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从和》林书音

5、王轩

　　温医生头疼欲裂。
　　很久没有喝到这么烂醉了。
　　兴许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临下班的时候颜齐端来一杯麦片。
　　“从家里带的，温医生今天一整个早上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莫非你也和王医生他们打麻将去了？”
　　温医生很无力，“我要真有那精力倒好了，王医生身强力壮，我比不了。”
　　说曹操曹操到。
　　“论精神劲还是比不上师妹。”
　　门外踏入一名儒雅的男子，面部有着明显的轮廓，却不硬朗，披着件白大褂，自有“清风徐来”的气质。
　　颜齐规规矩矩地叫一声。
　　“王医生。”
　　王轩点头致意。
　　“小齐啊，下班了吧。”
　　颜齐立刻会意。
　　“那你们慢聊，我先走了。”说罢看向恭良，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目送颜齐消失在走廊尽头，王医生这才道：“你们成天在背后说我什么？”
　　恭良笑谈：“哪里哪里，王医生爱打麻将远近闻名。”
　　王轩伸手敲敲办公桌：“平时那么忙，度假的时间都没有，就指望研究点牌技以供娱乐，这也不行？”
　　“行，行。”恭良一边看上午病人落下的化验单一边说，“托王医生的福，人尽皆知内科全民搓麻，连一向不碰牌的樊医生也被你带起来了。”
　　王轩被逗笑，“东君那是牌瘾本来就在，我轻轻给他一勾就来了。再说他老婆孩子管着，打不了多长时间，每次一来就得走。”
　　“王医生意思是没有老婆孩子管着很是清闲，还能再潇洒快活几年。”
　　“我没说啊，”王轩忙否认，“我倒是想被管着——”而后话锋一转，“师妹怎么想，有入得了眼的人吗？你转来以后好多人风传你是我挖来的，说是为了‘恋爱方便’。”说完自己也笑着摇摇头。
　　恭良淡淡地回：“是吗？我倒是没听说，王医生特地来我的诊室就是为了说这个？”
　　见恭良已有送客之意，王轩赶紧抱歉，“开个玩笑，师妹别介意。其实我就是想来道个谢，总让你帮我代班也不好意思。”
　　“小恩小惠无足挂齿，王医生既然是我的学长，这点小忙也应该帮。”

　　王轩途经住院部，正巧碰上一干正在讨论病情的同事。
　　其中李医生见他，乐呵呵地过来握手，“小王啊，天气这么热还跑来跑去，辛苦了。”
　　王轩给他一肘。
　　“404病房的那个小孩儿怎么样了？”
　　这个孩子原本王轩并不熟，但同事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也经常提起，是个“困难户”，这回也刚好了解一下后续。
　　这么一问，一帮人又讨论开了。
　　“支气管肺炎、外胚胎发育不良，住院以来家属就来过两三次，现在打电话完全不接了。”
　　“交钱的时候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我们医院还垫了好几千。”
　　脾气爆的医生已经骂开了。
　　“妈的管生不管养，算什么狗屁父母。”
　　气愤了一阵，李少良主动打圆场，“别气了，身体气坏了不值当，省点力气吃饭去吧——王轩你也一起？”
　　得到点头致意后李医生很兴奋。
　　“吃饭了吃饭了，let’s go！”
　　食堂又是那几个菜。
　　但有些人正值了夜班又刚下一台手术，吃得狼吞虎咽。
　　边吃边抓紧有限的时间八卦。
　　“啊轩你不是说对那个温恭良展开攻势了吗？倒是有进展没有？”
　　王轩叹息： “铜墙铁壁。我早上稍微提了一下我跟她的传言，她的脸立马就拉下来了，跟我欠她五百万似的。”
　　同桌的男医生们纷纷表示同情。
　　“要不你别追小龙女了，换个难度系数低一点的，看看实习生妹子，既漂亮又听话。”
　　马上就有人调侃。
　　“那跟王医生得是忘年恋啊。”
　　樊医生也跟着起哄，“夕阳红夕阳红。”
　　对于这种调侃，王轩向来当自己是聋子，要是不想被弄个面红耳臊的下场，还是闭嘴吃饭，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范比较好。
　　王轩读了这么多年书就谈过两个女朋友，第一个初恋，大二的时候谈的，毕业后各奔东西，谁也没提起，谁也心知肚明，自然而然就分了。第二个拿真心去换，百依百顺百般讨好，却因为没时间陪她被甩了。
　　王医生郁结。
　　论外形、薪资，他不比别人差，却总被前女友说。
　　“你也太不浪漫了。”
　　有一回他看见前任拿膏状物在嘴上抹啊抹的，顺口问了句，“那不会是指甲油吧？”
　　前女友白他一眼。
　　“这是唇釉！傻子。”
　　王医生已经不想回忆了。
　　李少良接着说，“欸，你明天是不是要去B市开会？”
　　“……是啊。”
　　“听说那个温医生也去。”
　　王轩的惊喜都溢出来。
　　“真的？！”
　　一时间“啧啧”声不绝于耳。
　　“王轩你这个不行啊，定力太差。”
　　王轩给他一拳。

　　微信。
　　绿色的对话气泡一条接一条。
　　7月27日下午7:55。
　　“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天我拒绝去同学会，只是因为不想见快遗忘到只剩下形式的老同学，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不想见你。
　　第二条在对话框删删减减，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7月27日下午8:01。
　　“工作忙吗？”
　　“温恭良”撤回了一条消息。
　　下午8:03。
　　“还会咳痰吗？”
　　“少吃辣的，酒就别喝了。”
　　下午8:04。
　　“尽量少喝。”
　　没有回复。
　　恭良揉揉发胀的双眼，决定先洗个衣服，再看会文献。
　　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时不时地拿起手机，好似手机没有震动提示功能。
　　12:05。
　　没有任何消息。
　　恭良太阳穴很疼。
　　她在手机这头说“晚安”，手却没有摁话筒按键。
　　总该有个过程。
　　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睡吧。

　　凌晨2:25。
　　“温恭良，何必再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