，快过来，见过这位金陵陆氏玉衡君。”陆无咎身旁一着玄色衣裳的中年男子向他招了招手，看来便是他爹宋老爷了。
　　徐复散先给宋老爷请了个安，方转向陆无咎，微微一笑，鞠躬作揖道：“宋子陵拜见玉衡君，迟迟未至，有失远迎了。”
　　“无妨。”陆无咎只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就坐。啧啧，万年冰山脸果然是不是白叫的啊。
　　“子陵啊，你母亲已经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今次能醒过来，实属不易。但你的身子天生就弱，这次病愈像是好了许多，我和你母亲决定不妨趁此机会让你修仙好好锻炼筋骨，你觉得如何？”
　　徐复散：“……”
　　他原先还愁不知如何才能顺利出去修炼，他们倒主动给了机会，但如今金陵掌门陆无咎在此端坐，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若答应去修仙便非去陆氏不可，可若不答应，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徐复散道：“出去修仙固然是好，但金陵陆氏离家甚近，儿臣怕会思家心切日日往家跑，这般耽误反而达不到修炼的效果。倒不如去离家远些的南安魏氏，彼处悬崖峭壁与世隔绝，正是个清净的修炼之地。”
　　“陆氏在金陵郊外，也是一样的清净，想家了回家就是，又不是让你将自己逼的太紧，这样你母亲也不乐意。”看来这是宋夫人的意思了，“前些天我正好遇着玉衡君，他听闻你的情况，不嫌弃收你为弟子，子陵应珍惜此种难得的机会才是。”
　　看来这是要赶鸭子上架了。徐复散用余光瞥了瞥坐于其旁的陆无咎，见后者正悠悠品茶，事不关己的样子。如今这幅身子是无人认得的，又何须惧他，不如先答应了，到时再想法子逃脱。
　　“是，父亲。”徐复散转向陆无咎，又是一作揖，“谢过玉衡君。”
　　这次却连一声答复也无。
　　“嗯，那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明日一早你便随玉衡君出发。”
　　“是。儿臣告退。”
　　回到房里，徐复散想起了和陆无咎初见的光景。
　　仲夏，南安的荷花肆意地开遍了大小的湖塘，清风一过，荷香遍地飘散。那年十四岁有余，徐复散与师兄颜之推被余杭徐氏掌门扔到了因地势封闭而自成一派，颇有世外桃源之意的南安魏氏。一是让他俩在与世隔绝之处静静心，消消少年的浮躁之气，二则南安的夫子魏昭明是出了名的贤哲之人，从他手底下出来的学生，不说会多成气候，起码也是明达事理之人，各家各派的得意弟子将自家的功夫掌握的差不多了，大多都会被送往魏昭明处多加教导。徐复散是徐氏掌门徐渭卿的独子，又是个混世大魔王，虽剑法琴艺在余杭冠绝同辈，却也颇为顽皮骄纵，肆意妄为，让人奈何不得，自然是要送到这管教一番的。而这师兄颜之推是徐掌门挚友的遗孤，从小就宠爱万分，细心照顾，如此一番历练亦是少不了他。
　　徐复散与颜之推一进南安便闻到了这熟悉的荷叶清香，在他们余杭，这种荷香飘满所有的水巷屋檐，连他们做的梦，都是缕缕荷香缠绕而成。
　　他们于舟上穿荷而行，竹篙划过水波发出温柔清脆的声响，远远便可看见学堂门前挤满了三两成群的学生，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陆无咎则淡淡地立于一株梨花树下，远离人群，闲闲地与送他来此的兄长话别，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那周身清冷的光华却依旧分外引人注目。刚从船上下来的徐复散，脚跟尚未站稳，目光便越过喧闹的人群，望到了那白衣人儿，自此万劫不复。
　　徐复散不睬人群，人群却要主动来睬他。众人见余杭小霸王终于露面，便将之团团围住，纷纷作揖打趣道：“哟，咱这小霸王怎有闲情逸致乘舟而不御剑了，久闻余杭徐公子剑法高超，我等正想一睹风采，可惜可惜。”
　　颜之推闻言扯了扯徐复散的衣袖，生怕这头疯驴真闯下什么祸端来，又让他收拾烂摊子。徐复散却只悠悠还礼：“哈哈，好说好说，下次不才定让你们看个够。”南安啥都好，就是禁忌太多，诸如在学堂五里内，皆不可御剑而行，说什么以示敬重。徐复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初来乍到便闯祸给他爹拎着回家，对这些小子的戏谑也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