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月兰玉

19、梦中人 十九

　　礼物很简单，只是一根简单的淡紫色的梨花簪子罢了。让李兰兰有些吃惊的是，外人从不知李家小小姐最喜欢的颜色其实是淡紫色，最喜欢的花其实是梨花。
　　其实这也实属正常，李家的小小姐不论什么时候从来没有任何淡紫色的衣物饰品，服饰向来是最亮丽的桃花粉和柳叶绿。而且李府中各种名贵的花卉多不胜数，牡丹月季尚且算是普通，又怎会有这平常人家的梨花？
　　李兰兰记得，就连龙逸轩当时想方设法对她好时，也从来不知她的真实喜好。所以，在这种时候，徐清琏送的这根簪子，会是巧合吗？
　　李兰兰眸子深了深，被一个在立场上与自己处于对立面的人知道了自己的底细，确实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呢！
　　“贵妃妹妹这件礼物颜色很独特呢！”
　　徐清琏微微一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也跟着弯了起来。“恩，这是妹妹用找了好久的一块玉石打造成的，昨天才刚刚做好的。”
　　“这种淡紫色的玉石可不太好找，妹妹有心了。春雪，将贵妃妹妹赠予本宫的梨花簪子放到本宫的梳妆匣里。还有将本宫库房中的那一台墨玉砚台赐予贵妃妹妹。”
　　徐清琏微微一顿，淡紫色，梨花，都是皇后最喜欢的，她对自己不是应该更热络一些，为什么还是这种疏离敷衍的样子？礼尚往来？自己要的何曾是这些客套的礼节？
　　不知如何开口的徐清琏有些委屈的看向了皇后，直到身旁的清芬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皇后的赏赐，不论是不是她所希望的，也是该感谢的。
　　“妹妹谢过姐姐赏赐。”
　　接下来的对话让人有些尴尬，李兰兰皱眉看向徐清琏，有些疑惑，这姑娘平时看着挺不错的，怎么今天一直都在犯傻，自己已经明里暗里说了好几次让对方离开了，可对方硬是当做没听见，一直看着她，天南地北地找着话题。
　　李兰兰轻轻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虽然沐浴后，身体感觉好了不少，但这样坐了半天，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身体早就有些不舒服了，头更是昏昏沉沉的让人难受。

