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长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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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的突然，餐桌边的林祈生和林素卿两兄妹完全来不及反应，望着那抱在一块儿的两人，相顾无言。片刻，林素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心神，想了想，向林爸爸问道：“爸，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爸爸望望林妈妈，林妈妈轻轻拍了拍周如心，放开了她，各自坐好后，林妈妈说：“素卿，祈生，如心，你们的心意我跟你爸都明白。你们肯定是担心我们的身体，所以才想了那样一个谎话出来。其实，我跟你爸两个早就知道了素卿的心思。”
林祈生和林素卿一时间怔住了，唯有周如心想着进门到现在林爸爸林妈妈的表现，有了一丝了悟。
林爸爸咳了一声，接着道：“素卿，等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插话，先听我说完。”
林素卿心里有着许多的疑惑，只是，既然自己父母都这样说了，也只得忍下所有的遗憾“嗯”了一声。
然后，林爸爸开始慢慢的诉说。
“素卿啊，这些年来，我跟你妈和你哥都知道，你对我们当初的决定是有些怨言的，我也承认，我们家里一直以来是有些重男轻女，所以当年你没有少受委屈。”
林素卿一听这话，也不顾父母刚刚说的不许她插嘴的交待：“没有呢，爸妈对我一直都很好，是我自己当年不够懂事，让你们操心了才是。”
林妈妈在一旁叹道：“你不怪我们，那是因为素卿你真的是很好的女儿。”
林爸爸点头附和：“那年，你跟你哥两个同时读高三，成绩都很好，说实话，在人前我跟你妈真的是很得意的，两个孩子都那么争气，哪个做父母的不得意呢？
何况乡里邻舍还常常羡慕的说什么咱们家马上要出两个大学生了之类的话语，作为父母，我跟你妈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只是，那时候，我们家里真的是很穷，两个人里面只能选择供一个的时候，我跟你妈痛苦了好久，想着你哥到底是男孩子，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先供你哥。
原本我们的想法是，让你哥上大学，等你哥出来工作有出息了，就好好的照看一下你，给你找份工作什么的。
素卿，你也知道，爸妈一辈子都是乡下人，没有多少见识，所以当初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来。”
林素卿又忍不住插嘴了：“我不是也顺顺利利上了大学嘛，而且我早就不怨你们半分了，爸妈你们就别再自责了。”
林爸爸拍了拍她，示意她静静听着就好：“幸好啊，你遇到了如心这孩子，这是你的命，你妈说啊，这是老天爷给你的补偿。如心她指给了你另一条路，你也争气，依靠自己的努力走上了这条路。
素卿，这些年来，我跟你妈一直都不明白当年你怎么就知道那样去解决好你与你哥上学的问题。
后来我也问过祈生，是不是祈生告诉你那样做的，祈生说那个时候自己除了念书啥都不懂，怎么可能给你出什么好主意。
不管怎样，你凭着自己的努力，顺利的度过了最艰难的关口，我们一面内疚，一面真心的为你骄傲。
只是，后来，你大学毕业后,一直都不肯回来县城这边找工作，后来，你甚至都没有跟我们商量半句就去了花城，我跟你妈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怨恨我们当年的选择。”
听到这里，林素卿又想说话，周如心轻轻拉拉她的衣角制止了她。
于是继续听林爸爸说下去：“可你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按时打电话回来问候我们，逢年过节或者我们生日的时候你都寄一堆东西回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对我们有怨言的样子。
这些年来，你除了过年和你哥结婚那回，就没有回过家，我跟你妈一直想好好跟你谈谈，却又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素卿，你的房间，你妈时常去打扫一番，嗯，你的那些书本信件各种资料，每年暑假的时候，你妈都会趁着大太阳天拿出去晒晒，就怕天气潮湿毁了你重要的东西。
只是，这些年过去，再怎么小心照看，有些信封依旧毁损了些。这人年纪大了，都总会回想过去，一想起以前，我跟你妈就总觉得对不起你，委屈了你这么多年啊。
今年暑假你妈给你晒东西的时候，看着那些信件，一时忍不住就翻了几封来看，后来，我也找了些来看，才知道那几年你是怎样熬过来的，唉。看了那些信件之后，你妈常说，老天爷有眼，送了一个周如心陪着你度过那些年，如心是个怎样的孩子，我们从那些信件里看得清清楚楚呢。
素卿，其实，看了那些信件之后，我们最奇怪的就是，为啥后来这些年里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任何关于如心的事情呢？
你一直都很独立，生活中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都很少跟我们说，你妈尤其担心你成家的事情，看着你哥你嫂都养了两个孩子了，而你的个人问题从来不跟我们提起，你妈急得很。
所以那天，你在电话里跟你妈说到你找到了那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跟你妈都高兴坏了。
