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游 神经病尚未好转》晴雨槛

6、第五章

　　第五章

　　“不记得。”干干脆脆的回答，一如少女清脆仿若金属敲击的音色。

　　南野秀一愣了愣，但对方显然没再打算理他，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扶过依旧昏迷的雪村萤子。他只得苦笑着放下手，“真是绝情。”

　　凛将萤子安置好再下楼时，雪村食堂空荡荡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一桌，其成员分别是端着拉面碗狼吞虎咽，生命力堪比小强的灵界侦探，外貌活脱脱青春美少女的灵界指路人，以及来历不明据说同班同学的俊美少年。

　　她走过去，拉开幽助旁边的一张椅子。“吃饱了？”

　　“噗——”猝不及防看到刚刚把自己痛揍一顿的罪魁祸首，幽助差点没把满嘴的拉面再次喷出来。

　　好不容易吞下去，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立刻形成凶神恶煞的表情，“干嘛？来收钱啊？这是放学后的朋友聚会，伯父说不用给钱！”

　　凛懒得理他故意装作凶恶的鬼脸，直接问坐在对面同样捧着拉面碗的蓝发少女。“你来自灵界？”

　　“噗——”这是喷了一地拉面的幽助。

　　“咳咳——”被拉面汤呛到的牡丹。

　　“……”藏马举着筷子，很高兴自己拥有良好的餐桌礼仪，进餐速度不会太快。

　　“你……你怎么知道？”牡丹咳了好几下，连忙放下碗，大大的眼睛里依旧含着呛出来的泪花，却掩饰不掉她的好奇。

　　凛嫌恶地指挥幽助去清理掉他弄脏的那一块地板，头抬也不抬地说，“我看到了。”下巴微抬，示意辛辛苦苦擦地的幽助的方向。“他刚死的时候，你们两个一直在我身后，不是吗？”

　　牡丹双眼猛地睁大。“怎么可能？！”她手忙脚乱地从水手服的裙子里拽出几本巨大的卷宗，以人类难以达到的速度快速地翻阅起来，甚至差点把拉面碗打翻。

　　藏马眼底滑过一丝笑意，凛眯着眼看摇摇欲坠的碗。

　　“你不可能看得到这些！”她指着上面一行字念叨，“雪村凛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天生强大的灵气也没有灵视之眼，你不可能看得到这些……”

　　“可是我就是看得到。”凛冷冷地回答她。

　　“从十一岁开始。”

　　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个世界实际上有多么拥挤。

　　凛依旧记得那是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差别的一个清晨。从梦中醒来，依旧残留着些许迷糊的意识，以及朦朦胧胧间放到自己额头上的还带着些许湿润感觉的手。

　　“萤子吗？”她含糊地发出几个音节。那是三年前成为她“姐姐”的人的名字。

　　对方没有回答，而凛终于睁开了眼。

　　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陌生女人站在床边对着自己笑，咧开的大嘴里是一条涌动的长达腰部的舌头。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并不是完整的，它从掌心被人切去了一半，湿漉漉的鲜红液体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床。

　　从那一日起，世界就从和煦而阳光普照的花园变成了鬼魅横生的深渊。

　　幼时恐惧得黑夜里蜷缩在床上咬牙流泪，第二天依旧要以一切如常的乖巧形象出现在养父养母面前。尖叫和抱怨毫无用处，所以也不曾有过。

　　“十……十分抱歉，”牡丹整个人都要缩到地上去了。“这可能是我们灵界工作的差错……”

　　“非常明显。”修长的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桌边，凛的语气冷若冰霜，“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但你们是否应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姐姐，和——”

　　目光一晃，停留在已经擦完地板趴在一边休息的幽助身上，“这个笨蛋变成这样呢？”

　　“……”

　　既然灵界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再随便找借口也是不可能的事。呜呼，早知道就不该当那一阵子的背后灵——牡丹心里暗暗叫苦。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向在场唯一的救星身上。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求救心声，深红发色的少年总算放下了筷子。他从拉面碗后抬起头，双手自然地交叉在一起，放在宽大的桌面边缘。

　　“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雪村同学。”

　　“你是在说姐姐吗？”凛没给他好脸色。这里可有两个雪村同学。

　　“……”从来对异性无往而不利的藏马从善如流地改口，“不，我是说你，凛。”

　　“我和你似乎没有熟到可以互相喊名字的程度。”少女寸步不让。

　　“咳咳，这点小事就先放到一边。”藏马干咳了几声，“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保持着人类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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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哗的水声在洗手间狭小的空间里重复不息。

　　一只手伸过来，关掉了水龙头。凛抬头看着镜面上倒映出自己的形象。

　　一张干净清秀的少女的脸，在白炽灯下略微显得有些苍白。色泽明婉的浅褐眼眸，长发笔直地落在腰间，绯白相间的制服与百褶裙，由于自身过于清冷的气质，反而不会有任何生动鲜活的感觉，而是留下非常明显的有些冷漠的优等生印象。

　　怎么看都是人类——

　　那些家伙的眼睛是长到脚底板去了吗，居然对她说“你中了剑，本应该变成妖怪”？

　　天知道她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是不是医生医术太高明不知道，总之很不幸地还是个既脆弱又无能的人类。

　　眼角余光瞄到最后一间厕格，半掩的门板缓缓向内打开，一只苍白干瘦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尖长的黑色指甲长达十厘米长，青筋暴露的手背上甚至还滴滴答答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鲜红色液体。

　　凛眼皮子一跳。经验告诉她，这家伙出现在女厕所里绝对不是为了借卫生棉条。

　　快步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接近上课时分了。

　　前段时间因为母亲重病而总是缺席的南野秀一也在，座位旁围着一堆人，男的女的都有，见凛回来，朝她微微一笑。但很快又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拧起。

　　但两人座位距离相差太大，他究竟还是什么都没说。

　　凛回到位置上，心里隐约有些异样。

　　之前牡丹和幽助交谈，让她知道了妖怪和幽灵是不一样的。实际上她看到的“人”里很大一部分都是幽灵，那些“人”虽然长得可怕了点，但除了极个别的怨灵，实际上并不会对现实生活产生影响。

　　至于妖怪，一般人也可以看得见。

　　但牡丹说她可能真正见过的妖怪并没有几只。妖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假如看到他们故意在面前现出身形，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雪村凛外貌仅仅是个普通人类，没有泌人心脾的灵气和妖怪们喜欢的一些其它特征，不太可能招惹这些“苍蝇”。

　　但刚刚那个……

　　刷刷记录着的笔顿了一下，凛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那汹涌而来的恶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