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林木垚

2、失眠

　　按时起床，刷牙洗脸，可是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送什么好呢？

　　“喂，小木，你干嘛呢，快点儿啦，小心一会儿老班罚你在我们吃早饭时跑十圈。”

　　“莎莎……你说，我送什么好呢？”

　　“先别想这些了，五点二十了，快点儿，再晚，这大冬天的早读就要站在教室外面啦，快别想了，走啦。”陈莎拉着林木的手就往操场跑。身后的门“嘭”的一声被砸上了，也不知道这扇门会不会哪天来谋杀这一个寝室的小姑娘们。如果门也有心的话，估计满心都是“宝宝好痛啊，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吧。不过谁会在意一个门的想法呢？

　　“哦，好的。”

　　寒风凛冽中的长跑，大家每天跑前都会吐槽，不过跑的时候真的还是很拼命的，每一个班级都会给学生发这个班的序号纸牌，然后记录一下学生们的时间和名次。教室的墙上，一面是每次大考小考的成绩单，而另外一面就是跑步的名次。

　　可能从小练舞蹈，林木的体能还不错，总是能跑到女生里的前几名，而莎莎就不妙了，莎莎常常会抱怨着狂躁没有审美的风吹乱了她的发型。所以每天一边跑，一边整理着头发，大约五公里的距离，莎莎常常到最后就是走路了，所以常常被老班批，不过因为莎莎成绩很好，所以老班对她也就是装装样子。其余的人就不好了，当大家坐在教室里大声背书的时候，这些不是很幸运的人站在寒风里，老班是直接拿厚厚的五三卷成圆柱状，一下一下打的，有的时候气急了，会打他们的头的。啪啪啪，急促有力的书本和头骨撞击的声音。林木有的时候越过黑压压的一片，看着窗外。“他们，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这么被班主任打傻了呢？莎莎会不会被打呢？应该不会吧。不过应该也很冷吧。下一次要不来晚一点儿，要不只有一个女生现在外面，也挺孤单的”不过当她看到莎莎和那些男生说说笑笑起来以后，她就觉得莎莎也不孤单了。“莎莎应该也不会让她迟到的吧。只是外面看着还是很冷啊。”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好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看了看，从今天晚上到元旦都有演出。林木关上了手机，定了定神，继续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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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喂！屋外的学生也都进来。”

　　“终于不用站在风里啦！哦耶！”

　　“啊，老班不在吧？”

　　“老班应该是吃早饭去了。”

　　“她吃什么饭啊，我们冻死在冷风里，她去温暖的屋子里吃美食？！好变态啊。”

　　“对啊，路有冻死骨就是我们这种。哼，我也饿了，怎么办？泡面呢，泡面！你快去趟水房，给我变一碗老坛酸菜面，哈哈哈。”

　　“你们有完没完了，好心让你们进来，你们这是打算发表演说吗？来，用英语，我一定在下面听着。但你们不说英语啊，那就不要抢我的戏了啊，不要抢戏！我的讲台你们也不要抢，快回座位上。”

　　“老师来一段儿。”

　　“想听我的演唱会？等等吧。今天我来通知一下，今天的英语课有一个学长来上课哦。”

　　“学长？”

　　“哇，学长！”

　　“啊啊啊啊啊。”

　　“老师，有学姐吗？特别漂亮的那种？”

　　“……”老师不理睬，看了看女生们的花痴的表情，顿了顿。

　　“都是要上中考考场的人了，淡定点儿，继续早读。后十分钟我来听写单词，快点儿，抓紧时间，马上就中考了。”

　　班里一片花痴的声音对比此时的背书的声音有了压倒性的劣势。林木也背起了单词。毕竟每次，她都能被点名到黑板前默写。不能太丢人啊。

　　天慢慢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子，淡金色的阳光一寸寸地爬到了坐在了窗边的学生的身上。可是这么美的光大家却视而不见，不知道这些学生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想起这淡淡的金色的阳光。林木突然觉得自己又跑神了。而这一刻，正是英语老师点到她的名字的时候。

　　“林木！来，站左边，默写。”
　　“方面，右边！”

　　这一个场景不知道这三年重复了多少次。

　　终于，五分钟的默写结束了，老师点评着林木和方面的默写。

　　“这两位同学写得这十个词全对。不过要是我……”

　　“看心情好坏打分啦。”

　　“这边十分，这边……五分，泡面啊，你的字我是真的不想看。给你打五分是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改你的考卷的老师可是一天评上千张卷子的人啊，谁有心情有空在这种丑陋的外表下看你美丽的灵魂！你把林木的考卷的作文找一篇每天对着练吧。你练不好，以后，我告诉你，就你的理科成绩，进高中部就难了。大家也好好练字，不要松懈。写不好多临摹临摹字帖，或者临摹写得好的同学的字。吃饭去吧。”老师甩甩手便走出去了，林木有点儿不好意思，虽然她已经不好意思了几年了，每次老师表扬的时候，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姐，救救我吧，把你的答题卡给我一张吧。”方面，哭天喊地似的一下子半个身子趴在了林木的桌子上。把从食堂回来，刚刚坐定的林木吓了一大跳。

　　“方面，你不要着急，慢慢练，会好的。”

　　“谢谢大姐！”像戏剧演员一样，方面双手很夸张地捧过这张答题卡就走了。

　　林木看了看方面，眨了眨眼睛，拿出化学方程式的手册看了起来。

　　“林木，可以给我一张吗？”

