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予我话平生》游人如织

3、梦里有字心间刺，北城予我话平生

　　夕阳的余辉洒落在阳台的落地窗前，苏宜捧着还散发着阳光温暖味道的外套发呆，指尖所触到的，不只是阳光的余温。
　　要怎么还给他呢？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苏宜，晚上的大学校友聚会你会去吗？”赵时清一边挑选聚会时要穿的衣服一边问道。“我要穿哪件衣服好呢？快帮我看看！”
　　“这条紧身牛仔裙怎么样？既青春又充满活力，这条黑色蕾丝长裙呢？感觉是不是特神秘特性感？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呢！”
　　赵时清的美，和苏宜很不一样，苏宜沉静如水，文艺而谦和，赵时清则是热烈如火，开朗且自负。
　　“晚上我要赶稿，估计是去不了。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是很能适应那种社交场合。”苏宜将收起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橱的最后一个角落后才转身答道。
　　“什么！周末还要赶稿？你们杂志社也太惨绝人寰了，我还想跳槽去和你在一起工作呢。”赵时清一脸失望地哀叹。
　　“你说说，工作固然重要，可适当的放松还是必不可少的，对吧对吧？”
　　见苏宜并没有动摇的念头，赵时清打起了感情牌，“好不容易才有一次的校友会，你就去嘛，就当是陪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我可想见见老同学了，下次聚会不知道又会是多少年后了。”
　　“你想见的，恐怕不是所谓的‘老同学’吧。”苏宜浅笑，却不拆穿，她知晓赵时清的软肋。
　　赵时清只当没有听懂，走上前一扑将苏宜压制在了床上，使出了百用不厌并且屡试屡爽的对付苏宜的绝招:挠痒痒。
　　“小妞，快说，你从不从，爷可是没有耐性陪你玩欲迎还拒的把戏”赵时清边挠边痞痞地威逼利诱着苏宜。
　　“时清，快停下，好痒，停手！好了好了，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嘛！”迫于赵时清不择手段的淫威，苏宜无奈地屈从。
　　“快点来帮我选衣服，还有你也要穿得正式点，哎呀，时间来不及了啦！”赵时清急忙收手返回衣帽间。
　　“我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吗？”苏宜不认命地问。
　　“不可以！”赵时清不容置否地回答。
　　苏宜终于认命地起身，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向衣帽间走去，可似乎为时已晚。
　　牛仔裙貌似有些不庄重，黑色蕾丝又不是很清纯，好难选哪！赵时清在嘴里念叨着，然后打开了苏宜的衣柜。
　　“苏宜！”赵时清突然尖叫起来。
　　“嗯”苏宜知道时清大概是看到了。
　　“苏宜，快从实招来，你衣橱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外套？这做工，这品味，啧啧。”
　　“这几天挺冷的，穿裙子是不是有点凉，要不带两件外套吧。”苏宜并不急着解释，可眸间闪过的一丝羞涩却被赵时清看在眼里。
　　“小样，你转移话题的技术能高明点吗？算了，今天先放过你，等聚会结束再好好盘问你。”赵时清笑吟吟地看着苏宜。
　　赵时清和苏宜赶到时聚会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
　　聚会场所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拥挤喧闹，露天的草地，柔和的灯光，低调的拉菲。
　　“看来组织这次聚会的人可是下了血本了，真是没有白来一趟。”赵时清边品酒边感叹到。
　　“苏宜，要不要去和几个老同学打个招呼？”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好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宜独自坐在角落里发呆，看着那些并不熟悉的人谈笑风生。学生时期便不喜参加以任何缘由任何形式发起的聚会，如今依旧如此。
　　以前学校的风云人物如今大多早已升为精英，不够纯善，也不够阴险，信任薄弱，清白不足。
　　与其说是校友聚会，倒不如说是面具舞会。
　　“苏宜！”分明是熟悉的男音。
　　苏宜略带疑惑地抬头，看到的并不是心中所念的人。
　　“莫学长。”苏宜起身。
　　莫柯是大她三届的学长，偶然的机会得以相识。
　　“苏宜，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你现在还好吗？”
　　“嗯，勉勉强强。”
　　“在做什么工作？”
　　“在一家杂志社，做文字编辑。”“没想到毕业后你竟然留在了北京，我以为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回到属于你的南方。”
　　“莫柯！”赵时清激动地叫他的名字，苏宜想，这次真的没有白来。
　　莫柯转身，对赵时清礼貌一笑。
　　“时清，莫学长，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好好叙旧，实在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宜，好不容易才见面，坐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也不迟。”莫柯转身挽留。
　　苏宜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入口的方向愣神，赵时清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顿时恍然。

