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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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攸宁坐在梳妆镜前，小心翼翼地移近了面前的镜子，镜子里依旧是那张熟悉的平淡无奇的脸，只是略显得苍白。她从桌角的盒子里够出了沾着一层薄灰的口红，认真的涂起来。当发现妩媚的大红色与厚嘴唇相结合，如同吃了死婴的怪物，便用纸巾狠狠地揩了一下嘴，抛到了地上。她轻轻地叹气，从衣柜里拿出了许久不穿的白色连衣裙，领口绣着一朵朵绯红的桃花，妖艳的招摇着。她吸了一口气，小腹变成了平原，但没过多久又变成了之前的小山丘，镜子里的人，微微地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厚重的棕色木门不规律的响了起来。林爱怡跑过去开门，果不其然，门刚开就看到了李月瑶娇小的身影。
“就知道是你，我的小祖宗”。
“我就是怕你忘了，所以才特意来找你的”。
她转身进了卧室，李月瑶也跟了进去。林攸宁用余光扫了一眼好友，她穿了一件浅黄色的无袖连衣裙，直顺的头发听话的贴在胸前，清澈的双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怎么还没穿鞋子？这都几点了？！”李月瑶娇嗔地指着鞋柜。还没等林攸宁回答，她自己就飞快地扒开柜子，顺手提了一双白色的中跟皮鞋，扔到了林攸宁光着的双脚前，看着她慢慢吞吞地塞进去。
江淮地区的六月底正处在梅雨季节，天空总是漂浮着聚拢不散的絮状乌云。青梅开始成熟，空气里糅杂着丝缕酸涩的香味。
好不容易等着林收拾攸宁好一切，准备出门。李月瑶已经着急的向门把手飞奔过去，顺带拽着林攸宁踏出了门。“砰”的一声，把那扇笨重毫无花纹的棕色木门甩在了身后。
小巷的青石板被雨水洗刷过之后变得干净了很多，缝隙里长出了些许青苔，湿漉漉的有点打滑。天空依旧是沉闷的灰色，像病了很久的女人。
李月瑶挽过林攸宁的手臂，把嘴凑近她的耳垂，低声说着什么。林攸宁地低头，用手捂了一下嘴。两个人加快了步伐，鞋跟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直到巷口。
出了巷口，她被李月瑶拉着去了街对角的饭店。按平常，她向来是不爱参加这些聚会之类的，这次也是因为李月瑶劝了小半个月。她本身就是较为沉闷无趣的人，往往也插不上几句话，倒是像一桩木头一样伫在那儿，次数稍多点连自己也待不下去了。
饭店是最近才新开的，她们去的又为时尚早，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个穿咖啡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一口一口押着茶。林攸宁随着李月瑶上了二楼，拉上了雕花的木拉门，雅间的陈设跟大厅没有太突兀的差别。浅草色的纱帐子，深棕色厚重的茶几，还好不是太过鲜艳的颜色，她不至于嫌恶。
大约过了一刻钟，李月瑶嘴里的同学好友陆陆续续的来了，其实也没几个是林真正认识的，她只能僵硬地微笑着寒暄。打过招呼之后往往没了下文，林攸宁一个人百无聊赖得拨弄着瓷盘子里的葵花籽，她也不去吃，只是把瓜子仁置在手边的小碟子里。瞥了一眼李月瑶，已经如鱼得水得聊了起来，内容无非也就是哪开张了一间铺子，最近上映的电影。她又低回了头，继续拨弄着盘子里的葵花籽。
在那些凌乱的瓜子仁中骤然闪现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毫无征兆却又理所当然。伴随着这只手到来的是额顶温热的气息，林攸宁抬头看到了那个男人，她望着他额前墨黑的头发，突然想发笑。
“请问…这个，能吃么？”他有些难为情地问。
“可以的，您请便。”林抽回了盘攸宁子里的手，望向一边，不再说话了。
“哎呀…你们聊上了么？”李月瑶随着注视走了过来，“用不用我介绍一下啊？这个是刚从莫斯科回来的叶荣嘉，喏，这个啊…”她绕过去双手搭在林攸宁的肩上“这是我好朋友林攸宁。”
“您好”林攸宁轻轻地吐出了一句，对方也回复了同样的寒暄。
“哎呦，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尖锐的女声穿过人群，在林爱怡的耳蜗里刺得发痛。众人的目光从叶荣嘉转到了姗姗来迟的尤春庭，那身朱红色金丝绒旗袍，大腿处绣着一朵珍珠白的月季，让她显得比平常更妩媚，年纪看上去也偏大些。她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了下来，翘着腿，手指还不停地圈着刚烫过的发卷。渐渐地众人围了过去，嘻嘻哈哈的笑声显得热闹。
活像一朵廉价拙劣的塑料花引着一堆蛾子，林攸宁在心里暗暗地想。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无线电里的咿咿呀呀的歌声从门里传了出来，母亲正倚在躺椅上喝着茶，微闭着眼。她用力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回来了？今儿下午袁阿姨送来了几件衣服，是你茉莉姐的，我估摸着你也能穿，八成新，你一会试试。”
林攸宁看着桌子角上玫红橘黄整齐的叠着，
“你知道我不爱这种鲜艳颜色的”
“凑合着穿吧，哪儿那么挑，实在不行买两包老绿色儿的染料染了去”。
她没再跟母亲多说，转身回了房间，在缝隙里飘来了母亲的声音
“明儿去找你爸爸要下个月的生活费，记得要早点去”。
她没回应，只是依在门板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夜深了，她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里又有些闷热，街道上倒是安静地出奇。她迷迷糊糊地竟然开始想着那个才见过一面的叶先生，他漆黑的头发，他修长的手指。这股想法跟藤蔓一样攀援到心尖，扎进肉里，怎么甩都甩不掉，又痛又甜蜜。她辗转反侧，第一次失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