　　徐清琏见皇后困倦的样子，才有些担心地结束了谈话，告辞离开。她本来这个时候来，就存了皇后看到她送的礼物开心，邀她一起用膳的打算，但见了皇后的状态，她虽不知原因，但却极为心疼，也不再忍心让对方陪着她说话。
　　春梅看见贵妃眼中的不加掩饰的担忧心疼，眼皮跳的更厉害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她总觉得这贵妃和她是一类人？使劲儿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肯定是她想找个伴的原因，所以才会看谁都是这样的！
　　“春梅，你怎么了，我先扶娘娘回内殿。你去传娘娘的午膳吧。”
　　“没，没事！”
　　回长乐宫的路上，清芬凑到徐清琏身边说道：“主子，您今天真厉害！您没见皇后最后的脸色，那真是难看！完全给了皇后一个下马威啊！只是，主子您不也非常喜欢那根簪子的吗？为什么要送给皇后啊？”
　　徐清琏步子猛地停了下来，转头死死地盯着清芬，“你给本宫说清楚！下马威是什么意思？”
　　清芬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跪下求饶，小心地向主子解释。
　　“主子您昨天收到那根簪子后，心情一直很好，今天起来又一直开心地挑选着衣物饰品，奴婢们也不敢告诉您，昨晚皇上在坤宁宫留宿，怕打搅了您的心情。然后您就去了坤宁宫送了礼物，奴婢以为您已经知道了，才会去……”
　　徐清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接下来的话她不听也能猜到的，外人只会知道，贵妃娘娘在皇后大半年第一次承宠后，就迫不及待地拿了礼物上门，给了皇后一个大大的没脸。
　　而且，她这次送给皇后的礼物还是皇后最喜爱的但却无人得知的，自己这番行为，到了皇后眼中就更是赤\'裸\'裸的挑衅。更明目张胆地告诉皇后，我既然知道你的这个秘密，肯定也会知道你其他的底牌！
　　好了，这下子，皇后肯定会对她极为重视，更要时时刻刻盯着她，生怕她坏了她的计划。然后，皇后私底下一查，就会发现，她的几个产业，都曾有她的手笔。
　　甚至还有皇后不可能查到的，她曾偷偷跟着她，发现了这皇宫的最大秘密，也是皇后入宫后偷偷布局试图给李家留一条后路的最大依仗！
　　按照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肯定会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她有什么让皇后感觉到威胁的行为，定是要想方设法把她除去。
　　就像送姜紫月出宫时，也不忘设计元昭仪一把，让自己在这后宫的生活更如意一些。她还知道，皇后当初把元昭仪作为设计对象，而不是她，仅仅只是因为对朝堂局势的敏感，让皇后清楚的知道，若她当时找了自己当替罪羔羊，不但不能那样顺利地让她自己逃脱事外，更是会让皇上迫于她父亲的压力，重新查这件事，到时候姜紫月能不能顺利出宫还未可知。
　　回到自己的宫里，徐清琏还没有醒过神，她从八岁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后的一举一动，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年。在这用了将近她生命一半时间的年月里，她早就不经意间，让自己完全懂了皇后的所有思维和习惯，更甚者让这些思维和习惯完全融入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成了另一个皇后。
　　不，也不能是另一个皇后，在外人面前，她依旧只是她自己，没有他人的一丝痕迹。只有自己一个人独处时，她才会毫不遮掩地用着和皇后一般无二的小动作，用自己琢磨来的皇后的思维方式，去重新思考着自己身边的一切。
　　唯一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皇后的二哥李仁宗。在那之前，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从未见过，也不曾知道这个男人的过往。
　　四年前，皇后刚刚嫁给龙逸轩的时。喝的大醉的她一个人在这个大喜的日子跑到了城外，却看到了城门口，遥遥眺望着三皇子府的方向的李仁宗。她本来把他当成了皇后的爱慕者，便有些惺惺相惜地拉着他与他交谈。却从谈话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她知道他身份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她也确实逃了，却在听见李仁宗的一句话后彻底止住了脚步，动弹不了分毫。
　　“你爱着我的小妹对吧？”明明是句问话，却让他说的万分笃定，让自己丝毫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那时的她才十一岁，刚好到了母亲暗搓搓为她相看对象的时候，可是不论母亲让她偷偷看了多少青年俊杰，她也未曾如母亲所想的那般，喜欢上一个男子。甚至在母亲说到嫁人时，她脑子中的唯一一个人就是李兰兰，她曾试探的问过她的奶娘，若是一提到嫁人，就想到一个人，是为了什么？她还记得奶娘当时有些暧昧的神情，我的小姐呀，你这是有心上人了！心上人？她喜欢这样称呼李兰兰，但是她却不敢让任何人发现。
　　她就那样与李仁宗相识，一直保持着不慎紧密的关系。她从他那里得知李兰兰的过往，他从她这里得知着李家人的近况。
　　两人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一次见面，她问他，当时他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他是怎么知道她爱着她的妹妹？
　　李仁宗只是有些伤感地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投向外边的街道。
　　“你当时有些醉了，或许你没注意，但我是看得到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我的妹妹，若不是确定小兰儿正在皇子府上成亲，或许我真会把你当做她。”
　　她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在听到对方的下一句话时，歇了心思。
　　“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是会把自己活成对方的样子。”
　　“那么你呢？”她继续问道，“你在得知我喜欢你妹妹时，就没有觉得我很恶心，很憎恨我？”
　　李仁宗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你那么喜欢我妹妹，我以为你早就把跟她有关的所有人和事都调查过。”
　　她微微偏头，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她喜欢的只是李兰兰，其他人如何，她为什么要关心，爱屋及乌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她只要知道李兰兰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好了，其他的，没什么必要的！
　　“你应该知道我被家族驱逐了，想知道原因吗？”李仁宗看着她毫不在意的神情，轻轻一笑，“因为我和你一样呢，喜欢上了同性。”
　　她终于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说话的李仁宗，她明白，他是想提醒她，如果她继续走下去，他的今天会是她和李兰兰的未来，他不想让他的妹妹也和他遭受一样的对待。
　　“你恨他们吗？”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没有。我理解他们的做法。毕竟，同性之恋真的不为世人所接受，换个身份，如果我是他们的话，我想我也会那样做。再说，对于他们，我真的恨不起来。最多只会有些埋怨，埋怨他们真的就这样舍弃了我。”
　　“那你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我只是坦白了自己喜欢的人罢了，再说了，我喜欢男人，你要真让我娶个妻子，对双方来说都是痛苦。”
　　“他呢？怎么不见你提起？”
　　他们都明白她说的什么，可他却止了声，不再像之前那样，她问他就答。看着对方沉下去的表情，她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原委。
　　“这就是你想让我放弃的原因，你怕我会像那人一样，抛弃你妹妹？”
　　李仁宗看着她，苦笑，“你知道吗？聪明的人总是最痛苦的。有时候装装糊涂也是好的。你或许不想承认，但是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永恒不变得，就连你自己有时也无法确定。再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行为总是会因为那个人所受限，会为对方考虑，所以，你敢对其他人说你爱她吗？爱着三皇子妃？”

　　徐清琏苦笑，她确实不敢，所以才会一厢情愿地进了这深宫，只为能常常见她。

　　徐清琏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清芬，说道：“本宫心情不是很好，一会儿用了午膳，你们就守在外面，没有本宫的吩咐都不能进来，否则宫规处置，明白了吗？”
　　“诺，奴婢明白。”
　　用过午膳，徐清琏甩下一众宫人，急急回了自己的寝宫，她现在心情极度的不爽，急需找某个擅长说教的人开导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