　　清亮温润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白色棉质衬衣，亚麻色休闲长裤，清朗地一塌糊涂。
　　苏宜莫名慌张起来，觉得他在靠近，竟一时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总觉得头发乱了，衣服皱了。
　　“修黎，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莫柯走近向顾修黎寒暄着。
　　原来他们认识。
　　“前几天刚回北京，忙着一场手术，现在不是来见你了吗。”他进来时就注意到了那道炙热又熟悉的目光。
　　“你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好巧。”他朝苏宜伸出手。
　　“是啊，好巧。”苏宜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漂亮，修长，温热。
　　苏宜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顾修黎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素着一张脸，粉黛未施，只用浅色的唇彩细致地勾勒出微薄的唇型，坚定的眼神清澈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陷进去。
　　“你就是顾医生吧？”赵时清笑吟吟地问道。
　　“嗯？你认识我？”顾修黎望向时清。
　　“早有耳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赵时清看着苏宜，意有所指。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看来我也不必各自介绍了。”莫柯发现原来自己多年的好友竟然和自己的小学妹认识。
　　原来我们在同一所大学读过书。顾修黎，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
　　“苏宜，你不是急着回家吗？正好让顾医生送你，顾医生，你不会不方便吧？”赵时清的意图不言而喻，她了解苏宜的慢热矜持，知晓顾修黎的绅士风度。
　　“乐意之至。”顾修黎浅笑，眉目温润如玉，笑容人畜无害。
　　“修黎，务必保证苏宜安全到家”
　　“放心。”顾修黎并不是听不出赵时清话里的意思，却并不反感。
　　苏宜听到他的回答，心跳顿时乱了节奏。
　　“苏宜，再见。”莫柯注视着苏宜。
　　“嗯，再见，莫学长。”
　　顾修黎略微侧身，拿起苏宜放在桌上的包，“走吧。”他轻声叫着还在愣神的她。
　　“对了，时清，你早点回家。”苏宜忽然想到了重逢暗恋对象的赵时清。
　　“放心，有我呢，晚点我送她，不用担心。”莫柯笑着替赵时清回答。
　　苏宜跟着顾修黎走在后面，想着要怎么跟他介绍自己，想得投入，一时忘记了看路，忽然撞到了顾修黎的背上，苏宜认命地揉着额头，无声地埋怨自己怎么一遇到他就总是出丑。
　　顾修黎好笑地看着眼前表情丰富变化着的女孩，无奈地说道“我看看撞得严重不严重。”
　　苏宜放下揉着额头的手，朝着顾修黎抬头。
　　顾修黎轻轻地揉着苏宜微微红肿的额头，安慰地说到“没什么大问题，揉一会儿应该就可以消肿了。”
　　或许是因为作为医生，本就对肢体接触和性别界限不是划分的很明确，苏宜这样平复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与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思绪。
　　顾修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绅士地以手扶着车顶防止苏宜撞到车上。
　　真正的绅士，正是从小细节中体现出来。
　　“如果回到家还没有消肿，最好用冰块敷一下，女孩子，应该都比较注重外貌。”顾修黎坐好关上车门后又补充到。
　　“噗嗤”苏宜轻笑，“你有见过毕业四五年还自称女孩子的吗？”
　　“嗯？”顾修黎挑眉，“那‘女子’？女子应该都比较注重外貌。”
　　“可以的。”苏宜满眼都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告诉我你的地址。”她念给他听。
　　顾修黎点头，随即发动车子。他骨节分明的手一只握着方向盘，一只随意地搭在上面，慵懒而性感。
　　“一直没有跟你好好地自我介绍，我叫苏宜，苏州的苏，宜其室家的宜。”苏宜偏过头认真地介绍着自己，这番介绍，她在心中排演了无数次。
　　“你是苏州人？”顾修黎饶有兴趣地问到。
　　“嗯。”
　　“苏州女子，宜其室家。可以这样理解吗？”顾修黎嘴角带笑，目视前方，正巧遇到红灯，侧身询问苏宜。
　　“可以这么解读。”苏宜故作思考后回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苏宜喜读古书，尤爱《诗经》。
　　原来你和我一样，有着共同的爱好。
　　苏宜认为，他风趣，却并不是幽默，后者，稍显轻浮，而他，恰到好处。
　　“曾经有人问过我对江南女子的印象，当时的回答是眉目如画，气质婉然。现在看来，你的名字，大抵就是我对于江南女子的所有印象，诗意而雅致。”顾修黎沉静地说着，像是说着一些平凡而又习以为常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有人的心却为之沉浮着。
　　本该十分漫长的路程，竟然不知不觉地到达。

　　他礼貌地道别，目送她上楼，直至看到漆黑的大厦中忽然有一层亮灯后一会儿才缓缓转身，打开车门准备离去。
　　苏宜上楼后打开壁灯，走到窗前，看到他微微倚靠在车前的挺拔身姿，心中暖意浓浓。
　　赵时清回来得并不晚，却有些醉意，非常安静，任莫柯搀扶着回到房间。
　　“辛苦你了，莫学长，你要不要喝点水？”苏宜照料好赵时清后走出房间礼貌地询问莫柯。
　　“不用了，谢谢。很晚了，你早点休息，以后常联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莫柯递上自己的名片。
　　“嗯，我会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记得关好门。”
　　“嗯，再见。”
　　这个夜里，苏宜无休止地做梦，相似的场景，相同的身影。
　　我梦到一场旅行，最美的不是朝霞，不是落日，不是海风呼啸，不是沙鸥翔集，而是你。
　　醒来后苏宜再无睡意，翻开笔记本写着一些东西，却总觉得词不达意，从心动写到心颤，却也只能写出他十分之一不到的美好。
　　即使以为自己的情感已经干涸得难以给予，也总会有一个时刻、一件事情能拨动心灵深处的弦，那大概就是和你相遇的那一瞬间。
　　顾修黎，你是梦，是诗，是我前世心间的刺字。
　　浮世万千，挚爱仅三，阳刚旭日，皎皎月光，不及汝尔，温润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