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未殇》蕉瑟黎

12、小林初见

　　正午时分，黑暗森林外围迎来又一个高温。这里天气变幻无常，根本没有个前兆。
　　此时森林已经变成了个大火炉，大多数凶兽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有的凶兽比较幸运，拥有寒气，不惧这高温，只有睚眦徘徊在结界外。结界里的温度比外界低很多，它进不来，又没有寒气，并且它身上的毛还很长。
　　吐着舌头，汗涔涔的，身上的毛都粘在一起了，可怜兮兮的望着结界里聊天的两人，希冀着男人能放它进去。
　　然而，他们两个谁都没有看到睚眦。
　　“你这名字......”慕舒很惊讶，他以为男人的名字会跟他的脸一样美。
　　“不吉利吧。”男人对他的惊讶意料之中。
　　慕舒点点头，睁大眼睛一丝不苟的看着男人，一副虚心求解的样子。
　　“这个......说来话长呢，以后再说吧。”男人的手指在下唇上划了划，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虽然慕舒很想知道原因，但既然自己的恩人说下次再告诉自己，那就下次吧。
　　“那么......我可以叫你名字吗？”慕舒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男人微笑着点点头。
　　慕舒盘腿坐在花丛边，地上洒满零落的花瓣，望归剑落在一旁。长殇面对着慕舒，蹲在草地上，右手搭着他的肩。两人脸上皆是笑容，和花相衬。
　　这一幕恰好被睚眦看到。即便是几万年后，它依然记得这画面。

　　终于，两人最后发现了睚眦极度渴望的眼神。
　　“结界已经解开了，你若愿乖乖归顺我，好好做我的坐骑，你就可以进来。若不想，你便可离去，我不伤你。”男人平淡的说道。
　　去留随它自己，但这反而让睚眦犹豫了。跟了男人以后走南闯北不惧任何生物，但是自己却成了坐骑；走掉的话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却也失去了变得更强的捷径。这该怎么选择......
　　睚眦再想，若是自己往后遇到更强的对手，那人不像男人这般仁慈，自己岂不是要英年早逝了？再者自己进入中心领域，若是实力不济被对手吃了岂不是更加悲惨？
　　它决定了，但还没有进入结界，而是挺直了腰板，对男人说道：“归顺你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说。”
　　“我的名字得是你取，绝不能叫什么‘紫枭’！”
　　慕舒愣了，自己这么不被它待见么，取个名字都要如此嫌弃。
　　男人看了一眼慕舒，见他点头表示同意，于是说道：“可以。”接着他对睚眦招招手，又道：“紫崇，过来。”
　　紫崇？这是......自己的名字？
　　睚眦眨巴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名字。它缓缓迈开脚步，走进结界，一路上脑袋别过去，不敢看他们。
　　看起来像是还害羞了。
　　走到他们身边就软了下去，依旧是后脑朝着他们，爪子遮着脸。如果它是人的话，脸恐怕已经红得像西红柿了。
　　它还不习惯这个身份。
　　“紫崇？”它毛色鲜亮，慕舒一直很想摸它的头，这回它成了坐骑，慕舒开始肆无忌惮地将手掌伸到它硕大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柔软的紫毛，手指深入，挠了挠。
　　它居然没有拒绝，依旧保持着同样一个动作。慕舒轻轻地捏它耳朵，包在掌心，拇指顺着耳朵上的毛揉过，又用四指帮它梳理了毛发。
　　睚眦非常享受，觉得成坐骑也不是什么坏事，尾巴不自觉的摇晃。
　　男人见这和谐的一幕感到由衷的欣慰，嘴角微微上扬。
　　男人想起来一件事，对慕舒说道：“你昏迷了三个多月了，期间你的同门师兄弟来找过你，还有个中年人，身着天乾师者服饰，想来是你师父。这里有结界，他们找不到便又回去了。”
　　“师父......”听男人这么说，想来那几个师弟已经平安回去了，如此他便放心很多。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这么久，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不过说实话，他还不想回去。这里比天乾美，并且灵气浓郁，完全可以在这里修炼，那男人应该不会赶自己走吧......
　　想到此他偷偷看了一眼男人。
　　“怎么？”男人见他莫名看自己一眼，觉得奇怪，猜想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还不想回去......”慕舒有些脸红，小声开口道，语气像是在征求男人同意。
　　男人知道了慕舒的意思，笑着说道：“没事，你伤还没好，就先留在这里把伤养好再做决定吧。”
　　他一直很温柔。
　　慕舒觉得。