　　“啊？好的。”林木突然被人从方程式里拉出来有点儿被吓到了。匆匆地从一堆答题卡里抽了一张递了出去。

　　“谢谢你啊，林木。”

　　“不用谢。”

　　这个学生也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两节课后回家，去指定的影楼化妆，换演出服。围着妈妈的大大的羽绒服。在后台，轻轻地抓古筝，练着定好的曲子。之前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太专心了，结果把舞台上吹笛子的小姐姐的声音完全盖住了，当时负责的人也有点儿哭笑不得，急急地冲到后台来喊停。然后林木的节目被提到了前面一点儿，因为台下的人听到了都很期待。

　　然而今天林木有点儿心不在焉，不过她就和自己的内心做着斗争，拼命地想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这种方式很有效，小时候不想练的时候总是因为各种故事很感人自己就情不自禁地练习起来了。可能技巧终归是无趣的吧，有了故事，所有的技巧好像也都有了感情，喜怒哀乐都可以被这些音符传达出来，这种感觉会让人着魔的。着魔了的林木总会开心地自顾自地沉浸进去，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有一种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的感受，像四月的樱花，美美的也很安静。

　　灯光，掌声。结束了，一切再回归安静，回家。

　　可是今天洗漱完的林木躺在自己的床上却睡不着了。

　　“送什么礼物呢？苹果……巧克力可是已经不是平安夜了啊。送什么好呢？为什么要有这种活动啊。为什么不是女生和女生宿舍互换，男生和男生宿舍互换呢？好麻烦啊。送什么礼物给男生好呢？好奇怪啊。想不出来。”

　　纠结着，辗转反侧着。有那么一瞬，林木突然想到了《诗经》里的《关雎》。有点儿害羞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活动，为了给一个不认识的男同学送什么礼物而辗转反侧。

　　可是还是没有想出来送什么好。

　　窗帘上的光渐渐地亮了起来，窗台前的光滑的把杆的表面上也有了白白的光。

　　就这样到了30号，林木让妈妈帮忙买了一个闹钟。

　　接连着失眠了好几晚的林木被化妆的小姐姐开玩笑似地吐槽黑眼圈有点儿重了。

　　林木实在想不出来了，就发短信问了问陈莎。

　　“他啊，你问有什么特点啊。我想想……对了，下课一睡，上课准起不来。今天你走了以后，他是又被老班骂了一顿，声色俱厉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结果他一脸很随意的表情，笑死人了，哈哈哈，不行了，那个画面印象太深刻。你不知道，老班看到他的半死不活的反应，脸都扭曲到能当门神啦！哈哈哈！真的超级解气的！哈哈哈，不行了，我先去稳定一下，要不一会儿宿管阿姨得上来了。晚安哦，阿小木。”

　　“谢谢莎莎啦！莎莎，晚安。”

　　只是林木的心里有一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上课睡觉？总觉得这个学生会是那种学习一塌糊涂的学生吧，那为什么还要转到这个需要清修苦练的重点高中呢？好奇怪。不过林木想了想自己，好像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每次考试都很糟糕。

　　终于到了31号。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几天都没有睡觉的缘故，林木起晚了。急匆匆地让爸爸把自己送到了学校。结果还是晚了，到教室时大家已经在背书了，今天被罚站的人很少，只有她和另外一个每次都考第一的男生。老班出来后也没有之前看到的那样凶神恶煞般地动武刑，不过还是狠狠地批了一通。而倒数和正数的差别就出来了，那个男生被放行了，林木自己被罚在了外面。谁让自己没有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呢？怪自己咯。风真的好冷。站在外面才知道。

　　“林木，你怎么了，今天来晚了？快，进来吧。你们老师吃饭去了，快进来，别冻生病了。”听到语文老师温柔的声音，林木真的是好不容易才把眼泪吞回去的。

　　是不是老班总会有点儿像后妈啊，其他的任课老师都是亲妈亲爸啊。林木的内心小小地感叹着。

　　吃过早饭，林木就像要奔赴刑场一样，原本吃饭就比常人慢好多的她，一点点地挪回了教室。

　　“怎么送啊，多不好意思啊，对了，还不知道他坐在哪里呢？怎么办啊，好尴尬啊，天啊。”

　　纠结着纠结着，终于挪到了教学楼下面。课前聒噪的背书声更是扰乱了她的想法。

　　就这样纠结了一整天，放学时才知道何垚今天已经请假回转学之前的城市了。说是要过节。

　　“Excuse me？又不是新年！”林木被莎莎的消息吓到了。

　　“Excuse me？”陈莎双手一摊“对的，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小木啊，你这个礼物难送了。”说完收拾书包准备去补习数学了。

　　林木也回了回神儿，拿上了作业，去影楼化妆了。

　　回到了家的林木把作业随手放在了书桌上，演出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和这一堆的作业奋战了……

　　元旦这一天过得很快，晚上就返校了。终于睡到了宿舍里，感觉自己好像又是一个正常的初三学生了，但又不是，总是怪怪的。有一种从环境中脱离的感觉，只是一直这么挂着，远了也不是，但也近不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每天在做什么，是不是一个学生。不过这些往日的想法在今天很快便滑过去了，明天什么时间把礼物给他呢？就这样，又是一晚的自我肯定，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反反复复，辗转反侧。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