从那以后，你妈闲来没事就要去你的房间里收拾收拾。
结果，有天你妈帮你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份关于周如心的资料。可能你自己都忘了吧，前两年你查了些如心的信息打印出来放在家里了。我跟你妈看了之后，终于明白到你为何去了花城。”
听到这里，林祈生忍不住插了一句：“难道爸妈你们那时候起就知道素卿跟如心的事情了么？”
林爸爸摇摇头，显然说得有些累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准备继续往下说，林妈妈制止了她：“他爸，我来说吧。”
于是林妈妈接下去慢慢道：“虽然我们知道了素卿肯定是为着如心去的花城，但也只是想着素卿是想要找回当年的好朋友才去的，也是我们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如果只是为着找回当年的好友，想办法找到人的联系方式不过可以了么，又何必千里迢迢去到异乡打拼呢。”
咳，林素卿想了想，到底是插了一句：“妈，你们还真的没有想错，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要去重新找回如心这个好朋友。”
林妈妈和林爸爸齐齐给了她一个“不相信”的眼神。林素卿不好意思的笑笑：“真的啦，我那个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喜欢上了如心，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念念不忘着当年的知交好友而已。”
好吧，林家三人齐齐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林爸爸喝完茶之后，缓了缓气，接着林妈妈的话说：“要说完全没有怀疑是假的，毕竟你当初跟你妈说起你那位的情况，我们后来一对照，发现跟我们看到的如心的信息很相像，但是，如心的信息显示她分明是个女子，我们觉着素卿你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女子呢，何况世上人家境相似的多了去，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多想了。”
林祈生好奇的插话道：“那爸妈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素卿喜欢的人就是如心的呢？”
林爸爸迟疑了一下，林妈妈倒是很干脆的接口道：“素卿，你还记得高中时候隔壁班的穆清么？”
“穆清？”林素卿想了想，“有点点印象，清清秀秀的一个男生，成绩貌似还行。”
林妈妈道：“原来穆清是你乔姨的外甥，是乔姨她大姐家的小儿子。这孩子听说从小就很懂事，安安静静的，念书可自觉了，一路初中高中大专的读上去，从未让家人操心过，可惜啊…”
周如心一听“穆清”这名字就觉得有些耳熟，这时候听得林妈妈说到穆清从小到大的情况，忍不住问道：“妈，这穆清可是上高村的人么？”
林妈妈回道：“是啊，诶，如心也认识他么？”
周如心道：“真的是那个穆清啊，他跟我是初中同学呢，同一个班的，人很文静，成绩确实不错。不过当年中考时候发挥不佳，所以没有能够考上二中，原来他去了三中啊。不知他现在怎么啦？”
林妈妈叹息道：“那还有什么现在，穆清这孩子双抢的时候遭车撞了…”
林爸爸在一旁说得更加直接：“据说都不是遭车子撞，根本就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呢，唉！”
林素卿和周如心都惊讶之极：“怎么会这样？”
林妈妈叹道：“听你乔姨说是严重的抑郁症，所以不想活了。”
见四人一时间都陷入沉默，林祈生发声道：“那，这与素卿又有什么关联呢？莫非那个穆清暗恋过素卿不成？”
林妈妈听了只觉得好笑：“怎么可能，素卿都不怎么认识他。嗯，据乔姨她们那些人八卦，说是穆清这孩子喜欢的人，是一个男人…”
“哦。”林祈生大概明白了。
林妈妈继续慢慢说下去：“如心你肯定也知道，上高村那边的人，比我们这边还要老古板得多，所以当时穆清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穆清他爸爸立刻气得要打断穆清的腿，还是穆清他妈妈拼命挡住才保住了穆清一双腿。
后来，听乔姨说起，当时他家里人就让穆清辞了工作，等他回家时候趁其不注意把他锁在了一个小房间里，非说他是得了病，找了各种各样的神婆给他看病，唉，好好的一个孩子就那样被逼成了严重的精神抑郁。
乡下人哪里分得清精神抑郁与精神病的区别，结果旁人到处传言说穆清得了精神病，穆清他爸更是恼怒，整天对着穆清非打即骂的，折腾了大半年吧，等到了双抢时候，大伙儿都一天忙到黑，也就没有怎么注意穆清了，结果那天趁他们家里人都出去干活了，穆清自己不知怎么就打开门跑了出去，到了大马路时候，见着辆大货车就自己撞了上去，人当场就不行了，唉。”
周如心和林素卿都想着记忆中那个清秀沉默的男生，谁能想象最后是这样的一生！
林妈妈还在慢慢的陈说：“听乔姨说啊，穆清走了之后，他妈妈那个悔恨啊，她整日里跟来劝慰的姐妹们讲，只要这人好好的活着就好，何必在乎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呢？现在这人都没有了，就算他喜欢女人了又怎样呢？人死了还能活过来么？”
林素卿叹道：“所以，爸妈你们早就想通了？”
林妈妈点了点头：“嗯啊。素卿你这些年来多么的不容易，这么好的女儿，我跟你爸怎么舍得逼到你寻死觅活的去？那天，妈妈问你对方的名字，你就算耍赖都不肯说出来，我就肯定你要带回来的人是如心了。
昨晚你哥跟我们说的那些，我们一听就知道，你们是怕我跟你爸接受不了而撒的谎。素卿，祈生，如心，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呢。