　　日已西斜，高温来得快去得也快，森林里的猛兽又开始活动了。
　　是时候准备一下晚餐了，男人决定今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庆祝慕舒苏醒。
　　找食物的任务自然而然就交给紫崇了。长殇命令它捉几只不同种族的凶兽来换换口味，还要求不能太老，否则肉质不鲜美。
　　以他的修为早就不用吃东西了，怪只怪烤好的凶兽太过鲜美，让人食欲大振，难以拒绝。
　　紫崇还没有走，它被慕舒叫住了。
　　“紫崇！我想吃鱼了，记得带些鱼回来！”
　　紫崇何曾被人这么使唤过，男人就算了，现在这个连地阶都不到的小子居然也对自己呼来喝去？它想，既然想吃鱼，那自己就偏偏不带鱼！
　　“你伤刚好，小心些。”慕舒提醒道。
　　紫崇一愣神，有些不敢相信他在关心自己，大脑袋轻轻点了点，转身跑出结界。
　　等到紫崇回来已是夜半，他们坐在火堆边上等着紫崇。慕舒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不过幸运的是紫崇还是按照他的请求给他带回来几条鱼。
　　它累的气喘吁吁，放开背上背着的凶兽，又张嘴将缩小在嘴里的凶兽一一吐出来。它真是累坏了，四腿一软，死死的趴在地上。
　　男人摸摸它的头，算是鼓励，“做的不错。”
　　看见食物，慕舒一下子兴奋了，“有锅吗？”
　　“有。”他手一挥，一口做工精美的锅出现在慕舒眼前。
　　“有调料吗？”他兴奋了。
　　“有。”
　　……
　　慕舒感叹，只要跟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愁了。
　　这一餐是慕舒入门以来吃的最丰盛的美味了，紫崇猎到的凶兽修为都不低，最重要的还有锅和调料。也让男人知道了自己精湛的烤肉手艺。

　　慕舒一直赖在这里养伤，依旧挥霍着神药，因此恢复得极快。使用过召唤术不仅没有掉下修为，反而被神药生生提升到了地阶。按紫崇的话讲: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紫崇渐渐习惯了坐骑生活，就算被慕舒骑着也逐渐没了反抗。它经常向男人虚心求教，野心勃勃的要做兽中之王。
　　男人不用像以前那样守着慕舒，十分悠闲，用灵力浇灌着花，难怪那些花如此剔透。慕舒从没见过男人修炼，也没见过他用法术，自己也感知不到他的修为，但他觉得男人必定很强。慕舒问过男人是哪一派的人，可男人却说自己无门无派，为一介散修。慕舒可不信。但男人不说，他也不好意思刨根问底下去，想来定有什么难处。
　　等到慕舒进到地阶，闭关修炼时，男人为他护法，指点他颇多。
　　男人无所不知，对他讲述了很多世间稀罕事，听得紫崇也入了迷。其中就有慕舒这把望归剑的传说。
　　慕舒从小就听说过这把望归剑乃是天才慕钦恭为妻子所造。当时为乱世，他和妻子都是一方强者，却被分配到相隔万里远的地方和魔族征战，他担心自己的妻子，于是花了一个月时间为妻子铸造了这把剑，并且在剑中融入自己的血液，能够在危难关头化身出他。然而，依旧没能救得了他的妻子。战乱结束后他才接到妻子已故的消息，此后他再无娶妻，郁郁寡欢，英年早逝，死后将一魄封印在望归剑中，希望能够救到后人。
　　但男人的说法和慕舒从前听到的大不一样。
　　慕钦恭并不是为了妻子铸造的那把剑，而是为一个男子。有人说那男子是慕钦恭的好友，也有人说那男子本是断袖，和慕钦恭其实早已私定终身，被慕钦恭长辈发现，勃然大怒，罚慕钦恭思过十年，当时对那男子的处罚还没确定，但慕钦恭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他，于是连夜逃出慕府，为他铸造了一柄剑，让他离开开东来大陆，等他十年，十年后哪怕是浪迹天涯也会同他一起。因此取名望归剑。最后那男子到了西蒙大陆，混进了冰凌和火炎两地交界处的凡人世界里。然而数年之后还是被慕家人找到，命丧于此。十年后慕钦恭得知此消息，赶往西蒙，见到的却是爱人的坟墓。等他到那里时，望归剑自行破土而出......
　　结局是一样的，慕钦恭无法与相爱的人厮守，肝肠寸断。
　　这两个故事究竟谁是真相后人无从得知，凄美的爱情让慕舒听着眼泪都流了出来，连紫崇都是一脸哀愁。
　　男人却笑了：“有这么悲伤吗？听说慕钦恭死后和那人埋在了一起，对他说，来生还在一起。”
　　听到此处，慕舒泪流得更厉害了，连紫崇都流出了眼泪。
　　不知男人从何处听来的，慕舒觉得也许他说的才是真实的，他从小听到的那些不过是族人在给后辈们灌输的正派思想......
　　慕舒和紫崇都对男人所说的“真相”很感兴趣，忍不住缠着要听一个又一个，最后男人决定每天晚上给他们讲一个。不能讲多，他真怕自己哪天讲完了“真相”，只能开始自己编了。那就对历史大不敬了。
　　只要夜幕降临，安神树下升起一堆火，慕舒和紫崇便立即围过来，边吃着烤肉边听男人说话。
　　“西蒙大陆的火族人和冰族人原本是一个种族......”
　　慕舒和紫崇一齐点头，相当配合。
　　......