素卿，这些年来，你给了我们很多，祈生也很争气。
爸妈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不懂得那么多大道理，但是爸妈也希望你们知道，我们唯一的念想就是子女能够过得幸福。”
父母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林素卿和林祈生听着听着，都忍不住心中酸楚。尤其是素卿，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些年来，父母和哥哥一直都抱持着这样的一份内疚在心。自己这些年来只顾着追寻如心的脚步，竟然不知道父母就这样内疚了好多年，也不知道父母亲背后一直那样的挂念着自己，素卿啊，你真是一个不孝的女儿啊。
看到素卿默默流泪，周如心轻轻拥着她，一面轻轻的帮她拭去眼角的眼泪，一面含笑道：“素卿，你看，爸妈多好。所以，有什么话，你快说出来就是，都哭成花脸猫了，不哭了啊。”
情绪缓过来的林祈生也在一边帮着安抚的拍拍素卿：“好了，素卿，一家人，什么都说开了多好。哥我也很想知道，这些年来，你到底有没有怪过哥哥我呀？”
林素卿轻轻锤了一下林祈生，望着周如心笑笑，起身认认真真的抱了抱林妈妈和林爸爸：“爸，妈，我还是那句话，母女没有隔夜仇。你们既然看过当初的一些信件，应该都知道，当年的我，年少无知，确实是生过你们的气。
但是，那个冬天，见到你们在寒夜里辗转难眠的时候，我知道，做出那样的决定，你们一样的痛苦。作为女儿和妹妹，我也应该想办法替你们分忧解难。当然，也确实是因为有如心在，让我知道一切困境都可以解决。
我决定去南方打工的时候，就已经不怨你们了，后来看着哥哥考上大学，拿着我打工的工资开开心心去读书，我真的很高兴。
只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只顾着走自己的路，疏忽了你们的感受，真的很对不起你们。爸，妈，哥，真的很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这些年的不懂事，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们这样操心了。”
说完，素卿认认真真的给大家鞠了个躬。
林妈妈赶紧扶起她，将她拉着自己怀里揉揉：“素卿啊，这么好的女儿，哪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他爸，你说是不是？”
林爸爸“嗯”了一声，想了一想，笑眯眯的道：“素卿，你是不是应该重新给我们介绍一下如心啊？”
听得老人家这么一说，周如心一下子脸红了，林素卿心结都解，只觉天地一片宽阔，拉起周如心，两人站在一块儿对着两个老人家大大的行了个礼：“爸，妈，这是你家的新媳妇儿，周如心。”
林爸爸林妈妈高高兴兴受了这一大礼，大家重新坐好，一起开开心心继续吃饭，席间自然各自问些生活工作情况，边吃边聊。忽然间，林妈妈轻拍了一下大腿：“哎呀，素卿你刚刚说如心是新媳妇儿对吧，他爸，我们一直想着是新女婿上门，都忘了准备红包了。”
林祈生在一边笑嘻嘻的道：“不急不急，等晚上算上我那份一起给好啦。”
直把周如心羞得想把头搁桌子底下去才好。
吃完饭，素卿自去陪妈妈一起洗碗收拾，这边林祈生帮着周如心将带回来的礼物一一收拾起来，林爸爸在边上看着，嗯，自家这个新媳妇儿啊，看来比祈生家的老婆可让人满意多了呢。
而厨房那边，林素卿很是不解的问着自己的母亲：“妈，你怎么仅仅凭着穆清的事情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如心呢？”
林妈妈笑眯眯的望着这个终于可以跟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儿：“素卿你也太小看妈妈了，你外婆那个时代还有老同呢。
再说了，你可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些信件不说，单那份资料和你后来追去花城的举动就足以证明你有多喜欢她了。
哼，真没出息，追了那么多年才追到手，想当年我追你爸才追了几个月就追到了。”
好吧，妈妈威武。再说了，人家哪有追几年，这不刚一确认了如心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之后，不也就花了几个月时间就追到了嘛。
当然，林素卿绝对不会承认，之前那两年怂怂的不敢前去确认周如心是否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
这边，林妈妈洋洋自得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素卿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心里忍不住嘀咕：“妈你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就拿个嫂子没辙呢？”
林妈妈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轻声道：“你嫂子不管好与不好，总归也是别人家的宝贝女儿呀，我总不能让她妈觉得我们林家多么的欺负她。你可是妈最贴心的女儿呢，所以妈才会在你面前发发牢骚啊。”
嗯，原来妈妈的心思真的是这样的啊，如果不是因为洗碗弄得一手脏兮兮的，素卿好想抱抱妈妈：“妈，以后啊，你就有两个贴心的女儿啦。”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长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